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看著死去的夏晚荷與她身邊早已沒了氣息的男嬰,先是一愣,唇顫抖著,不敢置信地站在床邊。

他呆呆地看著,看著那粉紅的如剝了皮的老鼠般幼小的嬰兒,那腿間男孩子特有的象徵,一下面如死灰,如喪考妣。

他沒有想到,他盼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唸了一輩子的兒子就這麼沒了,就這麼毫無息地躺在那裡……

這一刻他真是心痛如絞,這是他一輩子第一次為別人而傷心,可是再怎麼傷心都無法挽回曾經的慘烈。

“為什麼?”

他先是從喉間發出低喃聲,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隨後他勢如瘋虎般怒吼道:“是誰?是誰害了我的兒!”

滿院的丫環婆子都嚇得匍匐在地,戰戰兢兢氣不敢出,生怕呼吸聲稍響了一點讓莫問抓了個現行。

莫問目色淒厲地看著滿院的丫環婆子,恨不得將她們都剝皮剜肉才解心頭之恨,他抵制著內心的狂怒,沉聲道:“夏姨娘產子時你們都去哪裡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默不作聲。

“呯”

莫問勃然大怒,一拳打碎了梨花八仙桌,吼道:“不說是麼?不說,你們都給小少爺陪葬!”

這時管事嬤嬤立刻磕著頭急道:“將軍饒命啊,將軍饒命啊,奴婢們都奉了夏姨娘的命令去找瑾兒了。當時只有寒香在夏姨娘身邊,將軍想知道什麼情況問寒香姑娘吧。”

“寒香……”

莫問威儀的目光掃向了眾人。

寒香慢慢地站了起來,抬起了頭,道:“將軍。”

莫問看了眼寒香,見此女不卑不亢,並不顯得多麼驚慌,沉著冷靜,不禁心中一驚,心底浮起了淡淡的疑雲,但失子之痛讓他考慮不到更多別的,他狠聲道:“你說怎麼回事?”

“稟將軍,昨夜夏姨娘肚子突然陣痛,然後就讓奴婢去找穩婆,奴婢先去找了錢管家要穩婆,錢管家說穩婆在杜姨娘那裡,奴婢無法只能央著錢管家幫忙外找一個,可是錢管家說了將軍有令府上姨娘生產只能由府裡的穩婆接生,拒絕了奴婢,奴婢無法只能去飄香院中……”

說到這裡,寒香抬頭看向了莫問,輕道:“以後的事,將軍應該知道了。”

莫問聽了一下呆滯了,原來親手送了自已兒子命的人就是他自已,他以為是夏晚荷又恃寵而驕,弄出個藉口想讓他去荷園,偏偏他想借此敲打一下夏晚荷,免得將軍她生了兒子就忘了根本,沒想到一念之差卻斷了兒子的命。

他悔得連腸都青了,恨不得捶胸以解心頭之恨,他呆愣著一言不發,眼緊緊地盯著床上小小的屍體。

突然間他想大笑,原來老天真的不幫他,想讓他絕了後,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竟然這麼輕易地失去了。

忽然他腦間靈光一現,厲聲道:“賤婢,你敢胡說八道!夏姨娘明明是下個月才生,怎麼會昨日生產呢?你說?你到底是誰,受了誰的指使來害夏姨娘,害得本將軍失了子嗣?”

寒香見冷冷一笑道:“將軍果然聰明,一下就通透了!”

看到寒香的表情,莫問怒不可遏,一躍而起,便欲將寒香立斃掌下,沒想到寒香如泥鰍般的滑溜,只一下就躲過了莫問的致命一擊。

莫問大驚失色,要知道他的大悲手是傳自少林高僧,自成名以來死於他掌下之人無數,沒想到將軍府一個小小的丫環竟然輕易地躲了過去,這下他更堅定了寒香是敵人的奸細,來害他的。

於是他戾氣頓現,再也不手下留情了,掌掌如風,攻人要害。

而寒香卻左躲右閃,若輕柳扶風,總是在他堪堪要逼近時躲了過去。

“噌”

他拔出了青龍劍,那劍寒光閃閃,沁人骨血,一招一式凌厲之極,劍風過處,殘垣斷壁。

“將軍果然好威風,卻不想著給自已的兒子報仇,倒對付起一個微不足道地丫環來了。”

寒香一面躲一面冷聲譏嘲道。

“賤婢,你還敢狡辯,分明是你殺了本將軍的兒子,還敢狡賴不成?”

“將軍,如果是奴婢做的,奴婢又為何不逃跑,還等在這裡讓將軍殺麼?”

莫問聽了手上稍稍一緩,隨即惡聲惡氣道:“定是你還有些不可告人目的!”

