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盤旋在金紅巨鐘上的赤龍像是看見了尋獵的物件，王澤興推門而出的瞬間，巨龍一個俯衝，龍頭牽帶著鐘身直直朝著老人襲去。
“爺爺！”
看到王澤興出門的瞬間，王璐後悔了。
從他知道自已的爺爺死後並沒有順應天命，投胎輪迴時他心裡是困惑不解的，只因他曾教導過他，人各有命，不可篡改，不可逆天，他聽之任之。
但其實他心裡還有了些妄想，像爺爺這樣的慈祥和善的人，沒有預兆的違背天意逆轉命數，必是有什麼事情沒有了解，他心存遺念不願消散，這個遺念裡是不是有他的存在。
一開始幾年，他也曾用過各種方式想讓爺爺現身，他想了解他的近況，他的計劃，他的願望到底是什麼，但每每馭靈，都會讓自已痛苦萬分。
當時王璐就明白了，爺爺是有意切斷了兩人的聯絡，他不想讓他找到他。
直到阮文潔找他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爺爺一直都潛藏在龍山裡面。
對於阮文潔轉述出他爺爺的那些事情，一開始他只當是個樂呵，因為她說的人不可能是他的爺爺。這麼和藹的長輩，這麼悲憫世人的術士，怎麼可能成為龍山裡那個殘暴不仁的鬼王，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直到大火結束以後，他心存好奇，前來探查。當發現當時引火的法陣是自已爺爺擺出的時候，內心裡堅固的堡壘有一瞬間，他聽到了其坍塌的聲音。他不信，卻被眼前的證據放著不得不信。
幾次輾轉，他來了一中當校醫，只有在這裡紮根，更加靠近他，他才能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後面和校長的虛與委蛇，和學校老師的相互試探，他明白了蔡旭國在幹什麼，也終於能找到藉口在心裡幫爺爺洗白，至少在他心裡，他知道爺爺不是盲目暴政，幾次的食靈皆是為了抵抗蔡旭國的侵佔。
“孩子，不用想了。生者，義之合也；死者，仁之與也。為人為鬼，吾皆無愧，無得善終，皆因執念，念解魂滅。毋需傷悲。”
眼睜睜的看著老人被赤龍吞食入腹，赤龍帶鐘慢慢潛入地底，王澤興靜靜地佇立在原地，慢慢地他身上出現了無數光點，攜帶著身體的碎片，慢慢在無風的結節裡四處散開，波光粼粼。
“爺爺～”王璐聽到老人的話，身體無意識的向前挪了幾步。
“別動，陣法還未結束！好孩子，不要難過，再堅持個幾年，你會來見爺爺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身體的碎片慢慢分裂到了王澤興的上半身，支離破碎的面孔上，那雙眼睛依舊和藹可親。
“呵，好的，聽爺爺的。”王璐看著在那逐漸消散的人影，抑制住心裡的不捨。
“破！”一聲怒吼，帶著親人逝去的痛苦，這聲音穿透結節，迴盪在整座龍山山內。
“這是結束了？”祝璃因為是被放在結界外的，她只能看到兩人在結界裡面的情況，卻是聽不到聲音。
在見到王澤興灰飛煙滅後，聽到那聲怒喝的“破”後祝璃對這鬼鬼問出了聲。那一聲就像是每個主角大戰結束後的裝逼發言。
光球沒有理睬祝璃的問題，眼睛一直盯著螢幕裡的場景，知道王澤興消散的時候，那轉移過來的眼神，鬼鬼知道，他是在看他，見他消失，他心裡居然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心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難道他真的認識他嗎？
王璐慢慢收回手裡的古鐘，剛剛的破陣耗費了他不少心力，現在這個人在虛脫的邊緣，再一次親眼見到自已的親人消失在自已眼前，這鐘感覺真是不美妙啊。
“王璐，你沒事吧。”結界收回後，蔡暄驊最先飛到了王璐身邊，體力不支的男人拖不住身體的沉重，慢慢半跪在地上。
“王澤興消亡了？”阮文潔接踵而至。
“沒事，剛剛耗能太大，我需要休息一下。”王璐勉強撐起身體，顫顫巍巍的向著外圈走去。
蔡暄驊感覺王璐情緒不對，見他往祝璃的位置走去，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我問你們，王澤興是不是消亡了！”阮文潔見沒人搭理她，突然開始暴躁。
“你在發什麼瘋呢。”蔡暄驊回過頭去，看見阮文潔還站在原地，低垂著頭，黑髮打散，周身翻騰著黑氣，她這不正常啊，難道王澤興在她身上下了咒不成？
“王澤興灰飛煙滅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王璐還在繼續前行，並沒有回頭去看阮文潔的樣子。
