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好算計……

若是母親因此丟了性命,那牢裡的“山匪”定是要死咬著北山大營不放的。

至此他定是恨要上北山大營的蘇大將軍與父親餘部的。

從此以後,他便只能甘為昭定帝手裡的那把刀。

可惜母親沒有出事。

如今又成了他父親舊部看不過他的臭名昭著,而將憤怒都發洩到母親身上,這才出了山匪一事。

還順便下了那道口諭。

“山匪”一事過後,他父親舊部便真的要銷聲匿跡了。

這也在昭示著眾人,日後想要提及他父親靖王時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最讓他憤怒的是,監斬一事。

他作為靖王世子,竟要親自坐在監斬臺上,親眼目睹他父親麾下的人斷送性命。

不管這幾人是真的靖王舊部,亦或是假的,又有何關係呢?

過了明日,他的罵名怕是更甚了。

這是要將他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即便如此又如何?

自從穿上錦衣衛的這身飛魚服,他就知道自已將要面臨的境況。

他的名聲早已臭的不能再臭,這一切他都不在乎。

只要能為父親報仇,這些又算什麼?

陸今安一言不發,面色陰沉的疾步往宮城外走去。

等在城門外的許遠瞧見他的神色,也不敢多問。

發生了這樣的事任誰都不會笑容滿面。

二人騎著馬朝陸府走去。

深夜,北山大營。

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進了,被一眾營帳拱衛在最中間的主帥大帳。

幾乎是在來人進到營帳裡的一瞬間,蘇武便起身拿起了身邊的大刀,朝門口砍去。

“武叔,是我。”陸今安運足內力,接下了蘇武的這一刀。

蘇武聞言,忙收了力氣。

他一手扶著大刀,單膝跪地道:“蘇武參見世子。”

陸今安走上前扶起蘇武,扯掉臉上蒙著的黑布,昏暗的營帳中,他目光炯炯似明月入懷。

“武叔,快快請起。”

蘇武放下手裡的大刀,問道:“世子可是為了“山匪”一事而來?”

陸今安點了點頭,說:“那些人真的是父親當年舊部裡的人?”

“是。我查過了,確實是王爺當年舊部裡的人,只不過並不是王爺的親信。前些日子又被胡厚在背後煽風點火,這才做了馬前卒。”蘇武回道。

“既然如此,死了也不甚可惜。”少年冷冽的聲音在黑夜裡響起。

蘇武點了點頭,說:“多虧世子前幾日遞了訊息,否則,昨日我若是一動,便立時落下了話柄。”

前幾日也是半夜,他突然收到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大字:按兵不動。

紙條上有隱秘的符號,是靖王在世時,與幾位親信之間傳信所用。

他雖不知世子為何要這麼說,但他相信世子一定是有緣由的。

果然,躲過了一劫。

“凌閣老恐怕已經知曉我們發現了胡厚,所以提前行事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陸今安眼眸深邃的道。

“世子說的是。”蘇武拱手道。

又問道:“不知王妃如何?可有受傷?”

“武叔不必記掛,母親並無大礙。”

“那就好。他們真是卑鄙,竟拿王妃作筏子。”蘇武有些發怒的說。

“是我的疏忽。原本以為他們會等到父親忌日時對我出手,沒想到凌閣老這麼敏銳。”

“武叔,我這次冒險前來是想告訴你,日後這樣的試探只多不少,我們儘量不要再聯絡。讓他們安心在軍營裡操練,有朝一日我會用到他們的。”陸今安注視著蘇武道。

他知道今日他不應該出現在北山大營裡。

可他必須來。

他不在意世人對他如何評判,可他不能讓父親麾下的親信心寒。

蘇武忙拱手,回:“是,世子。”

“胡厚先不動他,小心身邊其他人。日後若是有急事,還去老地方。”陸今安吩咐完,便又閃身出了營帳。

蘇武看著消失的陸今安,內心深處倍感欣慰。

次日下朝後,昭定帝的口諭傳至軍中時,眾人一片譁然。

靖王是誰?

那可是整個大雍血性男兒都想成為的戰神。

竟還有人願意頂著罪加一等的責罰,跑到主帥蘇武的營帳鬧事,說那靖王世子不配為靖王之子。

而蘇將軍也似乎很贊同他們的說法,罰他們的時候倒是手下留情了。

王福全將此事傳至承乾殿時,昭定帝正埋頭批摺子。

他聽見這事後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手下的動作也未停,好似根本不在意此事一般。

而寧陽侯凌霄凌閣老,正坐在紫檀木書案後,看著面前燃燒的書信,若有所思。

自從陸今安那小子去了福建回來後,他便沒有一天不是被架在火上烤的。

如今,也讓他小子嚐嚐這滋味。

論瞭解昭定帝的心思,這大雍朝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隨著口諭下來的還有對靖王妃的賞賜。

先有昭定帝身邊的王福全帶著賞賜到了靖王府。

後有中宮凌皇后的賞賜也緊跟其後。

再有錦衣衛指揮使陸大人,竟被允許親自監斬襲擊靖王妃的“山匪”。

這一疊的聖旨加賞賜下來,陸今安又成了別人眼中的“帝王身邊的紅人”。

也成了雍京城裡,大街小巷茶餘飯後被議論的第一人。

而靖王妃遇襲一事,也在這一波恩寵熱潮下草草了事。

就在眾人對這事議論紛紛的時候,江洛帶著忍冬與忘憂正坐在路邊吃著餛飩,聽著一旁桌子上的人大言不慚。

“這陸大人如今在皇上跟前紅得發紫,日後更是想殺誰便殺誰了,嘖嘖嘖……”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搖著頭,癟著嘴道。

“那可不,瞧瞧這又是賞賜又是大張旗鼓親自監斬的,陸大人當真是不得了。”另外一人接話道。

“哎,哎,你們聽說了沒?”長衫男人緊張兮兮的問。

“聽說什麼?”

他掃了一眼四周,這才說:“聽說斬殺的那幾人是靖王舊部,說是看不慣陸奸賊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有辱靖王門楣,這才衝著靖王妃去的。”

另外的幾人皆唏噓不已。

“你說的可是真的?”幾人中,有一人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這還能有假嗎?”那人拍著胸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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