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平安…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知道我們跑了多久，只是一直跑著，在陽光普照之下，我們像一對私奔的情侶。
在精疲力盡之時，我停了下來，喘著粗氣，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以及氣喘吁吁的翠子，有些擔心被她責怪。
過了好一會，翠子並沒說話，她看著我狼狽不堪的模樣，大方開朗地笑出了聲，笑聲感染空氣，我愣了一會，也隨翠子一同笑了出來。
在空無一人的環境裡，我們笑聲如此清澈，那天，我似乎把許久的煩悶都笑了出來，心裡感到無比暢快。
我也不清楚那時我們為何發笑，這在旁人眼裡一定很莫名其妙，他們也許會疑惑一會，然後把我們當成精神病患刻意遠離。
可我不在乎，就算這裡人滿為患又如何？
在產生這種念頭後，我仿若擁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翠子，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呢？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去私奔，就這麼自私地活下去，拋掉世俗，忘卻生死，就這麼自私地佔有你直至我死亡。
這種感性的念頭即將佔據我大腦時，我即將提出這個荒謬的念頭時，我即將和你坦白一切時。
你開口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翠子笑著，我打量著她的神情。
我猶豫許久，可我在翠子臉上察覺不到不滿和怒意。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喜歡他？”
我想要開口，可翠子又開口道，就這麼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關心我？”
在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我內心的隱私被揭穿，我開始變得面紅耳赤，話語也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我們緘口不言，似乎保持著不必言說的默契，在這安靜無比的環境，微風輕拂而來。
我耳邊又出現那熟悉的嗡嗡聲，綠草隨風搖曳，化作綠色海洋的魚群，翠子輕撩她耳邊的劉海，在豔陽天下，如此近的距離，我能看到她眸子中不明顯的淺綠。
她微笑地對我說…
“劉平安…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記得時間過了多久，或者說，時間在那刻靜止了，連我也不記得那時我在想什麼，她的問題我一個都沒能回答，可她也不生氣，只是望著我。
“嘿嘿，逗你玩的…這裡我還沒來過呢，走，我們看看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翠子轉過身去，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她像一個好奇的小朋友，對一切都充滿新奇。
我望著翠子的身影，不免苦笑，在她漸漸走遠時，我用一種只有自已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翠子，我當然喜歡你，可我已經失去愛人的資格了…”
……
翠子在遠處招手，高喊著我的名字，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彷彿我們還在小時候，會因為所謂的秘密基地開心很久，會在夏天將一瓶果汁分很多份，會在公園和草地上瘋跑很久。
可是…我們已經長大了。
我將看著她離別，去到國外上更好的大學，擁有更好的前途。
也許在她回來時候，她已經談了一個更加優秀的男朋友。
明明翠子的未來是如此美好，可為什麼我卻如此難過，難過得想流淚呢？
我強忍悲傷，強顏歡笑，向翠子笑道：“來了，來了！”
………
還別說，這個地方就是工業區，我們找到了很多爛尾樓，混凝土隨意擺放著，鋼筋堆積一團。
我們走進了一棟爛尾樓，我看著亂糟糟的環境，擔心地面上會有鐵釘，便處處留意著。
可翠子卻撒了歡的跑，像一個瘋小孩得到心儀很久的玩具般。
我無奈地提醒翠子注意地面，可翠子似乎壓根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結果沒過多久，一聲慘叫在一處房間裡傳來，我慌張跑過去，看到了翠子坐在地上，一臉無助地看著自已的腳。
她神情無比可憐，彷彿要哭了出來。
我心裡倍感無語，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鐵釘軋穿了鞋。
看翠子彷彿要哭的神情，我連忙安慰道。
“翠子你別哭別哭，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藥店。”
這裡的鐵釘都生鏽，很有可能感染破傷風，我沒來得及多想，便急忙往外趕。
也許是過於著急，我壓根沒有留意腳下。
忽而，一陣劇痛，我慌忙坐下，一根不大不小的鐵釘刺穿了我的鞋後跟。
媽的，這爛尾樓真該死。
雖然是我們自已闖進來的，但此時的無奈戰勝了一切，我迫不及待將翠子帶出去，結果自已也栽了跟頭。
