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長逸回了軒澈院,並未直接去沐浴,而是去了側殿。
殿內只有小姑娘一人,魅陰又不知道去哪裡玩了,反正蕭長逸見她伺候在上嫵身側的次數不算多。
打魚曬網,而魅陰只喜歡曬網,好似不記得還有打魚這件任務了。
總是放任小姑娘在屋內一個人,蕭長逸心裡琢磨,要不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但轉念一想,上嫵對魅陰很是信賴,若是他對魅陰有所懲處,以魅陰的性子,指不定事後就來上嫵這裡告狀。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剛才對魅陰的不滿,也消散了大半。
蕭長逸將目光移到寢殿內一陣忙活的小姑娘身上,她正拿著小刷子在給小花刷毛。
刷毛?
可笑,與其說是在刷毛髮,倒不如說在給小花潑墨。
小姑娘把小刷子在一方硯臺上蹭了蹭,小刷子瞬間比剛才黑了一個度,復又小臉天真的將小刷子往小花皮毛上抹。
這樣一來,小花通體雪白的毛髮,算是與他手裡拎著的小黑兔一般無二了。
看著小花毛髮一半都被墨跡染黑了,想來在他進來之前,小姑娘已經忙活了好大一會兒了。
連帶著她白皙的手腕上都沾染了墨跡,因著小姑娘是側身的,並未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蕭長逸也就大膽的欣賞起來這一幕光景,他眼裡盡顯柔和,與平日裡的冷峻自持完全不同。
小花一個動作,便注意到了蕭長逸的存在。
它立馬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從上嫵魔爪下逃出來,向著蕭長逸所在的方向撲過去。
這間寢殿很大,外加上天氣暖和,屋內的爐子早就撤走了,完全不必擔心小花龐大的身軀會撞到什麼。
蕭長逸敏銳察覺到一團黑白相間的東西朝自已猛撲過來,趕忙身形一閃躲開,就這樣小花撲了個空。
待它轉過身來,欲要向蕭長逸撒嬌求庇佑,不過蕭長逸直接忽略了它。
此時,上嫵也注意到蕭長逸,見他手中拎了個小黑兔,她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一把丟掉手中的小刷子,起身快步走至蕭長逸面前,一雙亮閃閃的眸子盯著他手中的小兔子看。
蕭長逸低下頭,暗自打量起身高還不到他胸口處的小姑娘來。
她那雙澄澈的眸子里布滿了星星,小嘴還時不時向外動一下,似是在笑。
想來她十分喜歡自已手中的兔子,也不枉費他一番折騰,才尋來這麼一隻小黑兔。
許是為了得到小姑娘的認可,蕭長逸開口詢問上嫵,“喜歡嗎?”
“嗯嗯。”上嫵一副乖巧的模樣,朝著蕭長逸連連點頭,像是真的沉浸在喜悅當中。
蕭長逸得到明確的答案後,一顆心跟著放了下來。
他見小姑娘一顆心思全然放在小黑兔上,心裡有些吃味,欲要找些話題。
故而,隨口來了句,“它還沒有名字,阿嫵給它取了名字吧。”
上嫵想了一會,方才指著小黑兔的皮毛,漫不經心道,
“你看它黑乎乎的,像極了沒人要的野貓,要不就叫它小棄吧。”
“小七,是七八九的七嗎?”蕭長逸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好聽,頓時來了興致,想要知道是哪個字。
不過,小姑娘卻是搖搖頭,復又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不是。”
見小姑娘反駁,蕭長逸本要追問,但小姑娘先他一步,解釋了是那個字,“是棄之敝履的棄。”
說這話的時候,上嫵是抬眼看著蕭長逸的,一雙眼眸格外陰鷙,只此一瞬,就恢復了平常靈動模樣。
哪怕只一瞬,也讓蕭長逸心裡一陣後怕。
這些時日,他覺得上嫵比除夕夜那晚宮宴之後的一個來月好多了。
不曾想,她並未變,依舊是那麼的陰鷙,雖時不時表露少女的甜美稚嫩。
但不經意間,她卻能因著一件小事,或是一個舉動,而變的異常陰森邪魅。
蕭長逸心想,那道傷疤在上嫵身上留下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就已經回不到最初模樣了。
就連他的小姑娘,也越發的與他遠去。
唯有歲月長河,四季輪迴,才能慢慢消散傷疤,讓小姑娘回到最初吧?
見小姑娘與小棄玩得開心,蕭長逸心中蕩起一片漣漪,撫平了剛才因上嫵揪起來的憂慮。
自從有了小棄,上嫵就不再喜歡讓小花進屋了,因為小花對小棄總是有敵意。
估計這就是大自然的法則吧。
萬物相生相剋,小花是雪狼王,小棄是小黑兔,狼食兔,亙古不變的事實。
然,蕭長逸與上嫵又該如何來論?
上嫵是蕭長逸手中的棋子,而棋子終有一天會不再甘願待在自已的位置上。
等她覺醒之時,發現自已不過是被蕭長逸訓練出來,承襲帝位的可憐人。
人人豔羨權勢,可上嫵不同,她不喜歡這些,但蕭長逸從不過問上嫵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在幾年的相處中,蕭長逸待上嫵早已不是當初的心思了。
起初,他只是把上嫵當做推翻蒼玹法度的棋子。
但後來,點滴之中,上嫵在他心裡早已不是棋子那麼簡單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四月二十這一天了,明日就是蕭長逸迎娶側妃進府的日子。
不過他並沒有太大興致,就算繡娘送來喜服,他也沒有看一眼,徑直去了軍營。
一待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時分都未曾回來。
然,府內卻格外喜慶,大紅色的綢緞早在天不亮就被張掛起來。
現如今,哪怕天色有些暗沉,但也不妨礙綢緞的耀眼。
府內眾人都盼著明日的到來,希望王爺能迎娶側妃過門,好開枝散葉。
軒澈院,側殿內。
少女一身黑色束腰長裙,千千結上繫著一串銀色小鈴鐺,髮絲隨意披散在腦後。
她用完午膳後,睡得格外沉,一覺就到了酉時。
醒來後,上嫵不說話,哪怕魅陰詢問她要不要進食,她也不去理會。
小姑娘徑直走到窗邊的木桌旁,撐著兩隻手肘發起了呆。
因衣袖上窄下寬,露出了她那誘人的藕臂,還有一下截隱於衣袖中。
這些她並不在意,哪怕透過窗子,能瞧見院門口的侍衛在當值,她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