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打了個哈哈，“買房子可是大事，上百萬的東西肯定要找專業放心的機構，您看您有什麼要求：位置，樓層，面積。我們幫你先找一下？”說著，站起身拿起一張彩頁，“這是我們新上的房源維多利亞二期，三室一百五十平，二百五十五萬，單價只有一萬七，房主急賣……”
比不得大城市，在這座小小的三線省會里，二百來萬已經算是大手筆了。這位店長顯然有些信了韋氏清的話了，雖然不敢說全信：那身裝扮實在沒有說服力，手上的手環和手機也不是什麼高階貨。但萬一呢，健身和行為藝術領域龍蛇混雜上下限差距巨大。他也不敢說就一定能看透。
“哎呀，可以是可以，問題這麼多錢，嘖，不找個熟悉的人，心裡不踏實。這樣明天小麗上班是吧？”韋氏清接過彩頁看了看，都是上百萬的房屋，半真半假地咂咂嘴，向店長詢問。
“啊，對，小方是您朋友吧，他不是要回老家嘛，小麗請了天假說要勸勸他。”
“……”
韋氏清拿著彩頁裝作仔細觀看，舉起來遮擋住自己的面孔。
“王八蛋想跑？”
咬著後槽牙，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啊，他呀，老想不開，在這幹得多好，掙得又多又有前途。就算不行，攢上幾年前再回去，買房娶媳婦。你說對吧。”
他扭頭看向店長。
店長卻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
兩邊嘴角上翹看上去想要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臉頰鼓的高高的讓人害怕會撐破臉皮，鼻子到好，一聳一聳地平穩呼吸，但是看那雙大眼睛裡眼白裡的黑色瞳孔慢慢變紅，隱隱出血的模樣。正常的鼻子反倒格外怪異起來。
店長上前在他眼前揮揮手，韋氏清一把握住，一使勁。
“啊啊啊啊”
“你幹什麼，把我當盲人。”
隨機放開了手，看著店長捂著手掌不停地喘息，屋子裡也衝出來五六個男女。他別過頭，多少知道自己的臉上不正常。他坐在店長旁邊低著頭說，“我時間不多了，家裡想著給我沖沖喜你如果想做這筆買賣就讓小麗跟我聯絡，別人我不相信。下午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韋氏清低著頭，來到門口的工位，在一張紙上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又要了一張小麗的名片，放到店長面前，轉身離去。
門外冷風一吹，清醒過來。
又搞砸了，韋氏清對自己有些無語。他多少知道自己有些衝動毛躁，可是身體的肌肉表情有時候完全不受控制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說不了只能明天再來一次了。小方跑了小麗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內情吧。
屋裡坐在那裡的店長緩過勁來，揮揮手讓湊過來關心的幾個人散去，卻有些信了小方的話。
“這手勁，沒準真是搞健身的呢。”
摸出手機，單手在通訊錄上滑動著，停在了莫曉麗的名字上。
晚上八點半，裕華路上的榮德大酒樓，燈火通明，流光溢彩。十五米高，三十多層，像一個通體發光的巨人佇立在那裡。
站在樓下抬頭仰視，隨著樓層的攀升，大樓顯得越發尖銳，直到頂部只留下尖尖的一點，夜空中飛機飛過更顯得大樓刺破蒼穹。
韋氏清看了好一會，周圍陸續停滿了車輛。各種或名貴或低調的造型，帶著只有在網上瀏覽時才有的奇形怪狀的標誌，佈滿了整個廣場，看上去像是汽車博覽會一樣。周圍穿著名貴，衣裳華麗優雅的男女老少從他身邊滑落，好奇審視的目光從他身上滑落，雖然沒多做停留，顯示了很好的教養。但韋氏清還是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乞丐，在祈求噩夢的結束，奢求一點殘羹剩飯。
搖搖頭，在門童的詫異不解的目光中擠了進去。
一進去，就被富麗堂皇的景象驚呆了。屋頂離地面很高，估摸著等有五六米。抬頭看去，碩大的吊燈底部只能看到一個黑點，屋頂周圍俱是大大小小的各式水晶燈，星羅棋佈，錯落有致。像極了野外盛開的花海。大吊燈低垂到離地兩三米，花開如菊，大而不亂。小吊燈懸在半空，含苞待放。最後是點綴在根部，遍佈四周的壁燈，盈盈燈光，小小雅緻。更別提周遭不是鎏金的樑柱，就是暗銀色的桌布。走進這裡就像是走進了黃金屋，白銀廳。然後最迷人的還是周遭的人們，門童侍者都是俊男美女，一般的身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五官俊俏精緻，身形挺拔優雅。周遭來就餐的貴婦人也是褪去了厚實的外套，各種名貴華麗的著裝盡現眼底：半露香肩，一抹護胸，V字開領等各式各樣，極大豐富了韋氏清的想象力。更別提耳墜，項鍊，首飾，更是各種璀璨奪目。相比之下男士的穿著就是簡單保守了很多。大多衣裳革履，文質彬彬。不是西裝穿在身，就是中山裝著身。偶爾有幾個老式的練功夫了，也是質地上乘，品質不俗。
看了一會，韋氏清發現一個問題，竟然沒有一個醜女人。
“切，不是原配好看，就是小三情人。”
周圍的來來往往的人也看著他一身廉價怪異的打扮，有幾個男女皺了皺眉，招呼大堂經理過來，“你們這是招待客人的，還是慈善機構接濟窮人的？”
