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姬凜忽然站起身,伸手把她拉回來,燭火搖曳,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這一剎那,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撥出的氣息。

不過越是如此,他的思緒便越是清晰,拉住她的手微緊:“但我希望,你……優先考慮自已的安危。”

無論她是用武力,還是命盤之力,想要殺死西陵隱,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他想要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更想要她好好活著。

哪怕她只剩下七年壽數。

“好。”

傅如枝彎了彎唇角,眉眼在燭光下猶如掬起的一捧清泉,溫柔而靜謐。

姬凜鬆開手,任她離開書房,身影逐漸遠去。

在這一刻,他很想問她。壽命到了盡頭後,她會選擇輪迴轉世,還是作為鬼永遠留下。

但他又瞬間猜到了她的答案。

所以,他會在她二十五歲生辰之日,陪她一同下地獄。

又是一月過去。

傅如枝逐漸掌握大部分官員的命脈,只剩下徐常山還攔在大道中央。

拔除這根刺,迫在眉睫。

於是她更改了魏天澤和徐常山的命盤,把他們湊在一塊,籌謀帝位。

事實上,沒有她的推波助瀾,他們造反也是遲早的事。

畢竟曹鈺貞沒了,曹家倒了,魏天澤再也沒有了倚仗,遲早會被廢太子。

加之魏北凌勢頭強勁,將魏天澤襯得昏庸無能,越發不得皇帝喜愛。

魏天澤唯一能依靠的就剩下老丈人了。

可徐常山地位穩固,何必為了他造反呢?

當然是給他添一把火了。

在傅如枝的推動下,開始有不少官員離開徐常山的陣營,並想方設法尋找他的錯處,一本又一本彈劾他的摺子遞上去,徐常山屢次被魏政申斥。

但徐常山任首輔之位多年,沒有天大的過錯,魏政不會罷他的官。

不過即便如此,徐常山也感覺到了危機。

他在暗中調查是何人在針對他,發現人沒有找到,倒是探子經常被截胡、處理。

下屬告訴他,截胡探子的人與晉王殿下和楚王殿下脫不了干係。

這個發現讓徐常山背後一涼,他若再不想法子,可就要被這兩隻老虎給拆吃入腹了!

徐常山沒有魏明誠那麼傻,他不會舉兵造反。

他只知道,魏政一死,便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順!

這天。

大靖已入深秋,天空飄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傅如枝坐在院子裡,靜靜地注視著落雪。

“師父好雅興,不過賞雪怎麼能少了好酒呢?”魏洛白笑眯眯地走過來,把白玉酒壺擱在石桌上。

傅如枝微微挑眉:“楚王殿下怎麼也這麼閒?”

“忙的是我皇兄,我一直是閒人一個啊。”魏洛白像回自已家似的,吩咐侍女準備煮酒的器具。

天涼了,他可以吃冷酒,師父可不行。

侍女拿來器具,魏洛白便自顧自煮酒,亭子裡一片寂靜,只有簌簌的落雪聲。

傅如枝攏了攏身上的雪狐輕裘:“聽說陛下近日十分嗜睡?太醫都沒診出病症,只說是天涼了的緣故。”

“師父的訊息好靈通啊,誰告訴你的?”魏洛白含笑看向她,眼神十分銳利。

“落蘇。”

傅如枝如實回答。

落蘇原本就很聰明機敏,她將氣運歸還後,更是一飛沖天,得到了魏政的寵信,常伴帝王左右。

“就是那個模樣俊俏的小太監?”魏洛白的語氣並不意外,顯然是早就猜到了,“師父不會是見色起意吧?”

怎麼?他是沒有色,還是不夠?

傅如枝直接繞開他的問題:“陛下究竟如何了?”

“有人給他下了毒,下在日常所用的龍涎香裡,很淡很輕,尋常人察覺不到。日子久了,會損傷內裡,無病而亡。”

魏洛白慢條斯理地說著,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已父親的死活。

傅如枝的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能發覺這一點的,天底下怕是就只有魏洛白一人。

偏偏他什麼都不在乎。

因而要不要讓魏政死,決定權便在傅如枝手上。

魏洛白給她倒了一杯熱酒,笑問:“師父打算如何?”

傅如枝道:“把這個功勞給落蘇吧。”

聞言。

魏洛白稍顯不悅,唇角的弧度逐漸消失:“師父很看重他嘛……那師父打算怎麼補償我呢?”

就他最難打發。

傅如枝只好問:“你想要什麼補償?”

“嗯……”魏洛白的指尖輕敲桌面,思索少頃後說,“師父在家裡為我單獨留一個院子吧,我以後要常來住。”

“好。”

這樣的小事,傅如枝自然不會拒絕。

隨後她便派人通知落蘇,告知他龍涎香有毒一事。

落蘇立刻將此事稟報給皇帝,皇帝震怒,派人徹查,很快就揪出了魏天澤和徐常山兩個幕後黑手。

之所以這麼快,當然是因為傅如枝在推波助瀾。

皇帝還查到,他們能對御書房如此瞭解,都是從傅林風那裡得知的資訊。

魏政當即要處死傅林風,幸好有傅如枝求情,才緩期了三個月。

傅林風從大殿走出來時,整個人都慘白得毫無血色,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立。

他感激地望向傅如枝:“若若……你原諒哥哥了嗎?”

“原諒?”

傅如枝莞爾一笑,似水眼眸逐漸淬滿冰冷刺骨的寒霜,“哥哥,你死了,又如何能親眼看到嫂嫂嚥氣呢?”

她算得很準,知道傅林風用盡名貴藥材,也吊不住姚桑的命了。

姚桑活不過下個月。

“!!!”

傅林風驚愕地睜大雙眼,濃烈的怨恨洶湧著,歇斯底里地怒吼,“傅如枝!你這個毒婦!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猛地衝上來,想要掐死傅如枝。

兩名御前侍衛飛速上前把他撲倒在地。

“我姑姑也是你能動的?”落蘇笑眯眯地蹲下來,拍了拍傅林風的臉,吩咐侍衛把他押回府,務必不能讓他死了。

姑姑說要讓傅林風親眼看到姚桑斷氣,那就一眼也不能少。

傅如枝瞧了瞧落蘇的打扮:“升官兒了?”

少年身著一襲深紅色緊腰長袍,不像是太監也不像是侍衛,倒像是二者結合。

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柔與壓迫感,同時展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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