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算告一段落。
傍晚時分,王府內除了幾個知情的人外,其餘人都只知曉上嫵是這攝政王府的姑娘,被王爺冠以蕭氏。
何等的有幸?
不過卻是同小侯爺一樣,都是用莫家滿門忠烈的榮耀換來的,她們只有敬畏之心,不曾懷有其他心思。
……
蒹葭院內。
甘菊與艾葉兩人正在忙碌著收拾寢殿,其餘幾個下人則是在外殿忙碌。
此處院落被安排給上嫵來住,也是經由蕭長逸選定的。
起初管家寂如海還略有為難,這蒹葭院是正妃居所,王爺還沒娶親,便將院子給安排了出去,多有不妥。
若是旁人說閒話,妨礙正妃進門,就得不償失了。
他將想法說了出來,惹得蕭長逸一陣扶額。
記得當時王爺表情嚴肅,語氣邪魅道,
“若是未來正妃如此斤斤計較,也不必娶了她日日供養在府內,多生事端!”
這一頓數落,倒是讓寂如海不敢再言,只得默默安排人手過去收拾寢殿。
他是個拎得清的,一陣安排過後,也是挑了幾個平日裡老實能幹的侍女前去侍奉。
此處寢殿與蕭長逸的寢殿離得很近,穿過一道抄手遊廊便可進入他的寢殿。
這種設計在世家大族眼裡不足為奇,畢竟正妻居所當與夫君密不可分,方可維繫情愫。
蕭長逸安排上嫵此處住所沒有別的心思,若真有也只是圖簡單方便。
再加上若是把她安排在後院,非流第一個不同意。
後院居所離花園很近,他是怕極了他的那些花再被上嫵吃了去。
為此可是求了自己好長時間,自己也是怕麻煩的,這才應下來讓上嫵居於蒹葭院。
……
這麼爆炸的訊息,可是讓躺在榻上動彈不得的莫長生一頓,“呵呵!”。
哪怕晌午被夜玄那個冰塊臉打的動彈不得,他也忍不了了。
隨即讓底下的小廝們抬了他就去蒹葭院。
此時蒹葭院已收拾妥當,底下的侍女各司其職,也顯得有主家風範。
上嫵此刻正在陪小鯤魚玩耍,起初她確實怕它。
可聽蕭長逸說,這不是魚,是鯤!
想起他所說的,“鯤可鵬程萬里,化而有形,亦可無形,這無形與有形皆可隨意變幻。”
現在才明白過來,小鯤魚的確會鬧騰,她是抓不住它的。
一旦要去抓它,它便化為無形之狀。
雖肉眼見得,可惜上前觸控似流水般從指縫間流竄四方。
這也要怪上嫵自己,若不是她初見小鯤魚便把它當球扔出去,它也不會這麼害怕她的觸碰。
如今能跟上嫵嬉戲,還要得益於上嫵體內的血液所致。
她體內血液可種出虞美人,是小鯤魚喜歡的。
可惜上嫵對她的血有如此能耐,完全不知。
當初冷宮裡能生出一波又一波的虞美人,還得從小姑娘有一次不小心被石子絆倒,血液滴注在那片空地上,才有了後來的虞美人。
自此那片土地可是個風水寶地,一波又一波的虞美人不知帶動了多少冷宮的衣食無憂。
反正那些個婆子便是因著虞美人才如此安逸的。
院落外吵鬧聲越來越近,上嫵自是聽不見,依舊我行我素的與小鯤魚玩耍。
甘菊兩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可她們實在想不到,小侯爺這剛被夜玄統領給教訓了去,不到半晚時分。
就能下床了?
要知道以前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可小侯爺哪次不是要在床榻上熬過十來天才能下床。
不僅僅是他疼的原因,而是他躲著不肯見人。
也是,他這麼大個人還被夜玄給教訓成那麼個鬼樣子,實在讓他抬不起頭。
畢竟府內兄弟們可都看著他呢?雖然丟了面子,可這裡子也是要的。
莫長生眼中的兄弟們是王府內一眾暗衛。
當初趙清舟帶他一路兼程,來到帝都,進了攝政王府後,也就一直居住在王府內。
久而久之他也就和蕭長逸的這群手下熟識。
按理說蕭長逸與他是親表兄弟,可兩人關係卻不如他與他府中暗衛熟絡。
連“兄弟們”這種稱謂都用上了,也可見關係絕非一般。
而莫長生一見到蕭長逸可就沒這麼親厚了,總是連名帶姓的叫“蕭長逸,蕭長逸……”。
生怕別人知道他們的表親關係似的。
莫家滿門忠烈,這帝都無人不知?