大堂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滿臉的討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馬上讓他離開。”
“一點胃口都沒了。”
旁邊的女伴嗲著聲音衝男人撒嬌。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管理不善，影響各位用餐了。你們先請坐我馬上讓他離開。”
賠著笑連連欠身，使了個眼色，讓旁邊的服務員上來，讓他帶著幾位客人先走。
“啊，你還說這裡是高檔場所呢，結果要飯的都能來。我不管，你要陪我。”
一行人一邊走，女伴一邊撒著嬌，嗲的聲音讓人骨頭都酥了半分。
“好好好，一會陪你，想怎麼陪。”
“壞蛋！咯咯咯。”
兩人打情罵俏的聲音毫不掩飾地傳了過來，周圍的人都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可是也沒人言語。
大堂經理轉頭，挺直胸膛，來到韋氏清身前。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兄弟，這裡客人喜歡安靜，你看能不能移步……”
說這話，手一指門外。
韋氏清本來就不願來這地方，飯菜又不多，死貴。賣的就是環境和逼格。有錢人自然吃不飽換個地方再來一頓，要不就是飯後運動一下，志不在此。跟他這種講究吃飯要吃飽，價錢要公道，根本不是一個思路。互相都看不上，又沒共同語言。
看了眼大堂經理，說話有餘地，混到這個地位大多都不容易。就點點頭，就要向外走去。
就聽大廳裡有人招呼一聲，“哥們，這邊。”韋氏清沒在意，自己跟這裡的人沒有哥們。
又走了兩步，一個身影大踏步走到身後，拽住了他。
“哥們，我們有個人有時來不了，玩鬥地主少一個，過來幫下忙。”
韋氏清只覺得這人閒得厲害，有空跟別人鬥氣，不如好好地玩兩把遊戲，去工地搬兩天磚。看不出自己穿成這樣被周圍的人當猴一樣看嗎？互相又不認識，手腕被他緊握著，更是顯得既霸道又自我。
用力一掙沒有掙開。
“哥們……”
那聲音略帶笑意，可還沒說完，就覺得手裡傳來的力量陡然變強，一下子竟然被對方掙脫開了。
韋氏清回過頭來，衝他笑笑：“謝謝，可是我牌品不好，輸了掀桌子。這裡的東西又吃不飽。抱歉。”
眼前是一個年輕男子，身材中等比韋氏清低上一頭，也有一米八左右的樣子。身材健壯略顯肥胖，估摸著得有二百五六十斤。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袖襯衫，下身穿著黑色的皮褲。肚子鼓鼓的，看樣子有些營養過剩。
韋氏清有些羨慕地看著那個鼓鼓的小肚子，這是多麼無憂無慮地生活才能養成的呀。
“有機會網上一起玩鬥地主吧。”不管如何，對方看不過眼一片好意，韋氏清還是領情的，委婉地說了一句，就想離開。
胖子伸手攔在他身前，“那也得留個聯絡方式呀。”
什麼意思？拒絕了他要打擊報復？
韋氏清有些吃不準，皺著眉看著他。
心裡有些煩躁，WTMD什麼煩心事都來找我，就這麼想要逼死我嗎？
心裡煩躁，連帶著身上都有些躁動，全身的肌肉不自覺的膨脹起來，心裡一股想要好好打一架的想法驀地冒了出來。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自己進了局子可沒人保自己出來，沒錢沒勢得罪一看就是閒得蛋疼的富二代，生活會更加艱難。
也許是被他狠狠地眼神嚇到了，也許是認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胖子歉意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我也練過。兄弟你力氣不小呀，肌肉也不錯。這一片我還很少遇見比我力氣還大的。有空一起玩會，交個朋友。”胖子笑嘻嘻地說著，過來攬住他的肩膀，“多大朋友多條路嘛。對了，我們那也招兼職，器械一應俱全，缺女朋友嗎？有美女陪練哦。”
說著衝韋氏清挑挑眉，露出一個猥瑣的表情。韋氏清很不想懂，但他懂了，而且可恥的心動了。
胖子的自來熟，讓韋氏清有些不適應，又沒辦法照著這張大臉來一拳。胸口的一股火氣又發不出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
“好～”
說著抖抖肩膀，胖子識趣地撒開手，摸出手機，“來，加個好友。”說著一指大廳正中央四五個男女圍坐的一個餐桌，“看到沒，正中間那個，身材一級棒。我好朋友！就喜歡肌肉猛男，今天晚上我就把她微信給你。”
韋氏清順著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幾個年輕男女圍坐的桌子上，正中間一個美少女束著高高馬尾，拄著下巴，滿臉的冷豔，一雙眼睛細眯著冰冷地盯著這邊。
韋氏清打了個哆嗦，他很懷疑，這死胖子是自己吃不著才推出去的。
手裡卻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被胖子一把奪了過去。
“兄弟，你手機不行呀。來我們這吧，免費……公司統一的發放手機，汽車接送。”
韋氏清鄙夷地看著他，這是當我傻呀，免費的手機，你咋不免費發火車呢。心裡決定兼職可以做，別的東西不要。
看著他加完資訊，搶過手機。正想開口說什麼，就聽見那扶梯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野獸，大家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