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生辰宴相關事情仍在發酵,奉都百姓多了許多閒談。

作為侍妾,馮珠珠本該一頂粉色小轎抬進六皇子府,可她等不及,當天就收拾包袱帶著丫鬟自駕馬車進了門。

六皇子後院尚無通房或侍妾,她一入府就擺上當家主母的架子。

誰要是唱反調,她就故意挺著肚子嚷嚷,說裡邊揣上了小皇孫。

拿著尚沒譜兒的雞毛當令箭,六皇子府的人被指揮得團團轉。

蕭衡光是在關鍵時刻被打斷動作,陸映雪下的藥太猛,卡得他半天沒出來,到現在都還躺在床上休養。

也是因為這,才沒有第一時間跑到陸凝霜面前解釋。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蕭衡光這行動不便的老虎就跟貓咪一樣,馮珠珠在府裡橫行霸道,直將蕭衡光氣得捶床!

不過馮珠珠做人還是挺講信譽的,咬死了自已和六皇子是情到深處不能自已,半點兒沒透露陸映雪。

當然,就算抖摟出來也找不到證據,畢竟一切都是她自個兒聯想的。

陸映雪可什麼都沒承諾!

安樂公主受了驚嚇,暫時住在宮裡。

安樂公主府被兵馬司和京衙的人封了起來,時常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進出勘察。

聯合辦案組查出了四撥兒刺客,一撥針對攝政王蕭楚然,一撥兒衝著擾亂奉都而來,一撥兒為了攪亂宴會,還有一撥兒是暗度陳倉時不小心暴露的。

前三撥兒案情可謂戛然而止,唯有最後一撥兒查出了大魚。

四皇子蕭懷玉透過上官凌雲,與兵部尚書所在的上官家勾搭在了一起。

也是憑藉上官凌雲準駙馬的身份掩護,囂張的在安樂公主府底下挖出四通八達的暗道。

一旦安樂和上官凌雲成親,安樂公主府就會成為他們真正的地下根據地!

兵部每年淘汰的軍械都被偷偷處理到四皇子手中,有一部分都是嶄新的,掛了淘汰的名兒。

中間關竅又涉及多少人不說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涉事官員九族盡誅。

一時間,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奉都風聲鶴唳,朝堂人人自危。

四皇子蕭懷玉見大勢已去,在刑部大牢裡上吊自盡。

死前留下一封血書,字字泣血,都是在指責皇父的偏心和不公。

許多年前在明德帝身上發生過的事在兒子身上上演,宿命的輪迴讓明德帝鮮有的沉默了。

他看了蕭懷玉的屍首一眼,拄著鎏金龍頭柺杖,慢慢跛著腳到觀星樓上看起了星星。

蕭懷玉血書上的泣訴,完全無法動搖明德帝的鐵石之心。

因為這位陛下心裡唯一承認的妻和子,早在他決心爭權前就死了,連同心存仁善的蕭祈安一起,被封印在舊時光裡。

現今世上,唯有朕愛自已。

朕,唯愛自已。

“與朕從前相比,奪嫡簡單多了,蕭懷玉自已爭不過,怪得了誰呢?”

*

有些男人就是賤,對他感興趣時強裝正經,不感興趣時又眼巴巴兒的湊上來。

陸凝霜沒有故意冷落荊時越,但日常態度就是不熱切。

他要不主動問,她連話都懶得搭。

不過她與姜朔玩兒得倒挺好的,泥爐煮酒,談笑風生,狼崽在二人腳邊滾來滾去。

在自已院兒裡,荊時越卻感覺成了外人。

晌午後,別雲間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休沐的荊時越在藥房改良弱症藥方和藥丸的工藝流程,爭取做出陸二小姐肯吃的藥來。

二小姐的病情一直是他在負責,她吃沒吃藥他還是能把出來的。

“大小姐,你來做什麼?”

茯苓堵著大門,滿懷敵意的看著來人,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陸映雪徘徊在門口,有些彆扭的問:

“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當然——”

茯苓拐了個彎兒,翻著白眼兒道:

“不告訴你!”

“你!”

“怎麼,想打架?那就放馬過來!讓我先將你打趴下,免得進去欺負我家小姐!”

“茯苓,聲音小點兒,小姐正午睡呢,別把人鬧醒了!”

白芷隱含不悅的從院裡走來,“發生什麼事了?”

茯苓張著手臂扭頭,壓低聲音喊道:

“大小姐來了。”

“大小姐?”

白芷眉頭皺得更深了,好端端她來做什麼,還嫌將小姐害得不夠嗎?

在白芷心裡,自家小姐千好萬好,就算有錯也是旁人的錯,所有對小姐不好的人都是壞人!

茯苓讓開半個身子,容白芷過來。

陸映雪面上糾結,刻意冷著語氣說:

“我就想來看看陸凝霜怎麼樣了。”

蕭楚然身邊的玄冥幫忙探聽過,小病秧子凝血有礙,那一劍下去,鮮血從公主府流到別雲間。

荊時越費了好大功夫才將人救過來。

茯苓當即嘲諷回去:

“有什麼好看的?看你兩手空空,必不是真心來探望的!

大小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無非是聽到陛下給六殿下賜婚,心裡不痛快,想要將痛苦轉移到我家小姐身上!”

她弓背低頭,雙手平措身前,屈膝行了個大禮,陰陽怪氣的喊道:

“奴婢見過準六皇妃~~”

白芷還算有禮貌,“我家小姐正在午睡,大小姐若有要事,等小姐睡醒後奴婢會通稟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現在可以走了!

陸凝霜的侍女怎麼跟她一樣討厭?

陸映雪閉眼,壓著躁動的情緒。

僵持之時,微弱的咳嗽聲打破了別雲間的寂靜。

“白芷——”

白芷與茯苓眼神交流後,邁著小碎步跑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出來,伸手做了個指引的動作。

“大小姐請吧——”

一踏進院子,被天氣冷透的草藥味兒迅速將陸映雪包圍,然後透過呼吸滲進口鼻,在舌尖綻放出淡淡的清苦。

路經藥房,荊時越抬頭看了一眼,便低頭繼續碾藥。

來到主屋前,白芷推開半扇大門,用身子擋住呼嘯的冷風,催促陸映雪趕緊進去。

陸映雪遲疑了一瞬,便毅然跨進了門檻兒。

珠簾晃動,清脆的聲音在屋裡傳開。

透過繡滿狸奴的精緻屏風,隱約可看到一名柔弱的少女,窩在雪白的貂絨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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