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平安，如果我去國外了，你會想我嗎？
我的心臟隨那句話的結束被揪緊，耳邊又開始響起了那令人厭煩的耳鳴。
她蕩著鞦韆，繩索摩擦著鐵桿，發出有規律的吱呀聲，她沒有看我，在黃昏的照耀下，我能看到她眸子中有好看的淺綠。
我們從小到大一起成長，對對方的愛好和秉性都熟記於心，可本應該最接近的兩個人，在這一刻，我們之間又似乎被隔了很遠。
我沒有說話，她望著遠邊的黃昏，又自顧自地說道：“我爸已經申請到移民資格，我們全家會飛去澳大利亞居住，我也會在那裡上大學。”
她淡淡地說著，彷彿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才開口。
“什麼時候決定的？”
“上週吧…”
關於翠子家移民的訊息，那遙遠的記憶出現在我小時候，隨著我長大成年，我都快要忘了這件事。
我們之間保持著緘默，期間我想說話打破這種氛圍，可最終放棄了。
在黃昏即將散盡之際，翠子又開口道：“平安，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
“收留黑球吧，以後我不在了，有黑球陪你，你就不會這麼孤單。”
“可…”
我的話語尚未開始，她便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黑球是隻好貓，它很乖的，梅姨也很喜歡小動物，你先偷偷養著，等時機成熟再告訴梅姨，這樣梅姨一定會接受。”
黑球確實是一隻有靈性的貓，似乎覺察了氛圍的不對，它寵溺地蹭著翠子的腳踝，而翠子滿臉慈愛地將它抱了起來。
“我也想過收留黑球，但我爸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想著，要是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你這個悶葫蘆的生活會有多無趣呀，你會不會依舊獨來獨往，你會不會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如果有黑球的話，你那陰鬱的性格應該能改過來吧，畢竟人看到可愛的貓貓，心情總會變好的！”
翠子用平凡溫馨的話語，向我描述以後的美好生活，我的心又一次被揪痛，她所說的未來，卻只能存在她的回憶中。
正當我想說些什麼時，眼眶溼潤，一顆顆淚珠不合時宜落下。
我慌忙拭去，卻被翠子看見了。
她也慌忙跑到了我的面前，然後有些抱怨地說道：“平安平安，不哭不哭，我知道姐的魅力很大，但你也別這麼不捨得我呀，每年的暑假寒假我都會回來的。”
在聽到她的這句話，我強顏歡笑罵到：“去你丫的，誰捨不得你了，你不說我都想養黑球，我和黑球可是有特殊的感情，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一見鍾情！”
“嘖嘖，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出這個詞，有沒有和哪個小女生告白時用這個詞，讓她以為你只是見色起意？”
“去死，我渾身清白，可是一場戀愛都沒談過！”
在昏黃餘暉散盡，天幕重組歸寂於黑暗，我看著她的眸子，那抹淺綠印刻在她的眸子，也印刻在我的心上。
我們都笑出了聲，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幕啊，可惜我只能在臨死前細細品味，然後離開這世間。
忽而間，我很想活下去，可從小到大一直麻煩別人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呢？
在我餘下的時光，我不願母親繼續為我操勞，我會努力考個好成績，讓她知道，我劉平安一直都是她心裡的驕傲，在我餘下的時光，我想多看看翠子的笑容，和她一起走過每天的上學路。
“走吧，我們回去吃飯吧，梅姨應該都等急了。”
“等你爸媽回來肯定會驚奇怎麼少了一個女兒，結果一看，自已女兒跑去當別人家的女兒了，哈哈！”
“切，你娶我呀，膽小鬼！”
我承認，在她脫口而出那句話後，我的心悸動不已。
“我就知道你不敢，哼哼～”
………
今天母親做的是黃燜雞，這也是翠子喜歡吃的菜，在和翠子相比，反而感覺翠子才是母親的孩子，而我只是撿來的…
算了，翠子也是母親從小看著長大的，說是半個孩子也不過分。
我也寧願這樣的生活能一直下去，讓我感受這一點點的溫馨，然後讓我死去。
“梅姨做的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怪不得平安成績這麼好，原來是吃梅姨的菜長大的！”
“梅姨的面板怎麼這麼好，哦，原來是手藝好，那不奇怪了…”
………
諸如此類的話，翠子不知說了多少，而母親也配合地笑著合不攏嘴，然後默默地為她盛上一碗飯。
也許是為了不讓母親傷心，翠子也沒說自已要出國的事情。
而我則是笑著應和翠子的話題，充當著氣氛組。
我多想這樣的時光能再長一點，一個月就好…不，一週也行…
飯後，翠子回到了家，而我幫母親收拾著碗筷。
當我把碗筷端到廚房準備洗碗時，母親問道：“平安，你覺得翠翠怎麼樣？”
我已經猜到了母親要問我什麼，於是我故意裝傻。
“什麼怎麼樣？”
“哎呀，你對翠翠有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我和她？媽，你還是別操心了，我和她都沒有這種想法，就算我有，她也不一定會喜歡我呀…”