“將軍,您認為奴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麼?奴婢入府以來一直謹守本份,可曾有過一分錯誤?”

“正是因為你沒有一點錯誤才是最可疑的。”

“呵呵,真是好笑,虧大小姐還讓奴婢在這裡保護將軍府,看來大小姐真是白擔了心,既然如此,奴婢從此離去。”

說完,寒香身形微動,纖腰一扭欲騰身而去。

“等等”

聽到寒香的話,莫問一愣,收住了劍勢,叫道:“你說你是離兒的人?”

“是的,大小姐雖然被罰去了皇恩痷,可是她卻一直擔心著將軍府的事,她知道上次冷姨娘被人陷害失了子嗣就留了些心思,讓奴婢一直陪在了夏姨娘的身邊,以保護夏姨娘的安全,希望將軍府能添子添丁,可是沒想到就算是千般小心萬般防備卻依然著了他人的道,讓好好一個小少爺命喪黃泉!”

莫問聽了頓時發了瘋般叫道:“你說,到底是誰?是誰要害我的兒子?”

“將軍,這就叫問瑾兒了,當時奴婢聽夏姨娘瘋了似地要找瑾兒,想必這關鍵之人就是瑾兒!”

“來人,將瑾兒這個賤婢給本將軍找出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給本將軍把她給扒出來!”

莫問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是。”

所有的人都開始找瑾兒了,不到一刻鐘,錢管家匆匆跑了進來,低聲道:“稟將軍,瑾兒找到了。”

“說!”莫問斜著眼看向了錢管家,那眼中的戾色讓錢管家心頭直跳。

他硬著頭皮道:“瑾兒已經死了,在後院的廢井裡發現的!”

“廢物,連一個丫環死了你都不知道,要你這個管家何用?”

莫問了聽了勃然大怒,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入了他的心窩。

錢管家連反應都沒有一下被踢得口吐鮮血,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下飛了出去。

“呯”地一聲摔在了地上,卻眼見著活不了了。

所有人的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不明白不過死了一個丫環怎麼將軍就把心腹錢管家給踢死了?

莫問冷笑了聲,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留著何用?想到那枉死的兒子,莫問恨不得把這滿院的人都殺了陪葬,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這大昭人會用口水淹死他,他還不能這麼肆無忌憚!

“來人,帶本將軍去瑾兒的屋子。”他淡淡地吩咐了聲。

“將軍請隨奴婢來。”寒香帶著莫問往瑾兒的屋裡走去。

“搜!”

一聲令下,奴僕們開始搜了起來,不一會在床邊暗格裡搜出了一包藥和一張千兩的銀票。

“將軍”

副總管張林膽戰心驚地將藥與銀票遞給了莫問,生怕莫問再一個不高興把他也踢死了。

莫問卻看也不沒看他一眼,接過了藥,放在鼻間聞了聞後,道:“叫穩婆來。”

然後拿著那張銀票放在手中,仔細地看了起來,看一會,他突然臉色一變,如狼般陰毒,額上青筋一下冒了出來,手猛得收緊,抵制著殺人的衝動。

“將軍……”

張穩婆怯怯地站在莫問身前,不安地看著莫問。

莫問眼微闔,淡淡道:“這是什麼藥?”

穩婆連忙接過藥,開啟看了看,又仔細的聞了聞,才道:“稟將軍,這是催產藥。”

“對母體可有害?”

“稟將軍,無害!”

“嗯?無害?”

莫問的眼猛得張開,銳利地盯著穩婆,穩婆見子立刻磕頭道:“如果少量自是無害,可是多了就說不準了!”

“多的話會死人麼?”

張穩婆遲疑了一下才道:“多的話,產婦會崩血而死,而且胎兒亦會在母體內受到過大的擠壓而窒息而死。”

“嗯”莫問點了點頭,對張穩婆道:“你去夏姨娘屋裡看看,回來告訴本將軍你所看到的一切。”

“是”張穩婆恭恭敬敬地走了出去。

不一會傳來張穩婆地一聲慘叫,隨後,聽到張穩婆踉踉蹌蹌地腳步聲。

她回到屋中撲通一下跪在了莫問的面前,面色煞白道:“將軍,這夏姨娘是吃了過量的催產藥引起了血崩啊!”

“呯”莫問一掌擊向了身邊的桌子,大吼道:“張穩婆你可知罪!”

“將軍饒命啊,將軍饒命啊,真不是小人做的,小人一直幫人接生,怎麼敢做下害人性命的事呢?這是要遭報應的啊!”

張穩婆哭得稀里嘩啦,拼著命的磕頭。

這時莫問對眾人道:“你們都下去。寒香留著。”

“是”一行人都瞬間走得乾乾淨淨,生怕晚了一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說!”莫問冷冷地看了眼張穩婆,威脅道:“你要不老老實實說出來,本將軍就以謀害將軍府姨娘的罪名送你去京府!”

