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謝謝你”，段筱晨一邊把行李搬上車，一邊和身邊的項進道謝。
“小事，你現在怎麼樣了”，項進更擔心段筱晨有沒有不舒服。
“好了，不難受了。”說著才發現身上還披著項進的衣服，趕緊拿下來還給他，“你的衣服”。
推著行李，吃完早餐的孫艾莎和王慕清，正在往外走，迎面碰上了從外面往裡走的段筱晨和項進，異口同聲道：“你們昨晚去哪裡了？”
第一天分配酒店房間的時候，孫艾莎和段筱晨一間，王慕清和項進一間，兩個房間門對門。昨天晚上，吃完泡麵的王慕清回房間，沒見到項進。一覺醒來，孫艾莎見段筱晨的被子沒有動過，似乎一夜沒回來。
兩個人一起消失，現在又突然一起出現。很難讓孫艾莎和王慕清不猜測，他們兩人昨天整晚都在一起。
昨晚，段筱晨和項進在酒店大堂睡了一夜。
他們從比賽場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忙了一天的段筱晨坐上大巴車的時候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沒怎麼進食，一路顛簸，她的暈車症又犯了。一下車，難受地跑到洗手間狂吐。
項進見段筱晨跑得匆忙，有點擔心，跟了過去等在門口。看著踉踉蹌蹌的段筱晨從裡面出來，他才發現她是又暈車了。幸好，當初在機場買了暈車藥。
項進趕緊扶她到沙發休息，讓她吃了藥。一臉慘白的段筱晨有些疲憊，閉著眼在沙發小憩會，項進不忍叫醒她，沒想到兩人一覺睡到了天亮。
原來如此，“現在好點了嗎？”孫艾莎緊張地捏了捏段筱晨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我是暈車，不是發燒，已經沒事了”，她正說著，看到隊裡有個小隊員走錯了路，趕緊上前指揮，指了指門口的大巴車，“車在那兒，趕緊上車，準備出發去機場。”
“你們也抓緊時間上車，”段筱晨一邊說著，轉身看到孫艾莎和王慕清一副慢悠悠的模樣，急的她加快了語速“你們也動起來，速度！”
這下，愣著的兩人才反應過來，比賽結束，他們要回家了。
昨天的北京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一到早上又停了。一場秋雨一陣涼，下過雨後，天氣一下涼了許多。
一大隊人從首都國際機場一出門，迎面吹來一股瑟瑟秋風，涼意陣陣，都不自覺地縮緊了身子，往回隊裡的大巴車上直鑽。
“出去沒幾天，一回來天變這麼冷”，林遠說著，見邱志毅一出門就披上了外套，也展了展半掛在手臂的夾克。
夾克剛往身上披了一半，眼尖的他，一回頭看見穿著無袖背心裙，露著半截小腿的聞近正瑟瑟發抖地向他這邊走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林遠幾步上前，“外頭冷，你把這穿上”，說著把夾克遞給聞近。她看了一眼夾克，還是那件眼熟的皮夾克。
十幾年前，林遠在鄭州比賽拿了獎金都給了她，讓她買點自已喜歡的東西。聞近一點不客氣，把錢全花了，給他買了這件皮夾克。
這麼多年，一到入秋，林遠就拿這件皮夾克出來穿，穿著穿著，袖口的內襯都破了。破了也照樣穿，皮夾克穿不壞，牢得很。真是唏噓，衣服破著也能穿，人和人的心意一旦變了就散了。一生熱愛難回頭，回頭難，只有向前看。
“不…”，聞近伸手推開林遠的好意。
話還沒說完卻被他堵了回去，“拿著穿，風大。你穿這麼點，回頭著涼又該頭痛了。”他不由分說地把皮夾克塞到聞近手裡，執意拒絕的她就是不肯拿。
林遠不搭理她，直接把衣服套在了聞近身上，氣呼呼地走了。沒走幾步，又退回來，有些委屈地自喃道：“這衣服是你買的，穿一下怎麼了，這上面長刺了嗎？你就這麼不想和我扯上關係。”
聞近看著林遠的背影，輕哼一聲，心想“我是不想和你扯上半毛錢感情關係”。
