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子
柳盼盼在房內聽了一會,沒聽出什麼,半月前的流言是不可能傳到柳盼盼耳朵裡的,錢母並沒有將這個兒媳當作自家人,也沒有興趣磋磨這個對她毫無威脅的短命鬼,從來不會對柳盼盼多說什麼話。
所以在柳盼盼看來,錢二嬸沒說幾句話就將話題拐到了怪力亂神那方面,柳盼盼心下失望的同時也將錢二嬸的想法在腦中過了一遍——怎麼死的不是剛剛外頭吃著飯的那幾人。
柳盼盼看了眼懷裡乖乖靠在自已左肩睡著的寶貝,又回到床邊,將恬恬輕輕放在床鋪中間,蓋好被子,繼續吃已經半冷的飯菜了。
被放在床上的我沒有睡著,正閉著眼睛將意識沉入黑色空間與系統交流。
我問系統:“剛剛貼上了吧?讓錢二嬸也夢一夢‘神女’。”
我思索著補充道:“如果錢家人把王婆子帶過來了,就再給王婆子貼一張引夢貼,透露幾句‘預言’。”
剛剛我聽完錢二嬸說“菩薩”的那句話,就讓系統使用了道具引夢帖。引夢帖已經化為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光符貼到了錢二嬸的身上。
引夢帖——一個世界任務限購五次,限制是使用者與被使用者的距離不能超過五米。剛剛讓柳盼盼將我抱到門口也是擔憂距離太遠無法使用道具。
這道具別人一般都是用來讓反派做夢的,比如讓反派做不可言說的夢以便得知其喜好用於攻略,或是讓反派在被編織好的夢境指引之下走向原劇情。
幾分鐘後,錢母應當是吃完了飯,門外響起了收拾碗筷的聲音。
接著,門鎖響動。臥室門原本就是反鎖著的,錢母又多擰了一圈。
她還在臥室窗外檢查了一下釘死視窗的木條,這才放心地與錢二嬸離去。
柳盼盼沒有什麼反應,她心裡清楚,哪怕是逃出門,也立刻會被村裡人抓回來。
這村裡,是有人專門盯著這些被拐來的外來人的。柳盼盼剛被拐來的時候逃過一次,避著人才跑了數十米,就被人看見了,抓回來後被暴打一頓,用鐵鏈鎖了脖子和手腳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第一次懷孕,才將鐵鏈解開。
原本是錢大貴是隻打算鎖上手腳的。那是柳盼盼第一次聽到錢家的家主錢大柱在她面前說話——錢大貴將柳盼盼打得癱軟在牆邊,尋來鎖鏈準備把她鎖起來,錢大柱看了柳盼盼一眼,就像是看了一眼牲畜,淡淡補了一句:“你的娘們你自已管,但這是個不安分的,要把脖子也鎖上,手腳斷得,脖子斷不得,沒頭的兒媳才能跑出錢家,比如你大嫂。”
柳盼盼喝了一口涼了的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封窗木條的縫隙處發呆。
日頭西下,今天本是冬日的陰天,不太亮堂的天色更暗了下去。外頭似乎在下雨,又不像在下雨,這樣細碎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更明顯。
柳盼盼聽到聲響,抱著我靠近窗戶,她湊到最大的木條縫隙前,往外張望。她看了好久,然後轉過頭,像是在對我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已說話:“恬恬,下雪了。”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把我湊近那縫隙處幾分:“你看看。”
我裝作不解其意,拍了兩下窗戶。
嘶,好冰。我縮回手揣在懷裡。
柳盼盼見此笑了兩下,把我剛剛摸過窗戶的手握在只比我的手溫熱幾分的手心,並不勉強我真的去張望,看我對窗戶外的景色沒什麼興趣就抱著我坐回了床沿。
剛一坐下,外面就響起了幾人的腳步聲,但外頭幾人都沒有說話,匆匆進了另一間房,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一時之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柳盼盼無法透過外邊雜亂的腳步聲分辨傳說中的王婆子有沒有被“請”到錢家來。
我心底微微不安,這家人未免太謹慎了,即便是完全被他們掌控的柳盼盼也如此防備。
就連剛剛,錢母在應對錢二嬸情緒化的哭訴時也滴水不漏,不知道前因後果的柳盼盼大概只能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無關緊要的三點資訊:一是錢二嬸的丈夫會水卻在今天上午淹死了;二是錢二嬸的兒子叫強子;三是有個叫王婆子的人曾經說過一些神神叨叨的話,似乎預言了錢二叔會出事。
柳盼盼並不知道這個王婆子就是半月前給她診脈的人,更不知道接下來一段時日之後,王婆子的話就能決定自已的生死。
我看著柳盼盼再次靠近門的背影。她在試圖收集一些訊息用來自救,但很顯然失敗了。她又坐回床邊,仍然是背對著我,我沒辦法看到她臉上的神色。
“系統,棋子會一直在棋局上被執棋者掌控嗎?”我默默地在心底詢問系統。
系統聽懂了我在講什麼,回覆道:“執棋者不是你我。”
也對。不過,即使不是執棋者,在結果確定之前,沒人會認為自已是棋子。
也許執棋者不是我,但棋局我可以不下,可以揚了棋盤,也可以根本不入局,只漠然旁觀。同理,別人也能如此。只是這盤棋由不得我選擇、由不得我破罐子破摔。
沒有什麼會一直、必定被我所掌控。
所以錢家人如此防備柳盼盼,所以我也要十分防備王婆子這個我眼中的棋子,以防她脫離我的掌控。
這樣想著,我對系統說:“先按原計劃進行吧,你繼續在你能掃描到的範圍幫我監控錢家人的一舉一動。”系統等級低,它僅僅能掃描、監控到以我為中心半徑五米範圍內的事物,所以其實剛剛我已經確定了,王婆子並沒有到錢家來。
好訊息是系統這種“天眼”技能無視障礙物,理論上來說,目標藏在地下也能被它掃描到。
如果王婆子剛剛被帶到錢家來,系統就能將引夢貼貼到王婆子身上,那麼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可惜,王婆子沒有過來。
接下來的計劃只能等過了今夜再找機會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