“原來，他這次真的死了啊，哈哈哈哈哈，終於死乾淨了，哈哈哈哈哈。”阮玲突然癲狂，身上的黑氣再也抑制不住，從她的七竅內不停的溢位。
“你，你沒事吧。”蔡暄驊被阮文潔的樣子嚇她，她雖然現在也是魙，也算是個高等鬼，但她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我怎麼會有事呢，現在啊，我可是好的很呢，哈哈哈哈哈。”阮文潔見王璐還在那裡走，像是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嘴角一勾，虛影一晃，瞬間移動到了王璐的身後。
手上的黑氣凝聚成一把利刀，直直地朝著王璐刺去。
“小心！”
“小心！”
阮文潔的動作太快，本就對她沒有防備的蔡暄驊，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擋不下她的動作了。
祝璃從戰鬥結束後，就一直透過光屏觀察這外面的情況，阮文潔出現的時候她就發現她的不對勁來。
剛剛電光火石之間，阮文潔的利刃衝向王璐的時候，她的心也跟著跳到了嗓之眼。大聲喊出小心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已還在識海里面，現在外面的身體根本做不出任何動作反應來。
“怎麼，不裝了？山神大人？”王璐沒躲，繼續向前走著，本該落到身上的黑刃被層無形的屏障彈開。
“呼，嚇死我了，這傢伙原來給自已也套了護盾啊。”祝璃在光屏裡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用手輕輕拍著胸口，“剛剛真的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王璐要嘎了。”
“不對，他剛剛叫阮文潔什麼？”祝璃有些懷疑的看向鬼鬼問道：“他叫她山神？”
“嗯。”白團在跳到了祝璃面前，盯著那個黑髮女鬼看了很久，意味深長的說道：“她好像才是這本小說裡的boss。”
祝璃：……你在說什麼東西，她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在幹什麼，攻擊王璐幹什麼？”蔡暄驊飛身過來，擋在王璐面前，兇狠的看向阮文潔。
“我在幹什麼？都做的這麼明顯了，你難道看不出？”阮文潔收起黑刃，輕笑出聲，“原來最蠢笨的是你啊，哈哈哈哈。”
阮文潔的話讓蔡暄驊極其不舒服，同樣是魙，誰也不比誰差，她現在這樣子明顯是想清除王璐的意思，難道因為王澤興一死，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收下這整座大山的使用權了不成。
“你就別為難她了，蔡暄驊很難明白你的意思，說吧，你想要什麼。”王璐已經走到了祝璃身邊，緩緩靠著後面的石壁坐了下來。
阮文潔挑眉，看到王璐想要談判，便暫時歇了殺了他的心思，雖然他也是驅靈術士，但現在這樣子明顯已經身負重傷，殺他不急於一時。
緩慢不失優雅的整理著自已的頭髮，剛剛聽到王澤興消亡訊息，一下子讓她太興奮了，身體裡的邪氣都沸騰的到處躥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蔡暄驊心驚膽戰的看著阮文潔，略帶遲疑的又朝著王璐的方向挪了挪，明明王璐和她是敵對的，但現在面對阮文潔，明顯是王璐更能給她安全感。
“呵，你是怎麼選中她的？”阮文潔一臉嫌棄的看著蔡暄驊。
“彼此彼此。”王璐回答的隨意，並沒有抬頭直視站在他面前的兩鬼，用手搭在祝璃的手腕上，試探著她的脈搏。
“王澤興已經消亡了，接下去你想幹什麼？殺了我？繼續控制龍山？順帶一起控制住一中，那麼多鬼魂，夠你飛昇的了。”
“嘻嘻，怎麼會，飛昇多無聊啊，我可不想超脫後進到別的地域裡又被那些自命清高的東西繼續管制，被人牽制的感覺真的很差。”
說著阮文潔看向王璐，“你爺爺管了我這麼多年，是他死有餘辜，要不是他死活護住蔡旭國，我早把他殺了，哪裡還會有這麼彎彎繞繞。我應該是這裡的霸主，他們都該是我的奴隸，而我，是他們的天使，哈哈哈。”
“你在說什麼？王澤興護著我爸爸？”蔡暄驊愣在原地，看著阮文潔的眼神開始變得奇怪。
“你是阮文潔吧，怎麼聽你這意思，你好像存在了很久一樣，你不是我爸給我找的替死鬼嗎，新鬼的力量這麼薄弱，你怎麼可能能殺死我爸。”
