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流光墜的極快，只是瞬息便來到了四人的上空，方春生眼尖，也顧不上身上的疲憊，撲通一聲單膝跪在爛泥堆裡。
“前鋒營方春生，見過無雙聖！”
其餘三人待看清秦靈儀模樣，立馬跟著方春生一樣單膝下跪行禮。
“見過無雙聖！”
流光散去，走出一位身穿白素長袍的清冷女子，姿態無雙，要論容貌也是世間的獨一等。
女子身邊繚繞著數之不盡的道韻，絲縷環繞，韻法天成。
無雙聖，秦靈儀！
方春生低著頭，嘴唇微微顫抖，心中一陣驚喜。
這是師尊啊！
沒想到自己用了開天湖符籙居然把師尊給吸引來了！
方春生雖然心中無限驚喜但也不敢抬頭去看，他重生而來，並未跟師尊有過交集。
“戰場之上，不行跪禮。”
秦靈儀清冷的聲音響起，四人連忙起身施禮。
“剛才的那張符籙，是誰的？”
方春生連忙回道：“回稟師……聖人，是我的符籙。”
“你的？”秦靈儀饒有興致地打量方春生幾眼：“你不過築基修為，何以使出如此手段？”
方春生暴汗，自己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而來的，這張符籙還是師尊你創造的吧。
不過既然師尊都來了，那自己一定要引起師尊的注意，從而加入玄天宮！
“回稟聖人，我在符籙一道上略有感悟，認為人力終有盡時，但天地之力無有盡頭，有可能，向天地借力才是更正確的道路，故而創造出了這張符籙。”
方春生一咬牙，從甲衣中掏出那張符籙，恭敬地雙手奉上。
秦靈儀眉頭一挑，聽方春生講完，若有所思地將那張符籙隔空取過來，仔細地觀察著。
沒有人敢打擾她。
秦靈儀看了好一陣，才幽幽開口：“向天地借力……好一個向天地借力。”
“本聖問你，你為什麼會想到向天地借力？”
如果方春生現在敢抬頭看秦靈儀的話，就能看見秦靈儀眼中的那一抹神異之色。
“回稟聖人，我在修行時就時常在想，我們修行者修行的根本，還是這一方天地，但是我們對這方天地的認知還太淺，利用還太淺。”
“只能以自身為媒介進行活動，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利用器物來溝通天地呢？”
“其實利用器物來溝通天地也只是一個折中的辦法，畢竟我輩修行者要修行，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修心。”
“可借外物，直借天地，這才是我們修行者最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能直借天地的話，我相信到那時我們會大不一樣。”
方春生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心中不斷打鼓。
自己應該沒說錯，現在就看師尊的反應了。
“直借天地……”
秦靈儀皺眉，開始自己的思考。
仍舊是沒人敢打擾她的思索。
方春生已經快緊張死了，如果自己失去這樣的大好機會，那自己加入玄天宮可就得再尋其他機會了。
拜託，師尊，給弟子一個機會吧！
方春生心中怒吼著。
良久，秦靈儀才繼續開口。
“你叫……方春生？”
有戲！
方春生趕忙回道：“回稟聖人，我叫方春生。”
秦靈儀陷入一陣沉默。
“真是奇特，你一個小小的前鋒營兵士，為什麼會想這麼多？”
秦靈儀淡淡地問道。
不愧是師尊！
“回稟聖人，我有一股勁無處宣洩。”
“我想改變我們人族的命運。”
方春生敢說這句話其實已經很大膽了。
“你想改變人族的命運？為什麼？”
秦靈儀來了興致，繼續詢問道。
作為名揚天下的無雙聖人，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認真地對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前鋒營士兵了。
“回稟聖人，首先，妖魔來源詭異，不知深淺，此為我人族大患。”
“其次，妖族大多趨炎附勢，不可完全放心讓之作為盟友。”
“最後我認為，我們人族的命運必須牢牢掌握在我們人族的手裡，必須有一股力量去改變當前的局面！”
“萬望聖人，收我為弟子！”
方春生講完最後一句，再次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上，給秦靈儀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現場一度陷入詭異的沉默。
葉芷柔三人已經懵了。
這方道友怎麼……
說話這麼高深啊！
還求無雙聖收他為徒？
早知道無雙聖收徒都是從弟子小的時候收的有緣法之人，皆是天分極佳之輩。
方道友，你不過是做出了一張無雙聖都沒見過的符籙，萬萬不可如此莽撞啊！
你就不怕無雙聖不高興一個眼神把你瞪死？
不是，方道友？
三人心思各異，卻絲毫不敢表達出來一絲一毫。
他們絕沒有插嘴的勇氣和身份，現在也只能祈禱無雙聖今天心情不錯，不要怪罪方春生。
秦靈儀久久沉默不語。
方春生也沒有抬頭。
氣氛，真的很尷尬。
不知過了多久。
“這張符籙足以證明你的天賦，本聖就給你這個機會。”
秦靈儀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但本聖收徒有規矩，不管你是誰，也不能破了規矩。”
成了成了成了！！！
方春生心中怒吼著，臉上卻不見任何驚喜神色。
師尊收徒的規矩，就是緣法！
