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幼薇嘆了口氣,眸子裡的光暗淡了下來。

“大小姐,護照機票一切手續都辦好了……”

楚幼薇臉色冷了下來:

“急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藤原拓海,不敢再說。

少女轉過身,撫摸著堂屋門上古舊的門軸。

這東西年頭久了,開關的時候總是咯吱咯吱響。

“哪天得提醒小樂哥,弄一點兒黃油塗上。”

楚幼薇的目光,慢慢掃過自已住了快兩年的院子。

牆角的工具擺放井井有條,靠牆邊整整齊齊的木柴……

這些都是自已親手做的。

還有大杏樹。

上面的果子早就被張成這群半大小子給摘光了,只剩下蒲扇形的樹葉,在風中舞動。

楚幼薇吸了吸鼻子,從懷裡拿出早已經寫好的信紙,輕輕放在張樂住的東屋炕頭。

信紙疊成了心形,正面依稀有個唇印。

少女紅了眼眶,留戀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

“大小姐,真得走了,再晚會耽誤登機……”

藤原拓海不停的催促,讓她明白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間。

緊緊咬著下唇,楚幼薇摘下胸口的櫻花玉佩,輕輕壓在信紙上。

“走吧!”

這一次,女孩兒沒有回頭,也沒有流淚。

因為她清楚,自已遲早有一天會回到這裡。

這個小院子,只能有一個女主人,那就是她——楚幼薇!

軍綠色的212吉普車,輕車熟路停在一號院門前。

孟輕歌冷著臉:

“下車!”

張樂很無語。

他自問,最近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女支書。

這一路上,她都是板著臉,一言不發。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哥忍你這次。

孟輕歌心裡,其實也不明白,自已到底是因為什麼發火。

在張家見到楚幼薇那一刻,她就莫名其妙覺得心裡堵得慌。

我是妒忌人家了?

孟輕歌心裡有個朦朧的猜測!

她當然不會承認。

自已是四九城的天之驕女,怎麼可能妒忌一個山溝裡的女子。

麒麟出荒草,苦水生梧桐。

道士爺爺送給自已的謁語,不期然的在心中浮現。

紅鸞迫火行,綵鳳落東寧。

這兩句話難道是在說,是姻緣引導著我離開四九城,最後的歸宿是東遼寧州嗎?

紅鸞,是姻緣的別稱。

迫火行這句,孟輕歌其實也猜到了。

她是屬馬的。

天干地支中,馬對應的是午時。

午時,也可以叫做火。

前面兩句被破解,接下來的似乎更是順理成章。

麒麟出荒草……

如果荒草是指荒草嶺,那這句裡的麒麟指誰?

還有下面那句,幾乎是地標性的提示:苦水生梧桐。

苦水河公社,生長出了梧桐樹,才會引來自已這隻鳳凰。

至於剩下的幾句謁語,她現在想不出來解釋。

什麼叫前緣未曾盡,情在兩世中。

最後一句欲尋白頭者,提筆負長弓,更是令孟輕歌如墜雲霧。

“孟支書,孟支書……”

眼前出現了一隻晃動的手掌,孟輕歌愣了一下:

“什麼?”

張樂哭笑不得:我還想問你,這是做什麼呢!

從車上下來,就像中了邪似的,愣在原地。

幹嘛,想嚇死人吶!

孟輕歌兇巴巴的道:

“喊什麼,叫魂呢,我舅舅家你又不是沒來過,直接進去唄!”

張樂目瞪口呆。

您老說的真輕巧。

那是你舅舅,不是我舅舅。

我真要是像你說的,恐怕立馬會被老鍾給轟出來。

孟輕歌也察覺到了自已話中的語病,瞪了他一眼:

“走吧,跟我進去,真是麻煩!”

她只能故作蠻橫,來掩飾自已的心虛。

幸好,張樂沒察覺到。

孟輕歌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剛到一號院門口,迎面正好遇到鍾慶民的秘書羅雲浩。

“羅秘……”

羅雲浩見到兩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輕歌,呂東印過來了!”

孟輕歌臉色一變:

“他,幹什麼?”

羅雲浩撇了撇嘴,不屑的啐了一口:

“還能幹什麼,過來顯擺唄!”

張樂心中一動:呂東印居然沒有受到第一醫院事故的影響。

羅雲浩是鍾慶民的人,天然跟呂家不對付。

“姓呂的太過分了,竟然邀請鍾SJ,親自參加啤酒廠的簽約儀式。”

羅雲浩覺得,呂東印過來是意圖示威。

張樂卻有更深一層的看法。

這老傢伙,明顯是想透過這件事,來確立自已在岱山的話語權。

這也是給呂家圈子裡的人看的。

說話間,滿臉嚴肅的鐘慶民,在呂東印的陪同下,快步從院子裡走出來。

羅雲浩趕緊示意一號車過來。

鍾慶民的座駕,是一臺黑色普桑。

羅秘拉開車門,等著老鍾坐進去。

鍾慶民卻在門口停住腳步,抬頭對著張樂招呼了一句:

“小傢伙,跟我一起去?”

張樂很詫異,指了指自已的鼻子:

“鍾叔,您是叫我?”

鍾慶民眼角上揚,露出一絲笑意:

“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張樂看了孟輕歌一眼,後者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去就去。

咱好歹也是個重生人士,還能怕了這種小場面。

張樂朗聲大笑:

“好,那我就陪鍾叔走一趟。”

身後的呂東印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就想阻止。

話沒出口,那張白胖的臉上,浮起出一抹冷笑。

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而已,還能翻得起什麼浪來。

鍾慶民都鬥不過自已,他算什麼!

這個不認識的小子一起去,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見證自已登上王座而已。

想到這裡,呂東印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老傢伙陰陰一笑,低頭鑽進了自已的車子。

呂東印的專車,是一輛進口奧迪!

黑色普桑車內,鍾慶民淡淡的道:

“小子,怎麼樣,發表一下失敗感言吧!”

張樂眼中精光閃動,笑呵呵的道:

“失敗?

鍾叔,您覺得這次的交鋒,咱們就一定輸了麼?”

鍾慶民被他感染,原本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你倒是足夠樂觀。”

跟他比起來,自已還是看不開。

張樂搖搖頭:

“鍾叔,有些事不到最後,永遠不要蓋棺定論……

絕處,有時候也會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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