淵帝允莫家子孫世世代代承襲爵位,賜丹書鐵券。
他可是將莫長生當眼珠子來看待也不為過,生怕他一個衝動就離開了帝都。
不為別的,只是這莫家再不可出什麼事端,要不然他也無顏面對地下亡魂。
當年莫老將軍深受淵帝器重,底下的小輩們也恪守禮數,不曾越雷池一步,冒犯天威。
如今物是人非,落霞關依舊存在,可莫家除了莫長生之外再無一人生還!
為此也就解釋的通,莫小侯爺一身反骨如何煉就得了。
可不就是淵帝放縱出來的?
在這帝都裡,莫小侯爺的名諱可謂是響亮極了。
平日裡他雖偷雞遛狗,可也無人敢言,畢竟帝都新貴當中,他獨享一份。
當初淵帝賜的府邸與王府齊平,可惜莫長生常年居住在攝政王府內不願回去。
蕭長逸心中看得清楚,落霞關的慘狀莫長生也是目睹過。
當初他不過十一二歲就承受這些不該承受的,想來日日夜夜也不好過。
可蕭長逸唯一能做的便是放縱他一世無憂,他不必再去疆場廝殺。
只需安逸在帝都,當他的小侯爺即可,這世間殺伐都由自己一人承擔。
就連趙清舟都看的明白,故而也不願多勸,任他在王府內逍遙。
兩人也不曾想,好好的少年郎竟被他們澆灌出了一身的壞習慣。
蕭長逸倒好,他不會氣惱,更不會去數落莫長生。
但身為莫長生師父的趙清舟就不樂意了,平日裡不是逼著他練劍,就是讀書練字。
說什麼“君子要修身養性”,聽得莫長生一個腦袋兩個大。
人人都道,“莫家滿門忠烈,卻出了小侯爺這麼一個反骨!”
外人只見到他偷雞遛狗,不務正業。
又有誰人見到他挑燈夜讀翻看兵書,誰人又見到他刻骨練劍的模樣?
這些模樣府內眾人都知曉,可卻從不說破,莫長生一身的傲骨與自尊需要維繫。
他想要親手踏破蒼梧的決心不可變,多少個日夜交纏都是莫老將軍的嘶吼聲,與長槍刺破他胸膛的那一抹場景。
他從不忘卻!
少年人不管是江湖恩怨,還是疆場廝殺,都帶著股韌勁兒。
不懼風雨飄搖,不懼艱險萬阻,只為心中不平的執念,來一場賭注。
終有一日驀然回首,也不愧於心,不愧地下千萬亡魂。
院子門口的婢子攔不住,就這麼被莫長生他們闖了進來。
甘菊見狀,眼神示意一旁的艾葉。
艾葉心下了然,不敢耽擱,從人群中退了出去,現在這種情況唯有王爺能管的了。
來看熱鬧的還有隱匿在暗處的一眾暗衛,若是他們知曉今日的結局,絕對不會這麼開懷的來看小侯爺逞威風。
待他讓人將架子床抬到上嫵面前時,才示意小廝們放下。
過程十分艱辛,從他嘴裡一直叫喊著,“慢點,慢點,小爺腰……”可以看出來。
不待上嫵反應過來,莫長生隨即開口,“哎,你是哪來的小丫頭呀!
還莫家遺孤,蕭長逸這說詞真是讓人驚掉下巴,莫家亡靈都投完胎了,你是哪來的遺孤?”
莫長生說話是不好聽,可他心裡就是彆扭。
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可他心裡還是挺敬重蕭長逸這個表哥的,嘴上不承認,那是他靦腆。
再加上蕭長逸冷冰冰的,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平時嫌棄自己嫌棄的要死。
這一時間來了個小糰子,奪走了他在蕭長逸心中所有的注意力,他自是不答應。
故而才有了這一幕,哪怕全身被夜玄打的痠疼,他也要問清楚。
在他心裡只知道,“他才是蕭長逸的唯一親人,眼前這個冒牌貨想要亂認親,也要看他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