張穩婆聽了嚇得魂飛魄散,大驚道:“將軍真不是小人做的啊,前些日子是二姨娘給了小人五兩銀子說想讓孩子早些生出來,小人不該貪那五兩銀就告訴了二姨娘說現在外面有催產的藥,只要喝上點就能讓孩子早些生出來,而且母子無恙,小人千不該萬不該,明知道這是大宅之間的爭寵卻仍將這法子告訴了二姨娘,原來以為只是二姨娘想先夏姨娘一步生下少爺,沒想到卻是用來害夏姨娘的啊,小人真是什麼也不知道啊,將軍饒命啊!”

莫問聽了臉色變得更是鐵青了,眼中現了兇殘的戾色,追問道:“你確定只告訴了二姨娘一人麼?”

“小人發誓,這府中只告訴了二姨娘一人,這也是行業中的秘密,小人怎麼會再告訴他人呢!”

“好,你下去吧,好生服侍二姨娘,一直到她生產。”

“是,謝謝將軍,小人一定好好服侍二姨娘,一定會讓二姨娘平安生下小少爺!”張穩婆聽了大喜,連忙磕著頭退了下去。

屋內一片寂靜,莫問閉上眼睛靠在了椅上,不言不語。

良久,寒香道:“將軍,夏姨娘與小少爺的後事怎麼辦?”

莫問身體微微一僵,輕嘆了聲道:“就說夏姨娘小產,找個地方將他們埋了吧。”

“是”寒香微一斂身便欲出門。

就在她快出門時,莫問道:“夏姨娘臨終前可曾說什麼?”

寒香微一顫,輕聲道:“姨娘說,她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已命比紙薄,沒能為將軍生下個兒子,讓將軍這輩子有個後,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下輩子還給將軍做妾,一定要為將軍生下子嗣。”

“喀嚓”莫問手中的關節猛得一響,半晌他沉聲道:“你下去吧,吩咐下去,夏姨娘按大妾之禮厚葬!”

“是”

寒香乖巧地應了聲,唇間勾勒起陰沉地笑,她知道這下杜詩詩定是完蛋了,因為她從莫問的眼裡看到了殺機。

“啪”莫問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向了杜詩詩

“老爺!”杜詩詩被扇得一下撲到了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將軍,可不敢下這狠手啊,二姨娘可懷著您的少爺啊!”

張嬤嬤見了立刻驚叫著要去扶起杜詩詩。

“滾開,你這個老虔婆。”莫問抬起一腳踹開了張嬤嬤,對著杜詩詩吼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已懷著孩子!我問你,你既然也是懷著孩子的人,怎麼就不知道給孩子積點德呢?為了爭權奪利,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生生的殺了我的兒子!你說,你怎麼這麼蛇蠍心腸?”

“老爺,您究竟說什麼?詩詩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呢?”

杜詩詩聽了淚眼朦朧地看著莫問,她將手護著肚子,慢慢地站了起來,哭道:“老爺可是聽了什麼人嚼舌頭了,詩詩自從懷了孩子小心翼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想著給將軍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傳宗接代,不知道是什麼人嫉妒將軍對詩詩的寵愛,拿著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了詩詩的頭上,老爺,您可不能聽那些小賤人的閒言碎語啊!”

“哼,你還敢狡辯?要不是人證物證俱全,我會跟你說這些麼?”

莫問聽了大失所望,他一直以為杜詩詩是善良可人,溫柔無比的,沒想到這麼毒辣,看來上次冷姨娘的事應該就是杜詩詩所為了,想到這裡,兩仇並一起,他更是心狠如鐵,看著杜詩詩,他又一個巴掌打了上去。

杜詩詩被打得撲得一下往地上倒去,這時張嬤嬤嚇得魂飛魄散,快速拉住了她,尖叫道:“二姨娘,二姨娘,你沒事吧!”

“老爺啊,你要打我,罵我,甚至不問青紅皂白定了我的罪,我都認了,可是還請老爺你念著詩詩肚裡的孩子,待詩詩生下您的子嗣,您再生氣也不遲。”

杜詩詩的話莫問心頭的怒火一下熄滅了許多,他冷靜了下來,那個兒子已然沒有了,他不能再失去這個了,雖然杜詩詩做的事人神共憤,但兒子卻是他的,他不能因著一時的意氣用事,再失去兒子了。

想到這裡,他臉色鐵青,從懷裡掏出了那張一千兩的銀票與藥,扔到了杜詩詩的臉上道:“這藥你怎麼不去吃?”

