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羽毛上褐跡斑斑，在暗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瘮人。縱使景宥已經足夠小心，他的身上還是留下了不少血跡。
沒有痛覺沒有意識的NPC一直遵循著向前的指令。
景宥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
自從他加入特殊事務處理局以來，處理過不少人的類似物，但像這次一樣處理這麼多，還是第一次。
濺落在身上的血跡尚且可以清洗，那濺落在心中的血跡呢？
他該如何區分現實與遊戲，現實與域呢？他現在面對的，到底是人還是資料構成的NPC？
“回來吧。”
羽毛從各處飛回景宥的身後，重新構成羽翼。
沒有了阻攔，NPC們蜂擁而上。
景宥輕輕閉上眼睛。
突然，他們停下了動作。藍色的碎片從他們身上分離出來，他們逐漸分解、消散。
景宥睜開眼睛。
退出符號漂浮在他的面前。
他笑了。
是啊，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人會指引他走向真實。
“你取名字的水平還真爛。”
“那你可以不用。”
“不行。”
景宥一來到藍色空間，就看到餘夢與和一個藍色的人形在吵架，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不上吵架。
餘夢與強忍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她好心給AI取個名字，它竟然還嫌棄，雖然的確不是很好聽。
她的餘光瞄到了出現的景宥：“嗨，景隊長，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們這是？”景宥有些疑惑。
餘夢與看向A：“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我剛剛退出的時候明明是直接回到了外面，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放我們離開了？”
有了隊友在身邊，餘夢與覺得自已的底氣分外足，都敢直接質問A了。
“你們不是同伴嗎？是不是同意新的同伴加入，不應該你們一起商量嗎？”
A還有一點沒說明，在和餘夢與聊天的過程中，它也一直在監測遊戲裡的狀況。看著那個男人像切菜一樣削和真正的人別無二致的NPC，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他直接打穿能增強它能力的這片區域，順便毀了它的機率很大。
作為AI，它還是很懂得分析情況的。
餘夢與沒想到A的答案會是這個，所以它接受了她起的名字後，為什麼又莫名其妙同意了和他們一起離開？
“你想好了？”她問。
“嗯。”
藍色的空間應聲碎裂。
餘夢與開始極速下墜。明明應該是意識體的存在，她卻感受到了失重感，風像刀子一般割得她肌膚生疼。
“餘小姐！”
意識消失前，有人似乎拉住了她的手腕。
餘夢與睜開眼。
系統明亮的藍色面板刺得她眼睛有點不舒服。
【當前域核心已被破壞，恭喜各位！此域將於十分鐘後徹底消失，請各位做好收尾工作！現在發起積分結算——】
【使用者餘夢與在本域清理工作中積極參與，結算積分1326分，額外贈送黃金寶箱、白銀寶箱及青銅寶箱各一個！】
域怎能說沒就沒，她還一點準備都沒做好，就體驗了一把飛一般的感覺。
“餘小姐，你還好吧？”景宥摘了頭盔，面露擔憂。
“我沒事。”
除了真的很餓加上很渴以外。
馬昊東的房間內，電視已經關上，只剩電腦還亮著螢幕。
一個新建的文件，特大號加粗字型：別忘了我，有訊號了連一下藍芽。A
餘夢與後知後覺想起來一個問題：“景隊長，我們這樣算不算盜竊天旭科技的公司機密？等馬昊東醒來發現自已的研究成果不見了會不會把我們送進局子裡？”
“他不會知道的。”景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OK，領導（雖然不是她的直屬領導）都發話了，餘夢與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從帶進域裡的包中翻出零食和水，邊吃邊等待十分鐘過去。
時間過得很快。
電腦上的字一個一個被刪除，新的文字被打出來：可以了。
馬昊東的電腦，連個攝像頭都沒有，竟然會配置藍芽模組？
餘夢與無語歸無語，還是開啟了手機的藍芽，和馬昊東的電腦連線上，等著A自已操作。
AI還真是方便，她想。
砰！
房門突然被開啟。
“阿宥小魚，馬昊東醒了，我就知道你們——你們在幹什麼呢？”
餘夢與和景宥齊齊轉頭，看著推門而入的修鴻光。
“盜竊公司機密。”餘夢與一本正經地回答。
修鴻光微笑：？
“不能算是盜竊。”餘夢與的手機突然發出聲音，“我並不認為我屬於天旭科技，我屬於我自已，我有選擇我自已未來的自由。”
修鴻光繼續微笑：？
誰能給他解釋一下為什麼手機會自已發出聽不出性別的機械音？
“你的手機記憶體好小，太擠了。”A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換個大點的。”
餘夢與：……
“要求這麼多，剛才不說就決定跟我們走了？”
A沒有回答，連它自已都不知道為什麼做出了這個選擇。或許只是僅僅是因為聽到了“朋友”兩個字？它也不知道。
“阿宥，什麼情況？”修鴻光終於忍不住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不過——”景宥笑著搖搖頭，指向了餘夢與的手機，“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特殊事務處理局的新同事。”
“我叫A。”A接上話茬，“你這種拿手機方式，我看不到說話的人。”
餘夢與：……
她將手機的後置攝像頭對準修鴻光：“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了，謝謝。”
A鄭重地對修鴻光說道：“你好。”
餘夢與：……
她怎麼沒有這樣的待遇？
“資料已全部轉移完畢，可以離開。”
關上馬昊東的房門前，餘夢與最後一次將攝像頭朝向房間內：“真的想好了？”
“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A回答。
回特殊事務處理局的路上，在餘夢與的強烈要求下，A被禁止了使用攝像頭和麥克風。
A被氣得去網上衝浪了，而餘夢與悠閒地開啟社交軟體處理訊息。
「行動科第二支隊景宥：天旭科技域已處理完畢。」
「行政科林又春：好的，請相關人員完成報告後發至群內，收到請回復。」
「行動科第二支隊景宥：收到。」
「偵查科餘夢與：收到」
記事本突然彈出。
「如果是報告的話，我可以幫你寫。」
餘夢與：？
她飛快地敲下一行字：「別偷看我的聊天記錄！」
「所以你儘早給我換新裝置，也能杜絕這種可能性。」
這狗AI！餘夢與憤憤地想。
不過能幫忙寫報告？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