第164章 竹馬（19）

胡麗解釋說:“你媽媽知道今天你要來我這裡，剛下飛機就過來看你了，我也是早上和她打電話才知道的。”

剛才段栩到了家裡，她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段栩胡冰回國了。

胡冰說:“媽媽這次回國就不離開了，我和你維克多叔叔打算定居華國，還有你妹妹。”

段栩沉默著沒有說話。

小女孩靠近段栩，想要牽他的手，被段栩給躲開了。

“朱麗葉，不要不禮貌，好好和哥哥打招呼。”維克多低聲斥責道。

朱麗葉癟了癟嘴，用並不熟練的中文說:“你好，哥哥。我叫朱麗葉，是你的妹妹。”

到胡麗家之前，胡冰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對哥哥友好。

段栩看向她，“不要叫我哥哥。”

或許是段栩平靜的眼神讓朱麗葉感到害怕，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朱麗葉跑過去抱住胡冰的大腿，用法語說:“Maman, je ne veux pas, mon frère, je veux retourner en France.”

（媽媽，我不要哥哥，我要回法國。）

胡冰非常尷尬，她既心疼女兒，又覺得對兒子有愧疚。

她抱住朱麗葉哄道:“C'est bon, bébé, va bien s'entendre avec ton frère, ton frère va t'aimer.”

（沒關係寶貝，好好和哥哥相處，哥哥會喜歡你的。）

看著她們母慈子孝，胡麗擔心的看了一眼段栩，卻沒見他有難過的情緒。

胡麗尷尬地笑了笑，“菜已經做好了，大家先坐下來吃飯吧。”

胡麗故意把段栩的座位安排在了胡冰旁邊，好幾次胡冰欲言又止。

維克多看出了胡冰的為難，他主動道:“我聽說段栩在首都大學上學，很厲害。”

段栩微微抬眸，“謝謝。”

“你學的是什麼專業？”

“金融。”

胡冰笑了笑，“小栩小時候數學最好了，學金融很合適。”

她止不住頻頻看向段栩的側臉，段栩長大了，幾乎看不出小時候的影子。

胡冰還記得小時候的段栩特別漂亮，三四歲的時候帶出去別人還以為是小女孩。

想到過去，胡冰眼睛又是一紅。

段栩夾了一塊放在遠處的排骨到了陳也碗裡，胡冰這才將目光移到了陳也身上，“你是李果吧，你小的時候阿姨見過你，還抱過你，記得嗎？”

“不記得了。”陳也實誠地回答。

胡冰輕笑，“你媽媽還好嗎？好多年不見了，回頭有空我去天河看看她。”

“她挺好的，每天就是教教書，放假了出去旅遊旅遊。”

陳也把碗裡的排骨吃了，段栩又給他剝了兩隻蝦，他做起這些事來旁若無人，陳也卻覺得有一點尷尬，尤其是當著段栩親媽的面。

他小聲說:“夠了，你自已吃自已的吧。”

段栩不再往陳也碗裡面夾菜了。

一頓飯吃得很尷尬。

吃過飯，胡冰猶豫了很久說:“小栩，媽媽有些話想要單獨和你說，你和媽媽去樓上可以嗎？”

她的語氣有些卑微，段栩卻沒有答覆。

維克多皺了皺眉，他很愛胡冰，所以可以接受她的過去，但他不想看著胡冰在親兒子面前這麼卑微。

維克多對段栩說:“胡冰這些年很想你，她從來沒有忘記你還在華國。我聽說華國人都很孝順，段栩，你應該體諒她。”

聽到這類似道德綁架的話，陳也有點生氣，如果真的這麼想，又為什麼沒有回來過？

把八歲的段栩一個人丟在別人家裡，還好李家都是好人，要是換了壞人，段栩就會過上寄人籬下的生活。

不過段栩沒有開口，陳也覺得自已也不好說話，插手段栩的家事。他握住了段栩的手，段栩低頭看著他。

“如果你不想談，我們可以現在回去。”

