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垂下眼，手中胡亂收拾著本就乾淨的桌面，這一次連頭都不敢抬了。
“沒……沒偷看你。”
“是麼？你說沒偷看就沒偷看吧。”李慕之將傘放在地上，順手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衫，幾步走到蘇樂的面前。
李慕之身上帶著一股屬於這個雨季的味道。
他將襯衫的袖口向上挽了挽，露出手腕，俯下身貼近蘇樂的耳畔，薄唇輕啟。
低啞的嗓音混合著外邊的細雨，像是要滴進人的心裡。
“你沒有偷看我……”李慕之的輕笑聲惹得蘇樂心尖一顫，睫毛微微顫動，“是我在偷看你～”
蘇樂聽完臉紅了一圈，將頭埋得更低了，手中的動作也快了起來。
她感到自已的胸腔起伏不停，心跳加速，而這一切都來源於面前這個男生。
李慕之看到蘇樂被挑逗的模樣笑意漸深，手指輕輕在桌面上叩擊著。
每敲擊一次，那震動的觸感便傳到蘇樂的指尖，酥酥麻麻的。
蘇樂強裝鎮定，把器具放到規定的地方，轉過身對李慕之道。
“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好嘞～”
蘇樂:……
外邊的雨沒有要停的趨勢，反而比十分鐘之前的還要大了一些。
傘不大，剛好能裝下兩個人，只是兩人的距離捱得近了一些。
偶爾衣服會有意無意相互摩擦在一起。
嗯……
他就是故意拿的這把傘，剛剛好。
李慕之撐著傘偏向一邊，細細密密的雨滴接連落在傘面，又順著流了下來落在眼前。
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四散開來。
下雨天大家都不怎麼愛出來，就連路上的車流都少了很多。
少了一些鳴笛，多了一份別樣的幽靜。
奶茶店離學校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
打車不划算，可偏偏公交車又沒有。
該說不說，倒是給李慕之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他喜歡和蘇樂待在一起，也希望有一天蘇樂可以接受他。
“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蘇樂從奶茶店裡出來之後便一言未發，她盯著坑窪的地面突然冒出了一句。
聲音很小，就算兩人捱得如此之近，也不能清晰的聽到。
李慕之問，“你剛才說什麼？”
蘇樂停下腳步，視線落在李慕之的褲腳處，濺起的泥漬在他身上格外顯眼。
蘇樂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澀。
她深呼一口氣，雙手捏緊自已的背肩包帶子，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李慕之，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其實……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
李慕之沉默了幾秒，他知道蘇樂不會那麼快接受。
但他沒想到，蘇樂會說“在她身上是浪費時間”這種話。
浪費時間嗎？當然不。
除非，她的心裡還有放不下的人……
“是因為宋嶼嗎？”
是因為宋嶼你才不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還是……
你的心裡從來只有他一個人？
良久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兩人站在同一把傘下面，四周只有“嘀嗒嘀嗒”的下雨聲。
蘇樂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她只是將雙肩包的帶子捏的緊緊的，眼眶一熱，眼睛的那種酸脹感讓她難受。
宋嶼……
因為他嗎？
蘇樂想，是的。
因為他瞞了宋嶼一件事，這件事讓她感到愧疚和不安。
之前，她喜歡宋嶼。
而她現在……不喜歡了。
蘇樂想要接受，但又害怕接受，就像是兩個互相爭鬥的矛盾體，始終處於一個平衡狀態。
誰都無法說服對方，也無法做出回應。
遲遲未聽到蘇樂的回答，李慕之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他難道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我們先回學校吧，好嗎？”
李慕之始終沒對蘇樂說過一句重話。
他並不覺得等待是件浪費時間的事情。
兩人並肩打著同一把傘，而那把傘永遠偏向另一邊。
李慕之的心，也永遠偏向另一邊。
下了幾天的小雨像爆發了一樣，噼裡啪啦打在雨傘上面。
就連街邊的那些花草都被打的東倒西歪。
蘇樂身上除了鞋子和褲腳溼了一些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乾乾淨淨的。
李慕之抿了抿唇，目視著前方，無比堅定。
“蘇樂，我並不覺得這樣做是浪費時間，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等。”
“就算你心裡還有宋嶼，那我也願意等，我等你把心空出來的那一天。”
“等你把宋嶼清出來，把我放進去。”
這還是李慕之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對蘇樂說這些話。
蘇樂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但在看到李慕之側臉的那一瞬間，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當她說出要和宋嶼分手的那天開始，他們便真正不可能了。
蘇樂側過身，看到李慕之被淋溼的一半衣衫，眸光微閃。
她是不是對李慕之太殘忍了些？
李慕之將蘇樂送到宿舍樓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上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李慕之笑起來很好看，是很舒服的那種。
有兩三個女生看到這一幕，頓時發出土撥鼠的尖叫聲。
“我去～這男生好溫柔啊而且好帥啊，好想上去加個微信啊……”
“都不敢想如果他是我男朋友我會變成一個多麼開朗的小女孩～～”
蘇樂用眼尾掃了她們一眼，肉眼可見她們的興奮度。
一道略顯冷靜的聲音響起，“你們難道都瞎了嗎？沒看到人家有女朋友？”
“走了走了，這雨下那麼大，被淋了肯定要生病的。”
說完，就拉著那女生走了。
“被淋了肯定要生病的”這句話蘇樂聽得真切。
她看到李慕之半溼的頭髮和衣衫，心中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些感動又有些生氣。
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你也是，別感冒了。”
說完，蘇樂匆匆回了宿舍樓。
李慕之一人撐著雨傘，望著那逃離似的背影，無聲地笑了笑。
她這算是關心他嗎？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還有戲。
回到值班室，門衛大爺將一碗薑湯放在李慕之面前。
沒好氣的說道，“把這薑湯喝了，生病了可沒人照顧你。”
李慕之看到那還冒著熱氣的薑湯，一口喝下去。
暖乎乎的。
除了李老爺子和周其，門衛大爺是算對他還不錯的了。
“大爺，謝謝您。”李慕之禮貌道謝，隨後又說，“我不會感冒的，您放心。”
“就這麼肯定？”大爺看了一眼他淋溼的衣衫，不敢苟同。
“嗯，她說不讓我感冒，我肯定不感冒的。”
李慕之認真的模樣讓大爺覺得他是個二傻子。
“這話……認真的？”大爺問。
李慕之肯定的點了點頭，“認真的。”
門衛大爺:“戀愛腦叉出去……”
李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