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十年來兩人很少吵架,就算是演變成吵得很兇的地步,關見山也從沒想過動手。

有一次吵得厲害了,兩人也僅僅只是在床中間擺個抱枕,警告對方不準越界而已。

抱枕是睡前放的,第二天早上一醒來礙事的抱枕也不知被誰一腳踹下床去了。

兩人就是如此恩愛。

關見山的回憶結束,世界的光影也消失乾淨。

一切重歸漆黑。

他只覺身體沉重的厲害,身下的地面正在不斷撕扯著他的身軀向下拽去,而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要死了?

好想再見她一面,拂去她眼眶裡的淚。

但應該沒機會了吧?

漆黑的世界忽而亮起一抹耀眼的白光,落在他的臉上。

世界重歸色彩。

“吾夫人傑,天下無二。”

簡宣嬌的呢喃聲漸漸在這方世界中迴盪。

“令疆域之力,滋補其身。”

“令天地之力,增長其魂。”

關見山只覺世界中彷彿多了些什麼,無數溫和的滋潤力量融進自已體內,他的身體也隨之輕盈,不復之前的沉重。

他睜開眼,終於看見了朝思暮想的那張臉。

雖然兩人共同經歷了幾十年,但她就像永遠不會老一樣,容貌依舊年輕。

眼前的人兒笑起來,他也跟著笑。

“我的丈夫,可是天地之間數一數二的大英雄,大英雄怎麼能死呢?”

面前的人兒將他擁入懷中,很用力地環繞著他的腰,彷彿要將他緊緊箍住不放走。

關見山也隨之將人兒緊緊摟住。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凍結。

“南水可沒有我的親戚,我騙你的。”關見山聽見懷中的人兒如是說道:“我沒有父母,因為我是這方疆域的地靈。”

關見山溫柔地嗯了一聲,沒有詢問更多。

他永遠相信她,她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件棉大衣好暖和啊。”

“見山,你還記得嗎?那枚戒指真的很醜,你看,真的好醜呀。”

人兒舉起右手,給關見山展示著無名指上的醜戒指。

那枚戒指真的很醜,不是一般地醜。

關見山苦笑著,吻了人兒的無名指。

“嫌棄本王?嗯?本王這就去學設計,給你設計七個全世界最美的戒指出來。”

“為什麼要設計那麼多戒指?”

“每天輪番著戴,天天不重樣。”

懷中的溫軟痴痴笑起來:“要是忘了今天是周幾就看我戴哪個戒指是吧?”

“當然。”

兩人笑著,人兒卻莫名地流了淚。

關見山的手去抹眼淚,手指卻穿過了人兒的臉蛋。

他愣住。

“見山,你要好好的,我走嘍。”

“你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吃糖,最近你血糖有點高。”

“衣服該換啦,你看這都穿了幾年了。”

“雙兒的信你還沒來得及看吧?我放在床頭櫃倒數第三個抽屜裡了,今晚記得要回信,她最沒耐心了。”

“別哭哦,大英雄是不能哭的,不然別人會笑話你,我的老公可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你聽見剛才的話了嗎?其實還有一句。”

懷中的人兒身形變得虛幻,就像泡沫一般脆弱一觸即碎,關見山下意識地僵住身體,努力讓自已不要用出哪怕一絲力氣。

他害怕人兒因為自已的舉動而消失。

現在的她實在是脆弱,光憑肉眼都能看出她身體的虛幻脆弱。

但她終究還是吻了上來。

“令地靈之力,隕滅靈身,重歸紅塵輪轉修行。”

簡宣嬌閉上閃爍著無盡的不捨與愛戀的眸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虛幻的軀體終究化作點點閃爍消融於漆黑之界中不復存在。

唇上的溫度也隨之冷卻,連帶著他胸膛內的那顆心臟也停跳一瞬。

關見山,這位九鼎帝國的帝王,一路從底層殺上來的一國之主,歷經無數權謀戰場,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簡宣嬌,不在了。

那枚戒指落在關見山腳下,無力地轉了兩圈吧嗒一聲躺在地面上。

無盡漆黑之界猶如泡沫般碎裂,展現出外界的場景來。

躺在床上的關見山睜開眼,全身的傷痕絲毫不見,體內那些妖魔氣也隨之消融一空。

他僵硬地挪動著視線,企圖在身周找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沒有。

他放出感知,感受著周圍的一切氣息。

還是沒有。

只有手中緊攥著的醜戒指還在陪著他。

他嘴唇囁嚅,喉頭哽咽,罕見的眼淚不可抑制地從眼眶中淌出來,從眼角流到臉頰,再打溼枕頭。

這位帝王的身軀開始顫抖,嘴裡卻絲毫聲音沒有發出來。

密室之中只有某人抽泣的聲音持續不斷。

“吾妻……”

男人強壓下喉頭阻塞的窒息感,抽噎著將後半句補齊。

“吾妻地靈……”

“……舉世唯一……”

三天後。

神州大學。

楚雙兒閉著眸子,靜靜坐在綠化帶的樹下,也不吵也不鬧,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任由風將自已的髮絲吹亂。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一下午,生生把在湖邊垂釣的老頭們都熬走了好幾位。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方春生和時紫汐則是在河堤上遠遠看著。