說完轉身就走了。

藥打到了杜詩詩的臉上一下散了開來,散了一地的碎渣子,杜詩詩驚魂不定地撿起了銀票,待看清了銀票後,驚叫道:“這銀票怎麼會是我這裡的?”

張嬤嬤接過一看,也奇怪道:“我明明給瑾兒的是通兌銀票,是無法查到出處的,怎麼成了這張將軍府例銀票呢?還有這藥,昨兒個我明明叫人把瑾兒房裡的可疑東西都毀屍滅跡了,怎麼會多出一包藥來呢?”

杜詩詩這時搶過了銀票,狠狠地撕成了碎片,歇斯底里道:“是她!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在害我!她都在庵裡了怎麼還不消停,為什麼?早知道這樣,當初連她也一起扔進護城河裡,倒就省了心!”

“唔……”張嬤嬤連忙捂住了她的唇,斥道:“二姨娘,你幫說什麼?什麼叫也?”

“你捂著我做什麼?”

杜詩詩拼命的掙脫了張嬤嬤的手,喘了半天,才吼道:“我就是要說,就是要說,當初要是把她跟那小雜種一起扔了,我就省了今天的麻煩!”

“啪”張嬤嬤狠狠地一個耳光打向了杜詩詩。

“你……你這個老奴才,你敢打我!”

杜詩詩被打得一愣,隨後破口大罵起來,要不是肚子大了,非得跟張嬤嬤拼命不可!

張嬤嬤冷眼看著她,恨鐵不成鋼道:“小姐,老奴叫你一聲小姐,是讓你記著,你不但是將軍府的二姨娘,還是侍郎府的大小姐!當初為了你,侍郎府冒了多大的風險才做成了這事,如今事隔了十幾年了,你居然說了出來,你不要命了,侍郎府還要命!你想想你娘,你兄長,還有侍郎,為了你能做成了將軍夫人,他們可是將身家性命都壓上了,這事一旦被將軍知道,哪怕是秦飛燕不受寵愛,侍郎府都逃不過血光之災!”

杜詩詩聽了呆滯在那裡,一動不動,突然她哭泣道:“張嬤嬤,你說我怎麼辦?怎麼辦?將軍要是心裡對我有了隔閡,我該怎麼辦啊?”

“真是不長勁的東西,不過是個男人,至於這麼要死要活的麼?你忘了你肚裡的孩子麼?”

張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才道:“只要你生出了兒子,將軍還不記著你的好?那些個事他還能放在心上麼?再說了,你只要一口咬定與你無關,說你是被人栽贓嫁禍的,將軍念在兒子的份上肯定也不會深究的!那夏晚荷怎麼說才入了將軍府一年多,能比得上你與將軍十幾年的恩情麼?”

聽了張嬤嬤的話,杜詩詩眼中放出了光芒,她點了點道:“嗯,我就不信我與將軍十幾年的恩情比不上那些才沒幾天的黃毛丫頭。”

張嬤嬤聽了開懷笑道:“你這就對了,放寬了心,生個兒子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杜詩詩亦笑了起來,不過,一轉眼,她就皺著眉恨道:“那莫離殤不知道怎麼吃錯藥似的天天盯著我,沒事找我的茬,如此下去我與將軍的情份總有一天會被她破壞了。”

“你真是閒吃蘿蔔操淡心,她一個女子總是要出嫁的,也就這麼幾十天她就得要嫁到西秦去了,到時那你還怕她怎得?等你生了兒子,當上了平妻,那女人的身體也該壞得差不多了,總有一天,你就能成為將軍府真正的女主人了。”

“還是張嬤嬤說得有理,怪不得人說薑還是老的辣。”杜詩詩聽了心裡如抹了蜜般的甜。

“如詩,紫鷲真的這麼說的?”

“是的,小姐,紫鷲說聽到張嬤嬤與杜詩詩在那裡吵,結果她就聽到了這些話了。”

“這麼說我娘當初懷的是龍鳳胎,我還有一個哥哥或弟弟?”莫離殤聽了眼波輕閃,淚迷濛了她的眼,她原以為重生後只是為了保護自已的孃親,只是為了不讓自已重蹈覆轍,沒想到卻意外地得知自已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這杜詩詩真是該死,這杜府更是該死!

想到這裡,她抹了抹眼,戾聲道:“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我娘,免得她傷心。”

“是,不過小姐,咱們就這麼算了麼?”

“算了?能這麼容易算了麼?”莫離殤冷冷一笑,她道:“既然杜府敢做下這等人神共憤的事,那麼我就拿杜府開刀!”

