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諾亞兩人在商隊隔壁房間休息，第二天很早隔壁傳來動靜，他們要出發了，我和諾亞就跟在他們後面。
被發現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表示偶遇，再然後表示是外來者，不熟悉道路所以結伴同行。
商隊的方向是斯塔拉，正如諾亞所說的一樣，在商隊離開幹達鎮不久，果然遇到了我們這兩天一直討論的——瘋子。是安德魯嗎？應該是吧。
我很確信，他穿著破爛的藍色法袍，灰頭土臉，肌肉腫脹，膚色鐵青……和，和羅恩死之前的狀態一樣。
安德魯現身之前，四周並沒有什麼跡象，彷彿他就在某處等著一樣。他又是怎麼確定下手目標的呢？
來不及想太多，眼前的安德魯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看上去憤怒極了。
“老闆，你們也不怕的啊。”我問道。
“那當然，花了大價錢請魔法師走商。”
果然，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兩位魔法師把瘋子打的節節敗退，瘋子轉身逃跑，諾亞眼疾手快追了上去。
我也飛快跟了上去，後面傳來商人的驚呼：“喂，送死啊，快回來！”
瘋子因為受傷所以被諾亞追的死死的，終於被堵到一個山洞。安德魯閃身進去，諾亞站在洞口等我。
我彎腰喘著氣說：“……我們…進去嗎？”
諾亞點點頭，也重重喘著鼻息。
“走。”我直起身跟諾亞進入洞穴。
洞穴陰暗潮溼，化學藥品的味道混合著腐敗的黴菌味湧入鼻腔，像碾碎了一個長毛的橘子。
洞穴不大，小心走過狹窄的通道之後，就是一個寬闊的空間，我右手在手掌中點燃一支小火苗用來照明，諾亞靠在我左手邊，向前移動。
突然我腳下踢到一個玻璃瓶，瓶子在石板上叮叮哐哐地滾動，寂靜的洞穴中，只能聽到這清脆的聲音在迴盪，令人汗毛直立。
聲音突然安靜，瓶子被一個人撿起來，嘭地一聲被捏碎。
黑色的人形顯現，張牙舞爪，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後面的牆壁上，猙獰恐怖。
瘋子撲過來，我和諾亞向兩個方向躲閃，我這邊有火光，瘋子反倒不攻擊我了，轉頭向諾亞的方向撲過去。
我趁著空檔點燃火油扔到四周。
粉藍色的劍光閃爍，凌厲肅殺。瘋子拉開距離，汙濁的黑色火焰被諾亞甩劍劈砍炸開，劍鳴錚錚。
不過顯然這人的魔法不到家，異變帶給身體上的提升也沒多少，也只能搶搶普通人，一直沒被抓住可能就是逃得快吧。
瘋子打不過，狼狽逃竄，直到洞穴盡頭。洞穴盡頭不少傾倒的瓶瓶罐罐，像是藥劑。
“你知道莉蓮嗎？”我大聲說：“你能聽明白我說話嗎？”
瘋子蹲在地上呲牙低吼。
……恐怕是聽不明白。突然瘋子開始拿起身邊的瓶子喝了起來。我和諾亞不知道他在幹什麼，難道是渴了？他不停地喝不停地喝，直到身邊十多瓶藥劑都空掉了。
瘋子突然開始劇烈抽搐低吼嘔吐，用手摳石牆，暗紅色的血液一條一條地出現在牆上。
我把諾亞往後擋擋。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低頭順手撿起地上的瓶子，瓶底有黑漆漆的流動的沉澱，也不知道是什麼，流動的狀態越看越像被死亡魔法汙染的魔法力……就像當時，斯科特使用魔法時一起流動的黑色物質……
“小心。”
諾亞往後拽我，我突然一個趔趄。諾亞的劍隨寒光疾速劈出，與瘋子的攻擊碰到一起，瞬間天旋地轉，震得石壁崩落碎渣。
眼前的瘋子好像打了雞血一般，之前受傷變得緩慢的動作一掃而空，反而更加機敏迅速，爆裂的靜脈順著破布滴血，雙眼通紅面目猙獰。
我快速爬起身，說：“這個瓶子裡的東西恐怕跟死亡魔法有關。”
“我知道，不過我們現在恐怕沒時間管那個了。”諾亞把劍橫在身前，警惕地盯著眼前暴怒的瘋子。
“對了，之前我們抓羅恩的時候，你給羅恩放血，然後他就恢復正常了，還可以用在他身上嗎。”我示意諾亞。
“可以是可以，就是戳幾個穴位，但是那樣他肯定活不了了。”諾亞點頭說。
“那就殺了。”
諾亞聽了我的話，皺眉扭頭看了我一眼：“那我們帶一個死人回去？”
“就這個程度，他不死還不知道誰死呢。我幫你困住他，你想辦法戳他就好。”
“行。”
戰鬥一觸即發，三人纏鬥到一起。
瘋子的魔法調息速度變短，而且身體素質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原本諾亞隨便一劈，落到瘋子身上也皮開肉綻，現在瘋子硬生生扛下來了。
“諾亞閃開！”
諾亞聽到我的聲音，凌空挑起，向後閃身。我看準機會，匯聚全身魔法力推出火球，在瘋子身上炸開。頓時火光四濺，耀眼的火光照亮整個空間，瘋子在爆炸中被炸飛到一側牆壁。
我有些脫力，但是還沒結束，我快步上前，跳躍的電弧從天而降，扯開瘋子的雙手。
諾亞也迅速衝上來，凝聚劍氣，在瘋子身上戳了幾下。
黑紅色的粘稠血液湧出，瘋子掙扎扭曲，我只能用力加大魔法力的輸出，用力使雷電束縛住瘋子的四肢。
掙扎了一會，瘋子終於穩定下來了，臉色慢慢變淺，暴凸的血管也不再流血了。
我鬆開雷電束縛，緊繃的肌肉放鬆，長舒了一口氣。
“安德魯？”諾亞居高臨下問。
瘋子點點頭：“你知道我？”
諾亞接著問：“為什麼劫持醫療用品？斯彭科跟死亡魔法什麼關係？斯塔拉到底藏著什麼？”
安德魯虛弱地抬頭說：“太多了小姐，我只能告訴你，斯彭科是個惡魔。”說完安德魯微弱地喘息，彷彿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問：“莉蓮讓我們找你，她要向斯彭科復仇。”
我說完，安德魯緩慢地瞪大眼睛說：“不，不要那麼做。”
“為什麼？莉蓮知道你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斯彭科！”我急忙問。
“沒有人能和斯彭科抗衡，求你們告訴她，告訴莉蓮，別白白送了命。”安德魯突然抓住我的衣角，聲音微弱，帶有祈求的意味。
諾亞也俯下身，問道：“跟法師之墓有關對不對？”
安德魯緩緩點頭，接著說：“斯彭科是個惡魔，那斯塔拉就是他創造的地獄。”說完，安德魯短促微弱地喘氣，聲若蚊蠅：“燒了我吧，我不想這個樣子見她，我很感激能遇見她，幫我告訴她，我……”安德魯一字一頓，用力說出這最後沒說完的話。
眼前的安德魯生命力消散，正如那個半巨人一樣。
我站起身對諾亞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