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想宅鬥我就揍
南音回到自已的院子時，花廳裡的聲音遠遠就聽到了。
她帶著兩位丫鬟繞過抄手遊廊，跨進門檻時，花廳一靜，數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濃郁的香粉味充斥整個花廳，南音表情微僵。
此時主位上已經坐了個約二十歲的女子。
南音挑眉，只見一位身著粉色蓮花紋上杉，櫻草色並蒂蓮紋百褶裙的女子扶了扶墮馬髻上歪了的碧玉荷花簪，小巧的臉上表情嬌媚傲氣，毫不客氣地與她對視。
上首的女子毫不客氣，甚至有些無禮地打量著門口清雋嬌小的少女，一襲水色長裙，精緻的鎖骨大大方方顯露在外，大開口的斜襟被收進腰間的束帶裡，袖口寬大，裙長曳地，尋常的衣裙竟莫名被年紀尚小的她穿出了瀟灑風流之感。
最是好的年紀，身體有一種自然舒展的美，不施粉黛的稚嫩小臉雖有些營養不良，但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假以時日定會……
女子掩住眼眸中的驚豔，“喲！小丫頭逛園子回來啦！我們幾個在前院累死累活，你倒是會享受。”聲線婉轉動聽。
一字排開坐在下首的其中一個姨娘緊接著開口幫腔，有些酸溜溜的意味，“吳姐姐別太苛刻，畢竟是鄉野來的，窮人乍富來到我們大戶人家，一時不適應而已。”
剩下的姨娘紛紛捂嘴輕笑。
“我還以為這有緣人有多特別呢，也是一個鼻子一雙眼。”
“不就一個小丫頭片子嘛~”
一個姨娘上下打量廳中少女，幾眼用帕子捂著嘴，“我想問的是你來月事沒有，身體都還沒發育吧？”
南音默默數著，第五位……
“各位姐姐莫要說笑了，沈姑娘雖說為的是沖喜，可也是正經的府中主母，要是被老爺知道……”坐在最末位的女子似是忽然意識到老爺沒了，語氣一頓，聲音低了下來，“府裡怎麼說還是得有規矩的……”
第六位，孫柔……
玉泉山村人氏。
南音轉眸，朝剛剛說話的女子看去，六人中那女子年歲最小，按喜嬤嬤說的，今年就應該是十六。
一身素雅白衣，弱柳扶風般半坐在椅子上，身姿輕柔，和一群在喪期還濃妝豔抹的其餘五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好一副玲瓏的樣子。
目光在剩下的幾人身上一掃而過。
這枕邊人都沒了，也沒見她們多傷心，可見這被酒色掏空的劉宥財也沒對她們多好，此時府裡沒了主心骨，裡面某些人估計是想來她這探探底。
坐在上首的吳姨娘聽到孫柔的話更是肆無忌憚，“規矩？就這鄉巴佬連‘規矩’兩字怕都不認得，還跟我講規矩？天大的笑話！”
南音忽然有些替她們悲涼，這劉府都要塌了散了，她們還有興致在這搞宅鬥。
或許這就是被困於後宅的女子的悲哀……
不該這樣的。
女子不應圍著一個人轉，“拋頭露面”這個詞語，就是對女子最大的惡意。
南音腳步一動，她身後的翠枝微微一抖，憐憫地看了眼主位上的吳姨娘一眼，下意識捂了捂自已還有些疼的肚子。
南音站定在吳姨娘身前，微微彎腰俯瞰著她，“既如此，你可知官宦人家的規矩是怎樣的麼？”
那少女問得尋常，可吳姨娘從小在百家縣長大，也只是個普通百姓，因長得嬌媚被外出巡視酒樓的劉宥財意外看上，過上了這吃喝不愁的日子，哪裡知道這丫頭說的規矩是什麼。
她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她對“規矩”最大的感觸就是原夫人在世時，她們每天早晨都要前來問安見禮，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
“你這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做給誰看！你懂規矩？你不還只是鄉巴佬！”
南音也不生氣，她直起身，聲音不緊不慢，“既然你們自詡這裡是大戶人家，那就按大戶人家的規矩辦事，我既以妻禮嫁入劉府，管管你們也是使得的，那今日便由我教教你們什麼是規矩。”
“第一條……”南音迅速轉身，一把揪住吳姨娘的領口，用力一扔，在吳姨娘的尖叫聲中把人慣倒在花廳中間，在地面上滑出去好幾尺。
“內宅主位除了主母，誰也不能坐，此為逾越本分。”
南音慢悠悠坐回主位上，挑眉看著痛呼的吳姨娘，眼眸似在問：懂了嗎？
“賤人！你怎麼敢！”
吳姨娘扭曲著臉衝南音叫囂，掙扎著要站起來，“野丫頭，我跟你勢不兩立！”
一旁的那幾位看著被摔了個屁股蹲，屈辱性極強的吳姨娘，都默默坐直了身子。
只前面最開始幫腔吳姨娘的女子上前扶起吳姨娘後，走上前指著南音，張開大紅唇，陰著一張臉，“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們在劉府裡生活了那麼些年，哪裡輪得到你個沖喜玩意說話！”
“啪”的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
那姨娘不可置信得捂著被打了一巴掌的臉，雖沒多疼，但是也懵了。
“第二條，主母沒發話，哪有你多嘴的份？”南音甩了甩手腕，“得掌嘴。”
“我和你拼了！”那姨娘反應過來後，張牙舞爪地伸出雙手就要抓南音的頭髮。
南音在那姨娘的手準備觸碰到她時，曲起膝蓋，朝她的大腿就是一腳。
“啊！”
那姨娘被踹了一腳，慘叫一聲往後倒去，把身後剛站穩的吳姨娘也再次帶倒在地。
兩人翻滾在地，哀嚎聲咒罵聲不斷。
其餘坐著的四位姨娘都拿帕子掩住了嘴角，眼珠子咕嚕嚕亂轉。
翠枝和桑桑則往後退了好幾步，眼觀鼻鼻觀心，四處張望，十分忙碌的樣子。
南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被兩人哭喊的聲音搞得有些煩，她聲音威脅性十足，“再喧譁就把你倆扔出去！此為第三條！”
那兩人忽然一靜，癟著嘴，眼淚沉默地撲簌簌往下掉，她們相信，主位上坐著的女子真的會把她們扔出去。
“夫人當真是女中豪傑，這府裡以後可是要仰仗夫人了。”孫柔站起身，上前依次扶起狼狽的兩位姨娘，“快快起來。”
孫柔看看平靜的南音又看看認慫的兩位姨娘，笑了笑，“兩位姐姐平日裡也缺乏鍛鍊，陪夫人練了這麼一遭，我瞧著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那兩姨娘瞪了南音一眼。
能不紅潤嗎，又打又踹的。
見孫柔打了個趣，算是給了個臺階，兩位姨娘就順勢站起身來了。
雖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再挑釁南音，扶著腰一瘸一拐坐回了下首的位置，鬱悶得不想說話。
孫柔聲音溫和，不時挑一些有趣的事情說，南音偶爾點個頭，剩下沒動手的那三位姨娘也識趣地接話，一時竟有些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