段栩說:“你等我一會兒，我聊聊就下來。”

見段栩有了決斷，陳也點頭，“好。”

段栩和胡冰上了樓，陳也則和胡麗他們坐在客廳裡。

胡冰心裡有幾分忐忑，進了樓上胡麗的書房，胡冰微紅的眼睛看著段栩，剛才在樓下人太多，她一直剋制著自已的情緒，現在只有她和段栩兩個人，對段栩的思念之情再也剋制不住。

胡冰伸出了手想要撫摸段栩的臉頰，段栩後退了一步，這個動作傷到了胡冰。

她幾乎有些哽咽，“小栩，剛才不想和媽媽上來說因為你恨媽媽拋下了你嗎？”

段栩說:“沒有。”

“你那麼小，那時候才上一年級，你肯定恨我。小的時候我就沒怎麼照顧你，之後許多年我們也沒有見面，我沒有盡到當媽媽的責任。”

胡冰的臉上有了淚水，段栩看著，心裡卻沒有波瀾，有的感情在需要的時候沒有出現，過後出現就沒辦法再讓他共情了。

段栩近乎平靜地說:“段成林出軌，小三找上了門，你們才會離婚。我知道你當時的心理狀態不太好，沒辦法照顧我，所以去了國外療養。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一樣會選擇對自已有利的路。”

最開始的時候，胡冰和段成林的婚姻是有愛的，段成林收斂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又故態復萌，他的風流還有浪蕩不停地折磨著胡冰，讓她幾乎是逃去了國外，再也不想見到段成林。

之後和維克多結婚，他們有了可愛的朱麗葉，胡冰想過立刻回國，但是她覺得自已還是沒有辦法面對，只要一回來她就會想起那些內耗又折磨人的日日夜夜。

她甚至覺得自已無法面對段栩，不僅是因為她對段栩的愧疚，還因為段栩是段成林的兒子，那個給他帶來了心理陰影的男人的兒子。

段栩身上留著她的血，也留著段成林的血。

當初會拋下段栩，其實很大部分原因也是這個。她把對段成林的恨意轉嫁到了段栩身上，不願意見到段栩。

如今她終於平靜了心緒，段栩卻對他冷漠了。

胡冰說:“你能理解媽媽，那是不是說明你能原諒媽媽？媽媽和維克多叔叔已經在首都買了房，就在你小姨家附近。你搬過來，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好嗎。”

段栩斬釘截鐵，“不用了。”

“為什麼？”胡冰說:“媽媽可以彌補你，你的童年，你沒得到過的愛，媽媽都可以補上，媽媽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人。”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段栩背對著光，胡冰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卻聽清楚了他冷冽的聲音，“我的童年很幸福，周阿姨李叔叔對我很好，還有李果他一直陪著我，你不用彌補我。”

甚至，段栩還慶幸胡冰把他送到了李家，遇到了陳也。

一股嫉妒的情緒在胡冰心裡升起，她的孩子如今把別人當成了親人，不過很快胡冰又苦笑一聲，她有什麼資格嫉妒，是她把段栩丟下了。

段栩說：“你現在過得很幸福，我也是。你別把我想象成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也沒必要把我拉進你的幸福裡面。就這樣維持現狀，你和維克多叔叔好好過日子，我也過我自已的生活。”

胡冰知道不找段栩，她和維克多會很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當媽的哪裡能真的放下自已肚子裡掉下來的肉。

“小栩，媽媽不強求你跟著我生活，但是每週，每週抽出一兩個小時陪媽媽吃頓飯好嗎？不，半個月就行。”

段栩點頭，他真的一點也不恨胡冰，當然愛肯定愛過，不過早就日積月累被消磨殆盡了。所以胡冰這個無傷大雅，不會影響他生活的要求，段栩答應了。

胡冰眉宇間的憂愁變得淺淡，她當然沒有放棄和段栩修補關係，不過她和段栩之間的溝壑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跨越的，她相信金城所致，金石為開，總有一天段栩和她的關係會重歸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