林遠答應歐陽梁回來當教練，不就是因為知道她要回隊裡兼任媒體主管，以後大小比賽都會跟著教練和運動員。這麼好的機會擺在林遠面前，如果他當上混雙教練，和聞近能順理成章地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的關係一下子就近了。
所以，就算林遠如何想退隱江湖，不再出山都不會不心動這個從天而降的良機。歐陽梁早就掐準了他的心意，對於林遠回來，重新歸隊，只要一個聞近足矣。
只是，這混雙教練的位置花落誰家還說不準，秦建新趁著他們出去比賽，對王駱雨和高天晴可是加練得厲害。一天四訓，三訓練混雙，還有一訓練他們各自的打單。
隊裡但凡有空的陪練小運動員，都被他薅過來陪著他倆練。從白天練到黑夜，從混雙練到單打，從最早進球館練到最晚離開球館。
秦建新這次真是鐵了心，下足了苦功夫。幾天不見，他的中年啤酒肚都肉眼可見得小了一圈。
“秦教練，這個球是打得越來越好了。”站在場邊的林遠，一回來就和邱治毅拿秦建新開涮。教練到位，運動員們也都在球館開始了訓練。
從日本比賽回來的他們，沒有一刻休息。一場比賽結束，就是下一場比賽的開始。
“老秦練得夠狠的，指不定努努力自已都能打東京奧運會”，邱治毅見著秦建新汗流浹背在和他的“晴雨組合”對練，一箇中年男人拼命揮拍的背影，一陣心疼又一陣好笑。要怪就怪這男隊太難帶，這混雙教練太誘人。
“只有半個月了，他們兩個呢”，邱治毅側過身看向身旁的秦建新。
“練唄，努力練。他們搭檔時間不長，日本比賽又耽誤了點時間。愁呢，這訓練計劃練不完。”林遠撓著後腦勺，用腳來回蹭著地，一陣苦笑。
他說得沒錯，孫艾莎和王慕清兩人按照他們的組合時間，默契算得上不錯。可對比鄭夏和虔冬、王駱雨和高天晴還有距離，畢竟這兩組混雙搭配時間長，已經是隊裡成熟的混雙。眼看11月初的混雙隊內賽迫在眉睫，林遠也只能盡人事，知天命。
“那個，現在不是一天四訓。這陣子，白天三訓你來帶，我就帶個晚上，正好我這段時間休息休息。”
林遠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邱治毅的意思是一整個白天安排給混雙，兩個人的單打只練晚上。如果這樣，至少林遠和秦建新的混雙訓練時間是一樣了。
“老邱，你這…讓我怎麼感謝你好。”
邱治毅對林遠擺擺手，“我就是自已累了，想偷懶，你別多想”，他沉默了會兒，繼續說道：“混雙能帶動單打，這次她能贏鈴木莉香，多虧偷學了王慕清那幾招”。
邱治毅目光追隨著不遠處的孫艾莎，林遠忍不住偷笑，“你也看出來了，她悟性高，學得快，有天賦。”
“是個好苗子，能不能成看她自已”，邱治毅說得有些傷感，彷彿想起了什麼。這麼些年，在國家一隊這樣的地方，他見了太多太多有天賦的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但最後留下的往往不是天賦最好的。
天賦在這裡，是起點，但不是終點。
能留下的，一定是善用天賦且不斷向上的人。
“是，不想那麼遠，一步步來，先考好11月混雙隊內賽這個試”，林遠知道邱治毅在感慨什麼，見他這樣，話鋒一轉：“反正不管如何，你以後想吃紅油耳片，還是夫妻肺片，我都管夠。”
邱治毅聽了，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整點兔頭”。
說著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林遠的肩膀，一副領導架勢，既像吩咐，更像命令。林遠連連點頭，“行，邱教練，你說了算。”
秦建新練得氣喘吁吁，轉眼一回頭看到他倆勾肩搭背，談笑風生的模樣，差點氣都喘不上來。
這兩人去了一趟日本，似乎感情變得更好了。他現在沒有空搭理他們，一心只撲在自已的混雙上。
見不遠處的虔冬今天還是一個人在練，喊著：“冬，你過來陪他倆對練會兒。”
“好”，一路小跑過來的虔冬來到王駱雨和高天晴的球桌，給站在球桌另一邊的他們練發球。秦建新累得不行，靠著牆席地坐了下來。
