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珩的氣質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花時也是在這一刻有了清楚的感受:這窮鄉僻壤是留不住墨無珩的。
他永遠都不可能屬於這裡。
他們之間也絕不是一類人。
在花時仰頭望著他,心思飄忽的時候,墨無珩好整以暇的笑道:“是嗎?多謝誇獎。”
他那慵懶悠閒、玩世不恭的姿態似乎很有感染力,讓花時心情也跟著放鬆下來,從“仰望”他的狀態中回過神。
花澤悄悄拽了一下花時的衣角,稚嫩的童音悄悄問她:“姐姐,說他像等著人伺候似的,這應該不是在夸人吧?”
花時對上花澤那單純又茫然的眼睛,壓低聲音回答他:“他這人就這樣,沒個正形。”
“哦哦。”花澤點了點頭,又小聲說了句,“我還以為城裡的少爺會很兇很傲慢,比趙鐵牛還可怕呢。沒想到珩哥哥還挺好相處的。”
花時也贊同花澤的這句話。
雖說墨無珩這人不正經,但相處起來挺隨和,脾氣也不錯。
“阿珩,灶臺就在裡面。”花時的手朝身後的灶房指去。
墨無珩順勢看去,盯著那灶臺陷入了沉默。
他總算明白,昨天晚上吃雞蛋的時候,花時那句“不是白救你”的言下之意。
“你替我幹活做事來抵銷你的吃住和藥錢,醫治的費用我就不收你的了。”花時一邊把炕好的饃饃塞給他和花澤一人一個,一邊叮囑他,“我上午要去給村裡人治病,可能趕不及回來燒飯了。屋子裡有已經燒好的餅和菜,你生火熱一熱就好。”
花時考慮到像墨無珩這樣的大少爺身份,肯定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定不會下廚做飯菜這些的。
但在她的概念裡,就算是被伺候著長大,可生火熱菜這麼簡單的事總歸做吧?看也該看會了。
墨無珩眉毛擰了一起,看著灶臺和地上堆著的柴火,表情一言難盡。
他問花時:“可以不幹活,只等著吃嗎?”
“不、可、以!我可不養閒人。而且,考慮到你身上有傷又中毒,安排給你的活已經很輕鬆了。”花時以為他想偷懶不幹活,叉著腰,板著小臉瞪他,小模樣嬌憨的很。
墨無珩無奈,在她面前脾氣乖順的很:“好吧,聽你的,我試試。”
“那我走啦,你們兩個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花時拎著小藥箱,對他們揮了揮手,朝院門走去。
墨無珩目送她離開後,叉著腰,站在灶臺前,頭疼不已。
讓他百步之外殺人容易,可生火燒菜還真挺難為他的。
墨無珩低頭,看了一眼安靜站在他腿邊的花澤。
“我給你銀子,你來生火熱菜。”
花澤搖了搖頭:“不行,姐姐說了這是你的活兒,我不能幫你。”
墨無珩眯了眯眼睛,哪怕對待五歲的小孩,目光都凌厲冷漠的很:“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場是什麼嗎?你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我殺的。”
花澤不高興的噘嘴:“你再這樣威脅嚇唬我,我就和姐姐告狀。”
“呵,我會怕你告狀?”墨無珩不屑的嗤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花澤,那高深莫測的雙眼讓人感覺危險。
他捋起袖子,露出兩截結實有勁的小臂,這動作讓花澤縮起了脖子,嚥了咽口水,然後看著他走進灶房,蹲在灶臺和那堆柴火前,一臉沉凝的琢磨著怎麼把火給弄出來。
花澤也好奇的蹲在他身邊,想看看他怎麼做。
午時快要結束,花時才匆忙趕回來。
她剛進院子,就被灶房那裡冒出來的濃煙嚇了一跳。
“小澤,阿珩,你們在裡面嗎?出什麼事了?”花時快步走過去,擔心不已的喊他們的名字。
“咳咳咳……”花澤咳著嗽,從灶房裡面出來。
原本病態蒼白的小臉上,這會兒全是烏漆嘛黑的木灰。
小的後面還跟著一個大的,情況也沒好哪兒去。
墨無珩稜角分明的臉上也沾了木灰,高束的長髮也略微鬆散了些。不過,即便如此,也不影響他的英俊和貴氣。
而灶房裡,被他們倆弄得一團亂。
花時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又看看慘不忍睹的灶房。
“你們怎麼弄成這樣了?快去打點水,把臉擦一擦。唉,你們這一身衣服也得換掉。”她又好氣又好笑,跺著腳,捲起袖子,動作麻利的進去收拾。
花澤自知把事情搞砸了,乖巧的跟過去幫忙。
花時看了一眼墨無珩,無奈的很:“你早說你連生火熱飯這種小事都不會呀。”
“連”、“小事”這些字眼說的直扎心口。
墨無珩和她強調:“這很難。”
這做錯了事還不反省的態度,讓花時鼓起了臉,嚴肅起小表情,數落了他一頓:“不要找藉口。你應該謙虛一點,知道嗎?雖然你是夜城來的大少爺,但你在這兒可享不了福,你得多學點生活技能,多幹點兒活。”
花時叉著腰,仰著小臉,聲音清甜,一字一句的教育著墨無珩。
墨無珩低頭,看著眼前這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她自認為很兇,實際上在他眼裡,她嬌憨可愛的很。
墨無珩深沉冷厲的眸色浮上一絲柔和,上翹的嘴角里藏著笑意。
他乖乖點頭:“知道了。”
遠處的深山裡。
兩個黑影藏在隱蔽的樹蔭下,他們眼神鋒利如刀,滿身的煞氣,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
“你確定找到主子了?”佐暗衛開口問道。
佑暗衛抬手指去:“看見山腳下的村子沒?主子就在冒著濃煙的那戶人家。”
“主子在那裡做什麼?那幫狗賊的命還等著主子回去親手了結,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見他們血濺三尺了。”
佑暗衛沉默了幾秒:“主子在生火熱菜。”
佐暗衛聽完,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他開口:“主子果然英明!生火弄出濃煙,是為了告知我們下落。”
佑暗衛和他解釋:“其實是主子生火失敗,才弄出這麼多的濃煙。”
佐暗衛又沉默了。
他試圖轉移話題:“主子現在應該在等我們去找他。”
佑暗衛欲言又止。
佐暗衛皺著眉:“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主子現在——”佑暗衛告訴他,“正在挨訓。”
“你拿我取樂呢?我們的主子可是堂堂生殺予奪的攝政王!”佐暗衛氣勢洶洶,“敢訓主子?呵!那人屍體是不是已經被砍成碎塊了?”
“沒有。”
“那就是被剝了皮,剔了骨!”
“也沒有。”
“那你說說,現在到底發展成什麼情況了?”
“主子在和她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