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陰冷乾燥的地宮內,隨著三昧真火的逼近,溫度不斷躥升。

從冰冷刺骨到溫暖舒適,又很快變成令人難以忍受的炙熱。

熱浪滔滔,在每個玩家的身上都扇出了汗水,但他們無暇顧及身體的難受,因為此刻,精神上遭受的刺激更為嚴重。

“哈哈,愚人節快樂!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啊。”

玉斯年走上高臺,笑著跟眾人打招呼,語氣自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是在惡作劇。

“會長?!你...你還活著...!?”一個德風成員激動到熱淚盈眶。

“太好了,會長!”

權無暇從地上撿起一截大棒骨,朝著玉斯年丟了過去,玉斯年沒有躲閃,那大棒骨便從他胸口處直直穿透過去,毫無阻礙的掉到了後面的地上。

“死的,這是個鬼。”權無暇冷冷道,一雙異瞳平淡無波。

他對死鬼興趣缺缺,連罵都懶得罵。

畢竟不是自己親手殺的。

“所以...玉會長就是門主的間諜,是那個引我們過來的人...?”穀雨臉上被嚇到失去人色,因為她想起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不僅是她,所有人都想到了。

他們進這個詭洞,從一開始就是因為玉斯年!

德風的人姑且不論,兩位執行官是為了救玉斯年才進來的,仁愛公會的人是為了嘲笑玉斯年才來的,只有鬱生是個例外,他是釣魚釣進來的。

眾玩家警惕的看著這個詭異的男人,虎視眈眈的祭出了武器,準備動手。

德風公會的成員們擋到玉斯年身前:“不…這不可能,你們肯定是誤會什麼了。”

“是啊,這肯定是哪裡算錯了!我們會長不是這種人!”

即便事已至此,他們也依舊選擇相信玉斯年。

他們害怕其他玩家不明事理的再殺會長一次,急切道:“之前那些犯罪團伙的人不是變成黑鬼了嗎?進了這個地方,死了的人都會變成鬼,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我們會長是無辜的!”

“小榮,沒事。”玉斯年想拍拍身前青年的背,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會長!”青年急了。

“鬱生說的沒錯,我確實跟門主有交易。”玉斯年承認了一切:“目的也跟他說的一樣,就是騙玩家進來,幫門主煉一顆大善丹,換取從這個遊戲裡脫身的機會。”

霍滸問:“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早就死了啊。”玉斯年垂眸,說起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聽說這個遊戲跟仙丹有關,就想著進來弄一顆,進來以後我一路通關,打到了最後這個地方,遇到了鬼煙七,上了門主的大當。

鬼煙七就是最後一關的線索,但卻是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假線索,我逼著他開了這庇護坑,然後把他留在外面,自己鑽進去,就想等著這裡的大火滅了,就能通關遊戲。

卻沒想到是個騙局,最後我被煉成了箇中品仙丹。”玉斯年苦笑著搖頭:

“沒想到我這麼優秀的人,居然只能煉出個中品丹。”

“不,會長!那肯定是這個鍋的問題!”

“沒錯!我們會長就算煉丹也是上品...哦,不!是超級極品仙丹!”

“哈哈,謝謝你們。”玉斯年心情好了不少,繼續道:

“可能是因為這個遊戲的特殊構造,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能力比較強吧,總之,我死後沒有消失,而是成了這煉丹爐裡的一隻鬼。我見到這裡的門主,與他達成交易,只要我能幫他找齊材料,煉出一顆極品仙丹,他就放我回現實。”

“所以...我們就是你找來的材料?”小榮問。

“抱歉,我別無他法。”玉斯年低頭,臉上寫滿了慚愧。

這個叫小榮的青年,握緊了手心,想了想,又鬆了手,他實在是提不起恨意,道:

“沒事會長,死了就死了,鬼還在就行。”

“是啊!!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救的!死了就死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更何況我們根本想不起來是咋死的,過去了的事,就讓他過去唄。”

“是啊,是啊,就是得麻煩你多給我家裡發點撫卹金。”

玉斯年抬頭,意外的看著這些被自己害死的同伴們,眼神閃爍,一時有些哽咽:“你們...真是......”

聽著敵方感人肺腑的情誼,權無暇冷冷側頭,看向自己手下的黑西裝們。

黑西裝們混身一僵,冷汗流了一背,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完了,要是會長問我們要不要為他去死怎麼辦!?我們可不想死啊!!!

好在權無暇現在沒心情抽他們,又慢慢把頭轉了回去。

“其實你一開始的目的,也不是殺同伴對吧?”江願對玉斯年道:

“我猜,你把德風的人叫進來,是想讓他們幫你一起,在遊戲世界裡湊出足夠的人,好煉丹完成任務,但是你失敗了。”

“這沒什麼區別,終究是我害死了他們。”玉斯年搖頭,他不想為自己辯解:

“無論湊多少人,我都煉不出一顆像樣的丹藥,經過七輪失敗,我想或許只能提高質量,所以就只能把目標放在渡渡身上了。”

“畢竟是執行長嘛!”他看向餘渡誇道。

餘渡堅守本心:“......別叫渡渡。”

“好的渡渡。”玉斯年答應完,又看回江願:

“現在該我問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有問題的?”

