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直到月華樓拍賣會當天,裴洛凡也沒說清楚要如何帶她進去,更別說看那第三件拍品了,先前還信誓旦旦說保證她比所有人都提前看到拍品,現在卻連人影都沒看見,蘇雲洛只覺得這人要麼是個騙子,要麼就是玩欲擒故縱玩上癮了,他真當她很有時間,很有心情陪他玩無聊的遊戲嗎?

算了,她此刻沒有生氣的時間,拍賣會即將開始,她不僅沒有半點師傅的訊息,更是連月華樓的門都進不去了,此前也讓環兒出門打聽過,也沒有發現任何師傅的蹤跡,難道是師傅已經住進了月華樓,她還是得想法子進月華樓才行。

“洛洛,準備好了嗎?”蘇雲洛正想著該如何解決時,突然被這一聲“洛洛”拉回了思緒,不用想了,這麼“不懷好意”的稱呼只有那個熱衷表演的人才能叫得出來,他倒是還知道出現。

“我說了,別這麼叫我……”

“怎麼了嘛,洛洛多好聽啊,洛洛……洛洛,感覺跟叫我自個兒一樣”

“你知道嗎,我孃親以前就是這麼叫我的……”

裴洛凡這一臉諂媚的樣子,蘇雲洛有時候真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巴掌呼向他,這人真的是很懂得怎麼惹她生氣,遇到他之前她自認為自己還算一個情緒穩定的人,自從碰上他,她彷彿時刻在暴走邊緣,不行,不能這麼容易被他牽動情緒,這人雖總表現得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但實際上可太會隱藏了,她根本看不透他,可就這麼短短兩天,他卻好像已經很能把握她的情緒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不是說了會讓我在拍賣會之前知道第三件拍品嗎?現在呢?你是打算繼續裝瘋賣傻混淆過去嗎?”

“哎呀,我怎麼裝瘋賣傻了,我明明是對你一見傾心,就想著把你扛回家去,你怎麼就不肯相信我的心呢……”

“夠了……”,蘇雲洛拍案而起,厲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要是再繼續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我沒時間陪你耗,你走吧!”,蘇雲洛不想再繼續跟他打太極,更不想再聽他那些花裡胡哨的廢話。

“好好好,我不說了”,裴洛凡看蘇雲洛真的生氣了,便收起了嬉皮笑臉,擺正姿態開始說正事兒。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得到,你現在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第三件拍品”

“去哪啊?”

“……月華樓”

月華樓作為京城最大的訊息中樞地,從外圍看這座閣樓三層高臺拔地而起,設計上充滿了西域風情,與周圍純正的中原建築風格大不相同,這顯得它有些異類,此刻大門口正人山人海排著長隊,都是拿著牌子等著進去的人,這些人要麼是各地的富商大賈,要麼也是在江湖上叫得出名號的人,再或者能給出高價值訊息的人,他們才是有資格來參加的人。

蘇雲洛不屬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方,即沒有牌子,自然無法進去,這也是她只能選擇暫時相信裴洛凡的原因之一,她雖找不到進去的辦法,但裴洛凡卻不一定,這個時候蘇雲洛倒真得希望他是某個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可以帶她進去。

但裴洛凡卻沒有帶她去月華樓,而是來到與它隔江而立的一座小院裡,蘇雲洛一時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但事已至此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他,裴洛凡帶著蘇雲洛在宅子裡來回穿梭,這宅子從外面看似乎只是一座普通小院,進到裡面才發現內有乾坤,大院圍繞著小院,像是迷宮一般,不熟悉的人進來定會迷失方向,但裴洛凡明顯熟門熟道,一言不發,步伐急促拉著蘇雲洛走了好一會兒了,蘇雲洛險些被繞暈,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實在忍不住了,“……這是哪兒啊???,你到底能不能進去???”。

“能……哎呀,你就放心相信我一次行不行”,裴洛凡腳步沒有停下,他是一雙大長腿邁一步蘇雲洛幾乎要走兩步才能跟得上。

“我只怕做得最錯的事就是相信你”蘇雲洛就這麼一路被拽著走,她無法掙脫只能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兩人在拉拉扯扯間走進了這座庭院靠南最深處的那間房,見裴洛凡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猶豫,就像知道這裡面沒人一樣推開了門,蘇雲洛越發覺得奇怪,他這未免也太…熟練了吧,除非……這院子主人本就是他。

房間裡的陳設很簡潔雅緻,唯獨左側的牆上掛了一幅雪薇花的畫作,血紅色花瓣盛開得無比豔麗,蘇雲洛一眼被吸引,她見過很多次雪薇花,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紅色的,好看是好看,但這……未免有些瘮人,而且明顯跟這房間的風格不搭啊,這人什麼愛好啊,一般人書房都掛清麗雅緻點畫,他卻掛得這麼一幅……簡直讓人看得心頭一顫。

“過來啊,看什麼呢”

蘇雲洛趕緊跟過去,只見裴洛凡在玲琅滿目的書架上找到一隻青色玉瓶,摸著它的底座微微轉動,洛大的書架從中間分開移動到兩邊,一道隱藏起來的門即刻顯現了出來,原來這裡藏著一條密道,蘇雲洛此刻自然是滿腹疑問,但見裴洛凡並未打算做任何解釋便先走了進去,她也暫且忍下心中的疑慮跟了進去。