“如果你喜歡翠翠，一定不能辜負她，不然我要你小子好看！不過現在你們還是要以高考為主，兒女情長方為後計！”
母親如此說著，便高興地跑去客廳追劇了。
我實在不敢告訴母親，她的兒子生命只有兩個月，而翠子也將出國留學。
我已經麻煩母親夠久了，在剩下的時間，我只想讓她省點心。
………
洗漱完畢，我回到了房間，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往翠子房間看去。
翠子此時正寫著作業，我感到莫名心安。
正當我想把餘華老師寫的《第七夜》追完時，角落的黑球弱弱地叫了一聲，它蜷縮在角落，看著無比可憐。
對哦，我怎麼把黑球給忘了，於是匆忙跑到冰箱拿了根雞肉腸出來。
想著黑球沒有窩，於是我又找出了以前的快遞盒，我決定動手幫黑球做個窩。
正當我開始動手時，樓上忽而傳來母親的尖叫。
這時我知道我完了，我忘記關門了……
翠子知道可能要罵死我……
我內心祈禱著母親會喜歡這個小傢伙，然後慌忙跑上樓去。
二樓，我的房間，母親滿臉慈愛地懷抱著黑球，嘴裡還發出不明的叫聲，貓叫？
“媽，你不是在追劇嗎？”
“我想來給你送水果，先不說這個，這小貓哪裡來的？”
“呃，這個…”
正當我想說些什麼時，我看到了翠子滿臉怒氣地看著我。
一股惡寒從脊椎上湧…
“平安，你收養貓貓不和媽商量一下，真是的。”
“呃，這是別人讓我幫養的，我同學阮星叫我養的…”
抱歉，我的好哥們，只能拿你當擋箭牌了！
可母親似乎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只是一直摸著貓貓，黑球也配合地閉眼發出呼嚕聲。
我膽戰心驚地開始幫黑球做窩，目光時不時往翠子和母親方向望去。
也許是做窩太認真的緣故，當我做完時，母親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慌張的我以為母親要將黑球殘忍地殺害，然後拋屍荒野。
結果只是我多想了，母親只是去幫黑球洗澡，我擔心黑球會有應激反應，可黑球全程都很乖，連母親也嘖嘖稱奇。
“平安，這貓叫什麼？”
“黑球…”
“哪裡黑了？多好看的三花貓呀，就應該叫三喜糰子。”
“呃…”
將黑球洗好後，母親就幫黑球還給了我，還讓我不要玩貓喪志，要重視高考，隨後又跑去看劇了。
當我回到房間後，翠子果然守著我，在看到黑球后，她滿臉歡喜。
我拿出手機，發現她給我發了好多條訊息。
“vocal，你個笨豬，怎麼讓梅姨發現了黑球！”
“笨豬笨豬笨豬，回話呀，急死我了！”
……
我看了翠子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打起了電話，翠子也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個笨豬，怎麼讓梅姨發現黑球的？”
“呃…我說我忘關門了，你信嗎？”
“也只有你能這麼粗心大意了。”
我覺得我們的話題不能在這裡，不然肯定會捱罵。
於是我匆忙轉移話題：“要不我們看一下黑球的貓糧，老是吃火腿也不好。”
“切，先不追究你的過失，你等下給我開門，我要去你那邊睡。”
“等下？”
“等梅姨睡了先，另外我只是來討論黑球的未來的，你可別亂想。”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電話那邊傳來悠長的結束通話聲，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跳動得如脫韁野馬。
剩下的時間，雖然我的目光流轉在餘華老師的文字上，但我的內心卻幻想著接下來和翠子的時光。
並且內心時不時祈禱著母親快點去睡覺…
終於在 11 點時，樓下的電視機聲被關閉，我知道母親去睡覺了。
於是我立馬給翠子發訊息，態度無比殷勤。
翠子早就做好了準備，我匆忙下樓為她開門。
她穿著休閒裝，溫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在月光的中和下，那淺綠的眼瞳似乎成了棕色。
她是如此美好，我總是不經意美化她的存在，後來才知道那晚的光並不是月光，而是路燈光。
“不要用一種痴漢的表情看著我，怪噁心的…”
“你才痴漢！不對，你應該是痴女，被哥的帥氣迷住了✧(≖◡≖✿)”
“咦…”
當然這只是說笑，我們躡手躡腳地上樓，儘量避免 boss。
我們在拼多多和淘寶找到了三種貓糧，後來翠子又看哪個博主的影片，說什麼什麼不行，搞得我暈頭轉向。
光是一個貓糧問題，我們就討論了一個小時。
在凌晨時刻，我們才下單。
後來我們又因為睡覺問題產生了分歧。
“你睡地板，怎麼能讓我一個女孩子著涼呢？”
“那我還體弱多病呢，你就不能心疼一下病患…實在不行，我們一起睡，反正小時候我們也一起睡過。”
“不行！誰知道你這個痴漢會對我做什麼，我不管…”
我啞口無言，最後只好在地面打上了地鋪。
也許是被折騰壞了，黑球也早早入睡了，我還擔心它會不適應環境，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躺在地上，望著熟悉的天花板。
這種劇情，一般男女主在入睡後都會說些什麼話，但翠子什麼都沒說，在昏昏沉沉的意識中，我很快睡著了。
在我睡著後，翠子爬下床，然後撫摸著我的臉，低聲對我說。
“平安，如果我去國外了，你會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