第二日早朝,佟帛雲龍顏大怒,將一個奏摺狠狠地甩在了杜侍郎的臉上,怒斥道:“杜雲,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杜雲戰戰兢兢地撿起了奏摺,看著上面列舉他買官賣官,貪贓枉法的所有罪行,那一條條罪狀觸目驚心,讓他汗流浹背,尤其其中一條私自倒賣官鹽,更是讓他看了如坐針氈,這些罪狀,隨便拿出哪一條來都夠他喝一壺的,更別說前些日子皇上嚴令查處的私鹽案了。

他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道:“皇上息怒啊,皇上息怒,這純屬誣陷,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官多年兢兢業業,從來不敢做下任何有損聖顏之事!望皇上明查!”

“杜大人,你這麼說是指本王誣陷你麼?”佟夜冥聽了冷冷地看了眼杜雲,言語間透著陰寒之氣。

杜雲聽了大驚失色,他再次拿起了奏摺,這才看清了竟然是佟夜冥上的本子,頓時一下癱軟在地,他剛才震驚於奏章上的內容,竟然沒有看署名,這下好了,不但沒有給自已辯解成功,還得罪了太子,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麼?!

“皇上,太子…”這時杜雲的兒子杜威杜常侍上前一步道:“請皇上息怒,請太子息怒,杜侍郎為官幾十年,一直以清正廉明,不徇私枉法所著稱,怎麼會突然被人舉報有這等罪狀?這其中必有緣由,也許是有人用心險惡矇蔽了皇上,矇蔽太子,還請皇上太子明察秋毫!”

“哼,杜常侍倒是父子情深,可惜這卻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之事,本王且問你,大昭三十八年,侍郎府的杜管家因何而歿?”

杜威聽了心頭一跳,隨即又泰然道:“管家吃喝嫖賭,竟然在外面惹得人命,臣雖然身為京城四品官員,卻不敢徇私枉法,遂將管家送至京府,依大昭立法斬立決。”

“哈哈哈”佟夜冥大笑,拍手道:“說得真是好聽,更是冠冕堂皇,可是既然是送至京府,為何要將杜管家割舌挖目,斬手挑筋?”

“這……”杜威先是一愣,隨即道:“那杜管家口出穢言,不但辱我杜家,更是對大昭不敬,臣怕他妖言惑眾,故將他斬斷腳筋手筋,挖目割舌,以示敬尤!”

“哼,真是一派胡言!”佟夜冥冷哼道:“一個四品官員的管家對大昭能有什麼不滿?要不滿亦是對你們杜府不滿,你們這般做為分明是欲蓋彌彰,欲堵住他的口,怕他說什麼對你們不利的話來!”

“冤枉啊,太子,這真是冤枉啊,我們父子對朝廷忠心耿耿,不敢稍有懈怠,怎麼會做出不利於朝廷之事,那販售私鹽之事,臣等絕不敢做。”杜雲聽了立刻匍匐到佟帛雲的面前,涕淚橫流,而眼神卻轉向了莫問,希望莫問能替他說上幾句。

可是莫問卻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老僧坐定般一無表示,讓他頓時如墜冰窖般冷得透骨。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佟夜冥斜眼睇了睇面無表情的清王,得意地笑了笑,隨即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賬本,送到了佟帛雲的面前道:“父皇,請看。”

佟帛雲開啟了看了幾頁後,臉變得鐵青,他恨恨地將那賬冊扔到了杜雲的面前,喝道:“杜雲,你還有什麼話說?這上面分明記載了你從做侍郎後每一筆買賣私鹽的進項,連時間都寫得一清二楚,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杜雲抖抖索嗦地拿過一看,登時眼一黑,話未出半句暈了過去。

佟夜冥冷嘲道:“你以為殺了杜管家就沒有罪證了麼?可是你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杜管家亦不相信你們留了一手,將你們這些年來的交易都一筆一筆地記載地清清楚楚,藏在了家中的夾縫裡,這杜管家就是死了也算為自已報了仇。”

“不,不可能的。”杜威拿著那賬頁看了半天,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他一面看一面喃喃道:“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可是他看得越多卻越知道這是真的,因為每一筆的數字都是對的,不差分毫,不是經手的人怎麼會知道的這麼一清二楚呢?可是真的明明被毀了的啊,怎麼會還有一本呢?這一刻他慌亂了,他迷糊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了…。

“你為什麼這麼確定這是假的?”這時腦中傳來了佟夜冥陰惻惻的聲音。

杜威聽了立刻如條件反射般歇斯底里大叫道:“因為真的早就被我們燒掉了,連房子都燒了哪來的夾縫?”他話語未落就知道不好了,人一下呆在了那裡,這一刻他知道杜家真是完了,他竟然上了佟夜冥的當把真相說了出來。

佟夜冥大笑:“哈哈哈,杜常侍,你說得很對,這的確是假的,這本帳雖然記載的都是真的,但卻不是杜管家的那份,可是你卻上了當,說出了真相,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麼?”