不得已之下，為了避免加深傷口，我只好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往前走著。
雖然很不習慣，也很累，但一想到翠子，我便有了前進的動力。
我擔心著翠子，便加快了步頻，久而久之，急切代替傷痛。
幸運的是，藥店並不遠，這些爛尾樓的不遠處有座大學，店長是一位老爺爺，看著和藹可親。
在進門的那一刻，他就發覺了我的異樣。
這是個熱心腸的老爺爺，儘管我不想他來上藥包紮傷口，可我拗不過他，這讓我想起了我爺爺，爺爺奶奶在鎮上過得還好嗎？
我想到自已身患絕症，便不願再想，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已的孫子變成了這樣，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刺激。
老爺爺俯下身，我看到了他滿是花白的頭髮，湊近身來，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中藥味，他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問道：“這鐵釘？小夥子你是去那些爛尾樓了吧…”
我尷尬一笑，也不否認
“別去那種地方，出了事沒人負責得了…”
老爺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我一一回答，不覺有什麼厭煩。
“那您呢？為什麼要在這裡開藥店？”
“學校的藥都貴，而且有些大學的藥店沒有醫保服務，開在這裡，我好養老，還能幫助別人。”
老爺爺頓了一下，從他微笑的臉上，我感到陣陣暖意。
在我上好藥，準備取藥離開此地時，老爺爺又忽而開口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他目光看向了遠方的一群爛尾樓，連語氣也變得悠長。
“我把店開在這裡，我的兒子也許能看到我過得好不好，他見我過得這麼好，也放心去投胎了。”
“我兒子死了有 8 年了吧， 他是因為工作時高空墜落而死，在他死的前些日子，我還和他因為相親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我多想要一個大胖小子啊，他也不懂得體諒我這個老頭子，其實這是個小事，我那時沒有放在心上，可他賭氣搬出去住了，我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但過了一個月，他都沒有回來，可他越這樣，我越生氣，於是我也沒去找他，可在一天，我在公園下棋，我忽然聽到了他的死訊，我一直不敢相信，直至他真的離開了我，那時我多後悔沒能多陪陪他，如果我沒和他吵架，他也許就不會死了吧。”
老爺爺說到後面時，聲音已經哽咽，我也不免對這個故事動容。
“所以啊…生命之無常，一定要多陪陪身邊的人啊。”
這句無比熟悉的話，彷彿我在哪裡聽過，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了。
最後我也能說什麼煽情的話語，反倒是老爺爺趕我走了。
我和老爺爺沒有任何交集，而我和他的相遇彷彿只是為聽一個故事。
我用怪異的走姿走回去，內心百感交集。
人與人的相遇也許只是一面之交，或者只是為聽一個故事，告別不必太隆重，不然下次見面，雙方都會難堪……
這段路程其實不長，只是我走的比較慢，當回去時，翠子已經靠著水泥牆壁睡著了。
我哭笑不得，沒想到在這種環境，翠子也能睡著。
我將翠子搖醒，在幫她處理傷口的過程，我和她說因為著急，我的腳後跟也被刺穿了一個口。
她聽到後立馬哈哈大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見她這副嘴臉，我便拿雙氧水澆在她的傷口上，她就會嚷嚷著認錯。
回家的過程，我們互相攙扶著走路，我和她講了那個老爺爺的故事，她聽著無比感動，想要去見一面那個老爺爺。
可當回到藥店時，老爺爺已經關門了。
我莫名有些感慨，也許有些人的相遇，只是為了聽一個故事，可有些人的相遇，卻註定會折磨對方餘生……
當我們攙扶著回到家時，已經是 5 點了。
母親看著我們的模樣，滿臉心疼地走了過來，嘴裡滿是絮絮叨叨的關心。
我們默契地找了個理由，然後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雖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母親還要煲湯給我們喝。
雖然我說不用，但翠子在一旁歡呼叫好。
吃完飯後，我則照例輔導翠子試題，因為能和翠子單獨在一起，所以我每天都期待這種時光，可這種時光往往過得很快，稍不留神，時光便離我遠去。
我會當著翠子的面，解出一道道很難的數學題，隨即自信地告訴她這道題的解法。
這種感覺不就是當著自已喜歡的人，然後打敗了一個又一個壞蛋，這不很酷嗎？
在 10 點後，我將翠子送回家，我站在家門口望她，她也望著我。
她的右腳不方便，而我是左腳不方便，我們攙扶在一起，卻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這麼看…我們還真像一個夫妻。
我本想說些什麼絮絮叨叨的，可忽而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告別不必太過隆重，不然下次見面，雙方都會難堪。
於是我淡淡道：“晚安。”
翠子點了點頭，笑著對我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