她有一式神通，可測緣法。
自己終於成功了！
“要想成為本聖的徒弟，必須得有緣法。”
“你且將頭抬起來，本聖要測試你的因果緣法。”
秦靈儀的聲音近了，更近了。
方春生抬起頭，將頭盔摘下，與秦靈儀對視。
那是一雙非常熟悉的眸子。
他方春生永遠也不會忘記師尊的這雙眸子，在自己七八歲的時候，就是這雙眸子選定了自己。
自此，命運變化。
放心吧，師尊，這一世，我一定會改變一切。
您就不用迫不得已跟六位魔主拼命了……
在秦靈儀眼瞳中，卻是另一番風景。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
一方眾生死盡的世界。
方春生抱著自己將近破碎的屍體，怒吼著。
自己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卻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那是一種悲痛到極致的神色。
秦靈儀眼看著方春生將自己的屍體輕輕放下，顫抖的手輕柔地將自己的雙眼闔上。
一柄劍出現在他身後，放出溫和靈光，將他身形遮住。
方春生悍然衝向天穹之上。
輪聖境的氣息展露無遺。
最後一瞬，秦靈儀終於聽見了方春生的怒吼。
“傷我師尊，我要你們償命！”
雪落下輕柔無聲。
視野裡的光線抽離，秦靈儀的視線恢復。
神通結束，一切迴歸正常。
面前方春生眸子裡的堅定被她一覽無餘。
緣法……
秦靈儀發誓，這是自己這項神通具化的最清晰的一次。
看來，自己跟這小子還有非常強的因果緣法。
這一式神通，可以結合兩人的因果緣法，遠窺未來最有可能發生之事。
“起來吧，為師接你回玄天宮。”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是說道。
陽光落下，將三人震撼的表情完全展露在師徒二人面前。
這句話震撼到的不僅是在場的三人，還有剛剛趕來的人族遊擊將軍。
他帶領著第三一四前線軍營的修士們前來檢視異象暴雨。
聞言，那遊擊將軍全身靈力執行一滯，差點沒從空中掉下去。
無雙聖，收徒了？
無雙聖，收徒了！
……
時間稍稍過去一陣子。
玄天宮。
無雙峰。
剛建好的方春生小宅。
方春生感慨著，將臥室的門徹底關嚴。
還是那個熟悉的配置，還是那個熟悉的無雙峰。
說是小宅，卻絲毫不見小，佔地面積有足足三百多平，基本是大平層的配置。
演武場、食屋、臥室、修行資源堆放室、悟道室、會客室……
跟自己同樣地位的其他峰弟子哪有無雙峰的豪華配置，只能擠在不足一百平的小宅內修行。
不得不說，師尊對弟子們是真好。
在弟子的修行資源上，無雙聖的慷慨在整個修行界都極出名。
師尊啊……
方春生癱軟在床上，思緒漸漸沉下去。
雖然過來見了自己的兩位師姐師兄，但自己用符的消耗實在是太嚴重，沒辦法師尊才讓自己先回來恢復狀態，等自己緩過來了再說擺宴之事。
師姐……
回想起方才少女時期的大師姐謝香寒還不足自己胸口高，卻故作嚴肅看自己跟她行禮的模樣，方春生就忍不住想笑。
還有那個不著正調的二師兄豐淵，也是少年模樣。
原本自己是師尊座下最小的弟子，現在一重生，反倒是自己年歲最大了。
上一世，大師姐謝香寒比自己大五歲，這一世自己重生穿越，謝香寒今生也才不過十七歲而已。
方春生回憶著前世的種種，漸漸沉入夢鄉。
他睡著了。
平穩的呼吸聲漸起。
他做夢了。
這是他重生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非常安心，非常平穩。
他終於回到了修行世界，回到了玄天宮，並且再次被師尊收徒。
他沒有理由睡的不安心。
過了好一陣。
門外。
一個神色緊張的少女將手中的遠窺鏡放下，白嫩的臉龐浮上一抹擔憂神色，轉頭看向身邊還在偷窺的長髮少年。
“師弟，咱們這樣不好吧？”
少女嘟起了嘴，繼續說道：“明明師尊剛收的三師弟，就算比咱們大，但還是要叫我們師兄師姐的……”
“小師弟大點就大點唄，他還能對咱倆不敬還是怎麼？”
長髮少年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遠窺鏡放下：“師姐，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要是他在師尊面前一套咱們面前一套怎麼辦？”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師姐！”
謝香寒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說不上來。
就當她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豐淵打斷：“師姐，你想啊，師尊帶回小師弟的時候，手裡一直攥著那張符籙，時不時就看兩眼，安排完住房之後又去研究那張符籙去了，你就不怕師尊因此偏愛小師弟嗎？”
師尊的偏愛……
謝香寒終究還是少年心性，很快就被這句話戰勝了理智。
“行吧，但是我警告你，不許做的太過！不然我也不幫你了！”
謝香寒銀牙緊咬，艱難地同意了豐淵的鬼點子。
得到了師姐的同意，豐淵低笑兩聲，再度拿起手中的遠窺鏡，仔細觀察著熟睡中的方春生。
謝香寒偏著頭，嘴巴抿起，皺著眉思考師弟剛才的那些話，就是感覺有哪裡不對。
不過是哪裡不對呢？
她還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