進入密道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這樣寂靜沉默的黑讓她產生了強烈的不安感。“裴洛凡!”蘇雲洛不自覺的叫了一聲,她也不想,但無奈從小就怕黑,彷彿一閉上眼睛就能看當年村裡被瘟疫吞噬的模樣,一夜之間全村的人都染上了,她親眼看著大家一個一個倒下,毫無生機只能等待死亡,她感受到生命被一點點蠶食,毫無掙脫之法,這樣的場景成了她忘不掉的噩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在那樣的情形下活了下來,或許這是上天對她們整個村最後的仁慈吧,此後好些年她都害怕睡著,每當這個時候師傅都會陪著她,靜靜的坐在她的床前直到看著她睡著,雖然師傅不會說什麼特別安慰人的話,但就是這麼陪著她,她便會覺得很安心,被師傅收養的這十年裡雖然時常遭受病痛折磨,但只要能跟師傅待在一起,她就會覺得很安心,活得很開心,但隨著長大了,她病發得也越來越頻繁,師傅為了找尋醫治她的辦法也只能經常在外奔波,她也難得見到一面,真希望這玉心草對她有用。

但今日她一個人身處陌生的環境,黑暗之中的壓抑感讓她心底的不安油然而生,她遲遲不敢向前推進邁步。“我在這兒……別怕,你睜眼看看”,裴洛凡柔聲鼓勵著,蘇雲洛聽到了回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已經害怕得閉起了雙眼,隨後她慢慢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道火光,原來裴洛凡不知什麼時候找了根蠟燭點燃了,在火光照映下,他臉上盡顯柔和,此刻的裴洛凡雖然也是面帶笑意,但卻不似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笑,而是一張充滿安慰的笑臉,蘇雲洛這時發現他眉眼間的英氣,眼神堅定不似平日那般輕佻,這一瞬間蘇雲洛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來,跟著我”,裴洛凡牽起蘇雲洛的手,在前方為她照亮著臺階,一步一步看著她慢慢的走下來,這個人原來還有這麼正經細心的一面,一下滿嘴胡謅,一下溫和有禮,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蘇雲洛第一次被除師傅之外的陌生男人牽著,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但為了玉心草也只能跟著他繼續往前走,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裴洛凡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一路細心的照顧著蘇雲洛,而蘇雲洛一路下來已經心中已經大概有了些猜測,既然前路就是謎底,那又何必現在開口問呢!

穿過那一段黑暗的路,再看到光亮時他們已經出了密道來到另一間房中,不同於之前書房的雅緻,這裡的佈置堪稱風流,映入眼前的是輕紗幔帳,圓形的沉香木床,床下鋪著藍天暖玉,讓人赤足踏上也只覺得溫潤,左側放著一排高及屋頂的檀木書架,正對門的茶几上擺著一盞精巧的紫金香爐,正散發著嫋嫋輕煙。

蘇雲洛不由得感嘆,這屋裡的主人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把一屋子珍品變得如此俗不可耐,不過這審美倒是很符合某人的一貫做派,裴洛凡已經大大方方坐下喝茶了,想著蘇雲洛這一路明明對他充滿了疑問,但卻可以做到沉默不語,不由得對她有幾分讚賞。

“坐吧!”,還是裴洛凡先開口示意。

蘇雲洛此刻也猜到了幾分裴洛凡的身份,能如此輕車熟路找到密道,還能如入無人之境,除了月華樓樓主本人應該也不會有別人了吧!

“看來你也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裴洛凡對於蘇雲洛能猜到他身份並不覺得奇怪,早前蘇雲洛在客棧救他時就已經展現出她聰明的一面,再經過這兩日的相處他越發覺得她不僅心思細膩,更懂得觀察入微,經過今天這一出她還猜不出來才是讓他失望。

“你特意帶我走那條密道,是原本也沒打算繼續瞞下去吧”,在確定他的身份後,蘇雲洛反而淡定了。“呵呵……我們家洛洛就是夠聰明……”,裴洛凡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她了,原本只覺得她還算有點小聰明,相處下來更欣賞她個性中的簡單直率。

“那就直接說吧,裴樓主費這麼大勁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我之前就告訴你了啊,還你當日幫我的人情。”

蘇雲洛只覺得好笑,他真當自己傻嗎?他要真是一個浪蕩公子那也算能理解是閒得沒事做,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可他是堂堂月華樓樓主,她要是還相信他此前那番說辭才是真的傻。

“裴樓主……事到如今,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哎呀,洛洛,我知道你現在對我肯定充滿了懷疑,但我真的只是想還你人情,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喔……不對……有別的意思”“……如果你能看在我這麼真誠的份上,能…能喜歡上我的話,那…就更好了”。

果然,又恢復原型了,這人怎麼脫了面具還是這副德行,難道聲名遠播的月華樓樓主就是這麼一個嘴賤矯情的主,蘇雲洛現在反而覺得他這個樓主怕是個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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