這時群臣都議論紛紛,眼神充滿了各種情緒,杜威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拼命地磕著頭,對佟帛雲道:“皇上饒命啊,皇上開恩啊!饒臣一時糊塗,就放過臣一次吧!”

“饒你?哼,你們這幫吃裡扒外的東西,這鹽關係到國之安危,你們都敢私相授受,朕倒要問問你們,要是大昭危險了,又有誰會給朕一條生路!”

說完,他怒道:“來人,傳朕旨意,將杜雲,杜威打入天牢,秋後處斬,杜府查抄,女眷充為官妓,男眷世代為奴!”

“不……”杜威聽了面如土色,他爬跪到清王的腳下,拉住了佟夜寒的下襬道:“求求清王,救救我,救救杜家!”

佟夜寒冷眼看了看他,十分優雅地拂了拂下襬,將身體遠離了杜威,淡淡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對不起,本王幫不了你。”

“你,清王你不能過河拆…。”杜威聽了肝膽俱裂,不敢相信關鍵時刻他的主子竟然把他當成廢子丟了,他驚恐莫名之下慌不擇言,剛說到一半,卻聽到“撲”幾不可聞地一聲輕響,杜威突然倒在了地上,氣絕而亡。

“傳太醫!”這時佟夜冥連忙叫道。

太醫匆匆上殿,查了一番後,跪下道:“稟皇上,杜常侍急怒攻心,加上氣血不順,竟然血管崩斷而死。”

佟帛雲聽了眼芒輕閃,恨聲道:“哼,倒便宜了他,拖出去將他的屍首掛在城門上一月以儆效尤,任何敢枉顧大昭律法買售私鹽之人都逃不過此下場!退朝!”

“兩位皇兒留下。”

“是,父皇”佟夜冥與佟夜寒齊聲應道。

“寒兒,你一直很聰明,父皇亦是十分喜歡於你,此次將太子之位傳於你冥皇兄,你心中是不是在怪罪父皇?”

佟夜寒聽了立刻恭敬道:“父皇說哪裡話來,父皇傳太子之位於冥皇兄,定是認為冥皇兄比兒臣更適合當未來的國君,兒臣定當全力輔佐皇兄,創大昭盛世。”

佟帛雲聽了大為開懷笑道:“你能如此說,父皇就安心了,不過,支援你的那些人多與私鹽有關,此事你要好好查查,免得讓他們這些害群之馬壞了你的名聲!”

“是,父皇放心吧,兒臣絕不姑息他們,只要查到一個定斬不饒!”

“嗯!”佟帛雲頗有深意地看了眼他,才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跪安吧。”

“兒臣告退。”佟夜寒恭敬地退了出去,待出了御書房的門,滿眼冰寒與陰戾。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佟帛雲嘆了口氣,才對佟夜冥道:“皇兒,如今父皇幫你把你寒弟的手下能殺的殺,能罷的罷,他已然沒有太多可用的人了,你該放心了。”

“父皇對兒臣的護愛之情,兒臣銘感於心,兒臣慚愧不能為父皇分憂卻還要父皇為兒臣操心!”

“唉,你是父皇最愛的兒子,你母妃亦是朕最疼愛的女人,朕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為你掃平道路,讓你能平安登基。”

“父皇!”佟夜冥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眼中含著淚,泣道:“兒臣慚愧…。”

“皇兒…。”佟帛雲亦是有些激動,他伸出手撫摸著佟夜冥的發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將來你能放過你寒皇弟。”

“父皇,您放心吧,只要寒皇弟安心於王爺的角色,兒臣保證不會對寒皇弟有任何動作,兒臣知道只有兄弟齊心才能其利如金!”

“兄弟齊心其利如金!”佟帛雲輕輕地咀嚼著這句話後,良久才嘆了口氣道:“希望你寒皇弟能明白朕的苦心,亦能明白你的仁慈,不會越走越遠,越走越錯才好!”

“父皇,您放心吧,寒皇弟是個極其聰明之人,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何況您正值春秋鼎盛,將來的事變化諸多,您又何必過於擔心呢?”

“傻孩子,父皇自已的身體自已知道,時日不多了。”佟帛雲輕咳了咳後,突然正色道:“莫家女不能為我所用必毀之。”

佟夜冥聽了一驚,猛得抬頭看向了佟帛雲,顫聲道:“父皇…。”

佟帛雲犀利地看向了佟夜冥道:“父皇知你愛上了莫離殤,可是為君之道當斷必斷,如果連個女人都不能斷然割捨,你如何能成為一代明君?”

“父皇教訓的是!”佟夜冥聽了臉如死灰,目光有些呆滯,心中卻在苦澀甚至有些埋怨:怪不得你能斷然下令讓自已心愛的女人殉葬!