“之前在上面,權無暇要點燃炸藥,被我握住蒼葭攔住了,但那個炸藥還是爆炸了,我當時就看到,炸藥旁邊有一根袖箭,我就知道是你動的手腳了。但我沒想明白,你為什麼要故意作死?有這個必要?”

“哈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天性純良,不想參與之後的環節,所以就選擇提前離場,到觀眾席坐等你們互相殘殺。”玉斯年笑得灑脫,一點都沒有陰謀被揭穿後的惱怒。

這兩人一問一答,與其說是偵探跟兇手之間的對峙,更像是兩位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站在馬路牙子上嘮閒嗑,熟絡得有些異常。

不像是在談論生死遊戲,更像是在說:

“吃了嗎?”“沒呢。”“那去我家?”“走!”

權無暇敏感的察覺到了一絲古怪,這氣質,這談吐,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融洽氛圍,似曾相識,甚至稱得上......熟悉,令人厭惡至極。

餘渡問道:“你說要讓玩家們互相殘殺,是指鬼煙七?”

“對啊,如果權無暇不殺他的話,那他就會告訴你們只要殺到最後一人,藏進坑裡避三昧真火,完事了就能得到能起死回生,長命百歲的仙丹,以此促使玩家互相殘殺......”

玉斯年說到這裡,感嘆道:“但鬼算不如天算,我沒想到你會來,更沒想到你一出手又把線索殺了。”

權無暇攤手:“怪我咯?”

一個仁愛黑西裝質問:“那...玉會長,你現在是個什麼狀態,活著的還是死的?”

玉斯年指了指自己,跟德風的眾人道:“不生,不死,我跟他們的生命,全都被定格在了這個遊戲的時間裡,會跟著遊戲的開始跟結束,進入一次又一次的輪迴。”

穀雨睜大雙眼,忍不住道:“那豈不是....!?”

“對,我們現在是這個遊戲裡的NPC了。”玉斯年輕描淡寫,神情裡卻是藏不住的疲倦。

玩家變成NPC,這種事情,在整個遊戲史上聞所未聞,史無前例!但江願卻是清楚,這種事,在這詭譎莫測的遊戲裡,絕不是最離譜的一件。

這時,在旁邊聽了半天的德風成員,見玉斯年這有問必答的態度,簡直操碎了心:“會長,你這人真是...怎麼說什麼都認啊!”

“這鬱生空口無憑的說了半天,你倒好,一股腦全認了,這又是何苦呢?咱們當反派就該有點反派的樣子,你別什麼罪都亂認啊!”

“是啊!是啊!”

見夥伴們把角色適應得這麼快,玉斯年也無可奈何:“我知道他沒證據,他這人向來喜歡空手套白狼。”

“向來?會長,你之前認識他?”

“當然認識,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玉斯年看向對面的男人,笑得越發親密:

“對吧,願願。”

願願?誰?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有人反應過來了!

就在玉斯年那個“願”發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權無暇手中蒼葭竟是條件反射性的自動彈出!自己就扭動著朝江願襲去了!可見對這仇人有多敏感!

餘渡正要阻止,餘光卻瞥見一道赤芒閃過,迅速纏上蒼葭裹回了權無暇的身上,死死捆綁起來。

“咚----!!!”

權無暇應聲倒地。

“江願我艹.....!!!”

在權無暇一頓經典的妙語連珠之前,梵問果斷纏住了他的巧嘴,那動作可比蒼葭麻利太多!

“小權,現在時間緊迫,等我有空了再揍你。”

“會長啊!!!”

黑西裝們趕緊過來,小心翼翼的把蠶寶寶權會長拖走,試圖拆下他身上的紅線,但這線下還連著一根滿是毒液的蒼葭,無處下手。

江願鎮定自若,絲毫不為自己身份暴露著急:反正只是在門裡小暴露一下,更何況現在有小魚兒護體,這裡的人可奈何不了我。

他不慌,那慌的就只能是玩家了,畢竟這邪教頭子的危害人盡皆知,比玉會長成了NPC要嚴重得多!

畢竟玉會長<殆級門主<滅級門主<江願。

人群外的瑩子曦更是渾身一顫,差點沒站穩。

“子曦姐,沒事吧...?”穀雨一把扶住她。

“沒...沒事,就是有點被嚇到了。”瑩子曦哆嗦著站直,理了理自己的頭髮,藏好了差點露餡兒直播球。

她是被嚇到了,但卻是被直播間裡,那爆炸式飛速螺旋增長的尖叫彈幕跟人氣嚇到的,她明白,這或許會是她人生中的巔峰,也是最後一場直播了。

要是能活著出去,就從這個艱苦的崗位上退休吧。戰地記者瑩女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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