“哈哈哈，蔡旭國有你這女兒也是他的福氣，哈哈哈。到現在你還沒弄清楚呢。”阮文潔用手梳理著頭頂溢位的黑氣，眼神銳利的瞪著蔡暄驊，“我才是龍山的山神，阮文潔只不過是我眾多吞噬物件中的一人罷了。愚蠢！”
“想見你爸嗎？”阮文潔面上臉皮一變：“暄暄～”蔡旭國的聲音從女鬼的嘴裡說了出來。
“你！”蔡暄驊心驚大於震驚，“你把阮玲也吃了？”
“呦，變聰明瞭啊～
蔡旭國也是個有勇無謀的東西， 我都和他說了這麼多除掉王澤興的方法，他就是不用，都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還在我地方逞強，說什麼做人要光明磊落，我呸，失敗的那方永遠都是孬種。”
蔡暄驊看著眼前的女鬼不停的變換著臉皮，最後又套上了阮文潔的皮囊，她難道沒有自已的臉面嗎，為什麼一直用阮阮的。
“這就是我的臉，可不是你們口中的阮文潔。”女鬼看出了蔡暄驊心中所想，“不過很幸運的是，我剛好也叫雯婕。”
“你們知道嗎，你們每天看著我的臉叫我阮阮的時候，我有多煩，但心裡有忍不住的竊喜，哈哈哈，這就是你們人類之間的友誼啊，連自已身邊的朋友什麼時候變了，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你們都察覺不到。”
說著女鬼揪著自已臉靠近蔡暄驊，“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阮文潔，我這臉和她長的可不一樣！哈哈哈哈哈。”
蔡暄驊不自覺的朝後退了幾步，嘴裡呢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阮文潔的，那時候我和她關係怎麼好，怎麼可能識破不了。”
“哈哈哈哈哈，你們關係好嗎？我看不見的吧，你那時候不就是騙這個傻子當你的替死鬼嘛。”
“什麼真心換真心，都是狗屁，你對她當時怕是隻有利用吧，嘻嘻。最後還是我告訴她只要上我上身，我有辦法能讓你轉世投胎，這一般人聽了不都會覺得是個謊言嘛，沒想到她居然信了，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沒有腦子的嗎？哈哈哈。”
“就是這孩子太乖了，太善良了，太正直了，所以我覺得不能讓她就這麼白白死了，所以才開啟了4年前的鬼校，讓她永遠活在那個世界裡，結果你們倒好，把那個世界空間也弄炸了，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說完雯婕還假裝傷感的抹抹眼睛。
眼前女鬼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激的蔡暄驊渾身無力，“不是這樣的，我是把她當作朋友的，她明明這麼好。”
“嘻嘻，知道她為什麼拒絕當你的走狗嗎？”
蔡暄驊抬頭，眼神渙散的看著女鬼，“因為當時她的身體裡已經是我了。哈哈哈哈，笨死了。”
“說完了嗎？”王璐坐在地上聽的有些煩了，“你到底想怎麼樣，蔡旭國養的那些鬼，沒有意外的話應該都被你吃了吧。”
“嗯哼，我現在啊，也不想怎麼樣。最不過現在還差一點點，就一點點，我就能轉希為夷了，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雯婕笑得很是玩味。
走到蔡暄驊身邊，用手拍了拍她的臉，“要不，你也讓我吃了吧，剛好在我的肚子裡和你的爸爸，還有昔日好友重聚，一勞永逸的事情，剛剛還能填補我需要的力量。”
蔡暄驊現在才意識到自已的弱小，站在眼前女鬼的面前，她像個小丑。
“她？現在還不行，她的三魂七魄分散了，一魂一魄還在幫我修補回龍鍾呢，殘缺的鬼魂你也不會要吧。”王璐抬手指了指蔡暄驊，“過來。”
雯婕嘴角一勾，“行啊，那你把她給我，她這人很詭異，我也很中意，把她給我，我就放你們離開。”雯婕的手指向了還躺在一邊的祝璃。
“什麼東西！她在說什麼！”祝璃看著光屏裡的三人，手指有些發抖的指向自已，“她說她要我？”
“看樣子是的。”白團子趴在祝璃的肩膀上，一臉認真的回道。
祝璃：……
“都是你，給我強加什麼角色，你看看，現在好了，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那我也沒辦法，你加油，安啦，反正你又死不了。”
祝璃：……
“可以啊，你帶走吧。”王璐放開了祝璃的手腕，對著雯婕點頭示意道。
“你就這樣放手了？”
“不然呢？”
識海里的祝璃：……
“王璐他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