過了許久,方春生才走上前來,抱著雙臂在楚雙兒身後站定。

“叔叔讓我轉告你,有時間回去看看他。”方春生看著平穩的湖面,輕聲開口:“你這一週的假我也幫你請好了。”

鳥雀舒展著雙翅從湖面掠過,絲毫沒有使湖面動盪。

楚雙兒依舊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方春生想要轉身離去時,楚雙兒卻終於開了口。

“方春生,你說我媽她還能回來嗎。”

如鏡的湖面忽而蹦出一條冒著鱗光的魚,將平靜的湖面擊碎又很快濺起漣漪層層疊疊向四周擴散而去。

“相對來說,阿姨是地靈,承載著九鼎帝國那大片疆域的氣運而生,還是有可能‘復活’的,不過週期非常長,恐怕得用年來計算。”

“阿姨將自已全身的氣運全部加持在叔叔身上,她本身的靈則是在戒指中潛藏著,如果我的想法沒錯的話,想讓阿姨‘復活’就要用到超量的氣運,為阿姨重塑肉身。”

“但是記憶說不好,阿姨不是眾生,無法進入黃泉界投胎轉世,如果‘復活’了丟失了所有記憶也是有可能的,雖然說在黃泉界投胎轉世後也會喪失所有前世記憶就是了。”

楚雙兒一陣沉默。

氣運,這玩意自已也聽說過,虛無縹緲但又真實存在,積攢起來極慢極慢。

如何能攢得大量的氣運?

這誰都沒辦法,只能靠長時間的沉澱來積攢。

“坐吧,陪我聊聊。”

方春生轉頭看向河堤上的時紫汐,見時紫汐聳肩點頭後盤膝坐在楚雙兒身邊。

——本來說通知完楚雙兒後要帶著時紫汐繼續修行的,但既然時紫汐不在意浪費修行時間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天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你能再跟我講講嗎?”

楚雙兒輕聲問道。

大姐,你都問了三遍了。

方春生暗暗腹誹,無奈地開口:“叔叔重傷,然後阿姨握著叔叔的手流眼淚,過了一陣子阿姨就化作泡沫消失了,簡單來說就這樣。”

楚雙兒將頭靠在自已的肩膀上,也不搭理腳邊躺屍曬太陽的大黃呼嚕聲,繼續問道:“那我爸現在怎麼樣?”

“在叔叔醒的時候我就帶著白醫生離開密室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方春生皺眉思索道:“但是相對來說,叔叔畢竟承載了阿姨的所有氣運,他的實力應該會更上一層樓。”

“就像小說裡的氣運之子一樣。”

方春生淡淡地說完,卻聽楚雙兒開口輕聲講道。

“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帝國王女,爸媽也很愛我,給我最好的物質條件,也經常陪我一起玩。”

“在我成年的時候,他們告訴我其實我不是親生的,我就離開了帝國,來到了聯邦。”

“其實我從小就知道了,我覺醒的能力跟爸媽八竿子打不著,而且說實話,我長的也不像他們兩人。”

“我在逃避這件事,一回到帝國我就會想起這件事,雖然爸媽他們不在意這個,但是我挺在意的。”

“如果我在帝國繼續待著,就會有人藉此傷害他們的名聲。”

“我爸我媽都結婚幾十年了仍舊沒有孩子,我還以為是他們哪個人的問題,現在才知道……”

“原來我媽是地靈,難怪生不了孩子。”

楚雙兒的髮絲被風撩撥至方春生肩膀上,方春生眉頭微微一皺,稍微閃身躲開。

“我的學費我的身份都是我自已爭取來的,沒有受他們的一點點幫助,這件事就連和平之心都不知道。”

“你說,我是不是還可以?”

方春生點頭。

非常勵志,楚雙兒明明坐擁頂級的資源,卻仍舊選擇自已來到異國打拼。

這實在是令人敬佩。

換做別人,肯定不會放棄這種資源地位。

楚雙兒還是有骨氣的。

“我每週都跟我媽寫信,跟我爸倒是不怎麼交流,他總是太嚴肅,只在我媽面前笑,說實話我有點怕他。”

“但我媽就好很多了,每週的回信都很認真,一點點回答我的問題,關心我缺不缺錢,有沒有談物件什麼的,我真的很喜歡我媽,真的。”

楚雙兒苦笑起來,眼眶紅潤。

“我媽那麼好,為什麼會死呢?”

“是因為末日使徒嗎?”

方春生沉默不語。

“我去的太晚,末日使徒太強,情況太特殊。”

楚雙兒慘笑,抹去眼角的淚。

“那我媽有說些什麼嗎?在最後的時候?”

“吾夫人傑,天下無二。”

“吾妻地靈,舉世唯一。”

湖面重歸平靜的瞬間,又是一尾游魚騰躍而起,將水面再次打碎。

老人們細細地看著剛才那尾游魚出現的地方,從大袋子裡舀出半勺魚糧打窩去了。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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