“進哥，桃姐的腳怎麼樣了”，王駱雨打著球還不忘關心鄭夏的恢復情況。馬上的混雙隊內賽，鄭夏和虔冬是他倆的主要對手，見她這時候還沒來訓練，擔心又發生了意外狀況。
“沒事了，這兩天她練一下體能，明天就來球館訓練。”虔冬給他們每人一個發球，王駱雨和高天晴輪流接。
“你們兩個現在進步很快，這段時間訓練成效顯著。”說著，王駱雨又接住了一個刁鑽的發球。
高天晴也不甘示弱，正手水平提高很多，接連扛住了虔冬的幾次偷襲。
“每天練十幾個小時，想不進步都難”，高天晴說得無奈，臉上卻是一臉笑意。能和王駱雨在一起打混雙，他一天練二十四小時都願意，就看她樂不樂意。
“把我都練煩了。”王駱雨這話也不知道對虔冬還是對他說的，但高天晴一聽這話，心裡涼了半截，球拍都差點沒握牢。
“這次混雙隊內賽，是自由組合，自主報名。聽說有很多臨時搭檔的小將，競爭激烈，你們可不能鬆懈”，虔冬看好“晴雨組合”。他們這兩組混雙是奔著東京奧運會的首金去的，既是對手，又是戰友，多叮囑兩句總是沒錯。
後面年輕的選手追得緊，虔冬聽項進說，剛剛拿了日本T賽女單冠軍和男單亞軍的孫艾莎和王慕清也準備參加這次的混雙隊內賽。
不遠處正在對練的他們，打得有模有樣，虔冬趁著撿球多看了幾眼，心想他和鄭夏的混雙也要趕緊跟上訓練節奏。
“真餓，這訓練怎麼還不結束”，孫艾莎皺著臉，看了眼牆上走得奇慢無比的時鐘，對著王慕清嘟嘟囔囔。出去一禮拜，吃的都是拉麵、壽司、便當，她太懷念第一食堂的美食了。
“這才練多久，又想著吃飯”，王慕清借力打了一個斜線變直線的回球，試圖打走她的饞蟲纏身。孫艾莎快速移動腳步，一個大跨步，正手側身把球頂了回去。
“你現在接我球，反應又快了”，王慕清沒有接到她的球，只能誇幾句掩飾尷尬。
“誰讓你天天變著法子打我，不學聰明點，滿場撿球的就是我”，孫艾莎吹了吹拍子，一臉得逞，看著左撿一個，右撿一個球的他，把球都裝進褲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和孫艾莎一起打球，王慕清把撿球的活兒全包了。以前打球前先要撿好一盆球的她，現在只管打球就行，剩下的交給王慕清就好。
“我和進哥說了，我倆一起參加11月的混雙，他覺得我們挺配”，王慕清說起“挺配”兩個字，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雀躍。
“我還挺願意跟你一塊兒打球的，我能漲球”，孫艾莎說這話的重點是“漲球”，到了王慕情耳朵裡只聽到了“挺願意”。
不假思索，他回了句，“我也願意和你打混雙”。這句話，王慕清想說很久了，今天終於找到機會和孫艾莎當面說了。
兩人一句“挺願意”，一句“我也願意”，似乎心底結成了某種山盟海誓。想當初，他們能配在一起完全是兩個人的委曲求全，沒想到幾個月後，彼此竟都心甘情願了，頗有點“先婚後愛”的味道。
守得雲開見月明，林遠要是知道，定能對自已之前的煞費苦心和千方百計，一笑而過。他這個“混雙月老”，眼看是要功德圓滿，修得正果了。
歐陽梁看了看隊裡的安排，翻著日曆，圈出了11月3日這天。之前只說混雙隊內賽定在了11月初，這下終於是定下了具體日子。
現在是10月中旬，沒幾天了。每週例會上，他向大家公佈了這次混雙比賽的具體時間安排，也正式落實了混雙教練這個位置公平競爭，由混雙搭檔的綜合排名和最終成績確定最後的混雙教練名單。混雙組合的表現，直接掛鉤教練的去向。
只是，不同於以往的混雙比賽，這次比賽的考核內容分兩部分，兩部分成績綜合權衡，再排名，擇優取前兩名。
林遠和秦建新翻著全新的考核標準，同步地撓了撓頭，抓了抓耳朵，這可如何是好？
這些孩子這麼些年，時間都花在打球上，沒上過幾天學。現在一下子除了考核打球，還要考核這…
不是趕鴨子上架，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