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和順著吉他聲和歌聲一路跑來,他顧不上人群裡的抱怨,擠到了最前面。林安安看到一身球衣的顧景和,兩眼放光,連忙拉過身後發愣的宋晨,小聲說:“你快看,他來了。”

宋晨抬眼朝樓下望去,昏黃的路燈下,隱約能看到顧景和一路跑來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她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薄霧。顧景和滿心的不安撞上宋晨焦急的眼神,內心像被針紮了一樣,他緩緩地舉起手,溫柔地揮動著,示意她不必擔心,宋晨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

寢室樓的女生見顧景和在樓下招手,又發出陣陣驚呼,方遠一曲唱完,見呼聲不斷,轉身看去,這才發現顧景和站在身後,方遠朝他咧嘴一笑,天真地說:“兄弟,謝謝你來捧場。”顧景和一愣,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來,“讓一讓!”伴隨著一陣灰白色的煙霧噴出,微弱的燭火來不及掙扎,在一陣強勁的氣流中熄滅了。方遠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撲滅嚇到,猛的從圈中跳出來,蹦到顧景和的身邊。寢室的阿姨拿著滅火器又重複了一遍,帶著一口濃重的口音說道:“強調了多少次的消防安全就是不聽,你們這些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話音剛落,樓上樓下就響起了一陣鬨笑聲。方遠滿臉通紅,看著阿姨冷酷嚴厲的樣子,卻不敢反駁。

孟佳和陳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問道:“怎麼樣,阿姨出手了嗎?”林安安看著她們倆,激動地豎起大拇指,眼神中滿是敬意。宋晨看著樓下的場景,不禁破涕為笑,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感激地說:“謝謝你們。”陳思指了指樓下目光呆滯的方遠,有些惋惜地說:“算是兩全之舉吧,最起碼沒有傷到他的自尊心。宋晨,接下來就靠你自已了。”

眾人看原本的浪漫被打破,頓時失去了興趣,圍觀的人群如潮水般快速散去,周玉文木然地跟在室友身後,無盡的失落湧上心頭,他默默地搖了搖頭,嘲笑自已的猶豫和膽怯,嘲笑明明是自已先動的心,卻一直沒有勇氣靠近。

宋晨見樓下重新歸於平靜,只留下空蕩蕩的場地和寥寥幾個路人。她提著櫻花盃,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連帽外套往樓下跑去。方遠抱著吉他站在原地,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唉聲嘆氣,顧景和剛想安慰幾句,看到宋晨一身黑色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他猜想應該是來和方遠劃清界限的。顧景和看她眼神坦蕩,宛如清澈的湖水,他一直懸在半空的心,此刻終於落地放心了,於是繞到身後不遠處的大樹背面,在一片黑色中安靜坐下,與他們保持適度的距離,為他們留下足夠的空間。

“方遠。”宋晨輕聲喊著,方遠抬頭一看,眼中滿是驚喜,剛想說話,看見宋晨指了指身後,他們默默地走到燈光暗淡的樹下。

方遠放下吉他,一臉愧疚地說:“對不起啊,我搞砸了。我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宋晨輕聲開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方遠一頭霧水,宋晨深呼一口氣,說道:“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讓你誤會了。”

方遠一臉的困惑,問:“什麼意思?”宋晨頓了頓,溫和又平靜地說:“其實我今天約你是想告訴你,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說著就伸手把杯子遞了過去。

顧景和坐在大樹背面,這些話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是由宋晨親口說出來,他心中竟然有些欣喜。

方遠稍稍一怔,緩緩地問道:“宋晨,是我哪裡不夠好嗎?”宋晨連連否認,說:“不,你很好,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關心。”方遠聽完,很是不解,又問道:“那麼,我欣賞你,你也認同我,為什麼不行呢?”宋晨一時語塞,說:“這不一樣。”方遠聽了,有些失落,小心地問:“或許我們可以試著相處一下,說不定你會慢慢喜歡上我呢?”

宋晨輕輕地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道:“我愛過一個人。”顧景和聽到她的這句話,猛然坐直了身子,他屏住一口氣,緊張的情緒在心頭蔓延。

方遠一臉愕然地盯著宋晨,他嚥了咽口水,緩緩地問:“他對你好嗎?”宋晨微微一笑,說道:“很好。”方遠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那就好。”接著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宋晨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坐在樹邊的凳子上,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方遠看她有些黯然傷神,在她旁邊慢慢坐下,輕聲問道:“你們分手了?”宋晨皺了皺眉,聲音有些哽咽:“我的心被他摔碎過兩次。”

顧景和靜靜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緊咬著嘴唇,雙手抱著低下的頭,自責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方遠默默地看著宋晨,她的眼中噙著淚水,卻沒再說話,往事像潮水般翻湧而來,而她只能一個人承受著這些煎熬。宋晨抬頭看著樹葉縫隙裡的透出來的光,半晌,才平復心情,一臉真誠地說:“方遠,也許你欣賞我是因為那天的畫,但肯定不是因為這顆心。現在我的心已經破碎不堪,我自已都不知道該如何去修補。如果我瞞著你,只是一味索取你的好意,這樣是不是對你不公平?”方遠聽她說完,微微張開了口,但是許久都沒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方遠才回過神來,他突然站起來,正色說道:“宋晨,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吧。”

“啊?”宋晨一臉的詫異,難道自已說了半天他沒聽明白?

方遠看她一臉的驚訝,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說的保護是把你當姐姐來保護。我有一個姐姐,她在國外讀書,有時聽她打電話回來說煩心事,我挺想在她身邊保護她的。正好,我正愁無用武之地呢。”

宋晨剛想拒絕,只見方遠拿起一旁的吉他,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說:“杯子就當我姐姐給你的禮物。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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