佟帛雲見他這般目光變得柔和道:“朕亦知道你心中的苦,其實朕又何嘗不與你一般正受著煎熬?!”說到這時他聲音猛得變得嚴厲道:“可是祖宗基業不能毀於你我之手,作為皇家子孫坐上這個位置不僅僅是為了一已的享受,而更多的是對天下,對百姓的責任,對列祖列宗的交代,所以註定了我們的孤獨與痛苦!亦註定了我們無情無義!”

“是,父皇所言如醍醐灌頂讓兒臣恍然大悟,兒臣剛才拘於兒女私情置國家大義於不顧,兒臣確實是錯了。”

“嗯,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不枉朕將皇位傳於你。”佟帛雲聽了欣慰異常,他笑了笑道:“你放心,這事朕已然幫你處理了,那莫離殤活不過數日了,所以你不必為難了。”

“什麼?”就算是已然想通了,佟夜冥依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聽到佟帛雲的話,他還是驚撥出聲了。

佟帛雲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百日夢,她服了二百多日了,已然藥石無效了,她要運氣好的話,還能等到即墨太子娶她入西秦,要是運氣不好,西秦就只能娶個死人去了。”

“百日夢!”佟夜冥驚得臉色霎白,手足冰涼,這是皇家秘藥只要服用了十日以上神仙難救,難道莫離殤就要從此香消玉殞了麼?想到那個通透的人兒,他心中劇痛不已。

“是的,所以皇兒,朕為你掃除了一切的障礙,只希望你能開創大昭盛世,為列祖列宗增光添彩!”

“是!”佟夜冥已然有些昏沉,他只是機械化的應著,他的腦中只有三個字——去見她!

見佟夜冥心不在焉的樣子,佟帛雲先是一怒,隨後想到什麼似的嘆了口氣,淡淡道:“你退下吧。”

“是。”佟夜冥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連跪安都忘了,只是歸心似箭,想快點去皇恩痷,去看看莫離殤。

看著他心神不定的樣子,佟帛雲眉頭皺了皺,終於沒有說一句話,緩緩地坐了下來,展開了奏摺開始批閱起來。

一陣陣悠揚的琴聲從皇恩庵裡傳來,那琴聲讓佟夜冥聽了有恍若隔世的熟悉感,他的心彷彿受到指引般隨著琴聲而去,越是靠近,那熟悉感卻越明顯,那琴聲分明是每夜夢裡所聽到的。

他轉過了曲徑,看向了竹林深處的女子,那女子一襲白衣,體不勝衣,透著柔弱,那從身體裡透出的孤寂與落寞卻讓他有種心痛欲裂的感覺。

這一刻他驚悚莫名,他害怕了,他怕越近越接近真相,越近他的心會越痛!

終於那女子回過了頭,她,無疑是一個美人,美得超過了他所見的任何一個女人,美得不似真人,如仙女臨凡,可是就是這副容顏卻讓他如遭重擊!不是驚詫於這女子絕世容顏,而是因為這容顏竟然讓他熟悉得不能熟悉,熟悉到沁入骨血中的熟悉感,那臉分明是夢魂牽繞,每夜裡讓他輾轉反側不能安睡的臉!

這臉曾經的愛戀,曾經的痛楚,曾經的哀怨,曾經的憤怒,曾經的哭求,曾經的各種表情都一幕幕地在他的腦海中劃過,彷彿親身經歷過般,讓他刻骨銘心!

她的眼如冰雪般清冽純淨,而瞳仁之中卻透著詭異的冥黑,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痛恨,就那一眼,就要將他燃燒殆盡!

就是這種眼神,讓他每夜從夢中驚醒,汗流浹背,夜不成寐,每夜裡他都能看到這女子哭求聲,都聽到女子淒厲之極的詛咒聲。

她曾說,願生生世世永不與你相遇!

突然他呆滯了,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恨從何而來,原來夢裡的一切都是前世的因果,都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原來她對他的恨之入骨是來源於此,怪不得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終於明白了,可是明白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昂貴,讓他情願不曾明白。

“愛妃…”他試探著輕撥出聲。

莫離殤眼微冷,唇勾勒起孤寒的笑意,嘲弄道:“辰王爺你才當上太子,腦子不清楚了麼?”

“不,你明白的,一直以為你都是清醒的那人!不然你說你為什麼會那麼恨我?”

佟夜冥瘋狂的跑上前去,欲抓住了她的手。

如詩一下飄然而落擋在了他的身前冷聲道:“太子請自重。”

隔著如詩,彷彿咫尺天涯,莫離殤眉輕挑,譏道:“太子你這是說哪裡話?這天下沒有愛哪來的恨,所以我為什麼要恨你?”

“不!我知道你恨我!”佟夜冥痛苦不堪地看著莫離殤,:“你恨我殺了你的孩子,你恨我用情不專,你恨我對你虛情假義,你恨我入骨!”

“太子,你是不是太高興了得了失心瘋?”

莫離殤聽了大笑,笑得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這一刻她又彷彿看到了她曾經一路鮮血一路恨,一路奔上了黃泉路。

她氣怒道:“我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子哪裡來的孩子?哪曾與你有過私情?你未免太過於幻想了吧!”

佟夜冥見她這般卻更是難過,他流著淚道:“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前世!”

“前世?這更好笑了,我連今世都不知道是怎樣的,怎麼會知道前世?”

見莫離殤根本毫不退讓,佟夜冥急道:“你不恨我為什麼要讓莫言兒來噁心我,讓我天天生活在夢魘之中?你不恨我卻為何讓我在眾人之前出了極大的醜?你不恨我,卻為何明為幫我,卻每每將我推入萬劫不復之地?你還說你不恨我?”

“太子此言差矣,你與莫言兒之事是你先對我不仁,你不能怪我不義!至於你,難道你敢說我沒有幫到你麼?否則你現在會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麼?否則你還能趾高氣揚地出現在清王面前麼?你還敢說我恨你麼?恨你會這麼幫你麼?”

“可是你恨我,我知道!”

佟夜冥被說得啞口無言卻不甘在吼叫道“你要不恨我,為什麼你每夜會出現在我的夢裡不停地折磨我?你要不恨我為何會說生生世世永遠不相見?你要不恨我,為何你總是用憎恨厭惡的眼神看我?”

莫離殤聽了嗤之以鼻道:“太子你真是好笑,難道你做了太子腦子有些不清楚了麼?我又不是神棍,如何每天出現在你的夢裡?又何來生生世世永遠不相見之說?”

佟夜冥一時無言以對,突然他瘋狂道:“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時露出你的真實容顏?你到底有什麼詭計?”

“詭計?”莫離殤聽了大笑,笑得亦有些瘋狂,笑得涕淚橫流,有些悲涼道:“我一個被自已父親下毒的人難道連死前還不能以真面貌去死麼?”

佟夜冥聽了突然傻地般地站在那裡,良久,他勢如瘋虎般叫道:“不,你不能死,你放心,我這就進宮去求父皇,求他把解藥給你!”

“算了吧,百日夢無藥可解!”

莫離殤的話如一盆冷水澆得他透心涼,他悲哀不已,皇家秘藥他身為傳承之人又如何不知道此藥無解呢!

“你……你不是仙魔女麼?既然知道是百日夢,為何還要吃下呢?”

莫離殤聽了悲鳴道:“是的,我是仙魔女,可是這藥卻是我親生父親所下的,你說,一個舔犢情深的女兒會懷疑自已的父親麼?”

“莫問!”佟夜冥咬牙切齒地念著莫問的名字,眼中殺意滿眶。

這個名字是他心底的痛,不但殺了他的母妃,還殺了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一旦他登上帝位,定會拿他開刀。

“太子,杜府之事,我萬分感激,眼下你正是如日中天,而我已然藥石無救了,望你以後莫要再找我,就算你答應我最後的請求。”莫離殤說完如紙片般的飄然而去,留下悲痛不已的佟夜冥。

“呯”佟夜冥用力擊上了一棵百年老樹,那樹應聲而斷,驚飛一群棲息的烏鴉,烏鴉的聲音叫得悽慘孤單,讓他的心更加地痛楚不已。

他站了一夜,呆呆地注視著屋內,哪怕是屋內一片黑暗,他依然站著不曾走開半步,他知道這是陪她的最後一夜了,從此之後,他將永遠看不到她了。

這一夜他恨,恨上天的不公,讓他愛之深切的人兩次都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一次是他逼死了她,而這一世她卻依然因他而死!而他將永遠失去了她!她如雲般飄緲,將如煙般逝去,而他的心裡的永遠是一抹無法觸及的影子,再次見他只有每夜夢中巡迴,她註定將成為他一輩子的痛!

夜是那麼的涼,卻涼不過他的身體,心如刀拉般的痛,卻慢慢痛得麻木。

一夜之間,那烏黑的發在夜中漸漸變得灰敗,在黎明透亮地那一瞬間,變成了雪白如華。

“哈哈哈哈……”他愴然而涕下,一步一跌地走下了山去。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寵你,可好

北極冰

水帛守的新書

水帛守

三戰志戰略版106【S1】

彩虹燼

洛水蘇

落木色色

時光從來殘酷

雨弟弟

歷代萬界至尊系統

那蘿蔔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