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自然不能將肉乾取回,強行推給張老丈後,便起身踏上路途。老兩口目送白華漸行漸遠,才緩緩走回院中。在他們這個貧瘠的村落裡,吃肉實乃相當奢侈的一件事情。

沐浴著朝陽,白華踏上官道,與昨晚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此時的大路上人潮湧動,有趕著車的,有挑著擔的,有揹著包袱的,各式各樣的行人川流不息。

白華也隨著這股人流朝著王城邁進,沒走多久,道路前方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村莊,遠遠望去,佔地極為廣闊,人頭攢動。人聲、牲口聲由遠及近傳來,村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村口豎著一塊巨大的路牌,上面書寫著三個大字“三里店”。

白華隨著人群走進三里店,只見街道寬闊,店鋪林立,一時間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時,路邊一個年輕人快步跑了過來,滿臉笑容地說道:“這位兄臺,你想必是初次來到王城吧?是否對這裡不太熟悉呢?小弟萬金油,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可以為你帶路跑腿,省卻不少麻煩呢!”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白華心中暗自警惕,看著萬金油,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誰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沒準把自已騙去賣了都不知道。

萬金油看出了白華的顧慮,繼續笑著說道:“小哥兒,咱這王城之中,皇族權貴雲集,地下勢力盤根錯節,門道規矩繁多。沒有個明白人引路,你恐怕不僅會迷路,還可能會無意間得罪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小弟我黑白兩道都熟稔,帶路指道,明碼標價,絕不騙人,只需一百文,就能為你省去諸多煩惱,何樂而不為呢?”

萬金油的這番話確實打動了白華,對於王城他完全是一抹黑,如果有人帶路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只不過他擔心這萬金油是江湖騙子,萬一自已中了他的圈套可就麻煩了。白華正猶豫不決時,旁邊一個黑臉漢子也過來拉客,他拉住另一名旅客推銷自已的生意。而那名旅客顯然很有經驗,開口還價道:“四十文帶我去明德坊!”

“別呀!大哥,這價錢太低了,最少六十文。”

“就四十,去不去!不去我找別人!喲!那邊不是萬金油嗎?萬金油!你帶我跑一趟吧?”

萬金油聽到有人喊他,轉頭一看,發現是個熟客,立刻熱情地說道:“這不是劉捕頭嗎?又來王城辦公?我這兒有客人,沒法兒招待您了,那個張哥,劉捕頭是熟人,你就辛苦一趟,四十帶他去吧?”

那黑臉漢子趕緊順著臺階下,說道:“劉捕頭是熟人,那就四十吧!您請!”說完,兩人便一起走了。

萬金油見他們走了,又轉過來勸說白華:“大哥,你也看到了,連官府的人都找我們帶路,你就知道這王城有多複雜了。”

白華略感安心,但仍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劉捕頭似乎是你的熟客吧,為何你不接他的生意?”

萬金油微微一笑,解釋道:“算不上熟客,去年他來王城公幹時是我帶的路,所以認識。之所以不去接他這個活兒,是因為張哥已經搶先攬下了,我自然不能撬行,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不是嗎?”

“去年的客戶你都能記得?”

“那是,大哥,你看看我是幹什麼的!沒有點真本事怎麼敢在這行混!我們這行可全靠好記性!”

“嗯,你說得倒也在理,不過為何收他四十文,卻要收我一百文呢?”

“呦!大哥,你這話就外行了。那劉捕頭只是需要帶路,自然便宜些。可你這兒,活兒還沒說清楚呢!我不僅能帶路,還能給你講講這王城的門道。讓你辦事不走彎路,不惹麻煩。你說,這能是一個價嗎?對吧!”

白華想想也是,決定讓他帶個路。不過白華並不清楚自已有多少錢,他在荒野時並不使用王朝的貨幣,所以對錢幣的面值也不瞭解,對王朝的文字更是一竅不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已錢袋裡的錢到底有多少。不認識文字還說得過去,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讀書的機會,可是不認識錢就不太正常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想了想,白華說道:“小兄弟,我從遠方來王城是為了尋親,身上的錢所剩無幾,還沒吃飯呢!你只需幫我領個道就行了,能否便宜點。”

“這樣啊!”萬金油略顯失望,看來這次賺不了多少了,說道:“唉!相遇就是緣,我就吃點虧,帶你走一趟吧!你有多少錢?”

白華拿出錢袋,慢慢倒出兩枚錢幣交到萬金油手上,萬金油一看急道:“這才六文啊!逗我呢!”

白華趕緊說道:“別急呀兄弟,還有呢!”他知道了那兩枚較大的錢幣應該是五文,較小的應該是一文,錢袋中一文的錢幣最多,似乎還有十幾個。白華又摸出四枚小一點的錢幣遞給他,果然萬金油又叫道:“這才十文!也太少了吧!”

白華往錢袋子裡看了看,發現還有一種更大一點的錢幣,便拿出一枚遞給萬金油。萬金油接過錢幣,看了看又放在一起掂了掂,說道:“這才二十文,太少了,最少也得四十文吧,大哥!”

原來這最大的錢幣是十文的,白華心裡有了數,把袋中的錢幣倒在手上數了數,還剩幾十文,說道:“兄弟,我就這麼多了,給你四十文,我就只剩幾文了,我還得吃飯呢,你總不能讓我餓肚子吧!”

萬金油看白華確實沒錢了,眼珠一轉,說道:“大哥,你還真是膽大,就帶這麼點錢也敢來王城!看你也是個實在人,這樣吧,你把這些錢都給我,我除了給你帶路,中午還管你一頓飯,管飽咋樣!”

白華想了想,覺得可以,就點了點頭說:“好吧!那就這麼定了。”

“成交!”萬金油伸手就要去拿其餘的錢幣,白華趕忙一收手,道:“兄弟!別急呀,這剩下的錢等到了地方再給你。”

“行行行!說吧大哥,你要去哪兒?”

“嗯!我來王城是投奔一個朋友,他家住在金豹客棧附近,你只需把我領到金豹客棧附近就行。”白華曾經在荒野之地的時候遇到過王城的神秘人物阿野,阿野的隨身保鏢披風豹武功高強,他身上各種高階裝備應有盡有,顯然是個貴人,他對白華也很大方。當然,那時白華還是聯合城的盟主江鋒,為了隱藏身份才改名為白華。阿野遭到神秘組織的追殺,白華也被捲入其中。為了活命,白華絞盡腦汁,最終成功帶領阿野逃離險境。正因如此,阿野極力邀請白華加入他的門下,白華此次來王城,自然是為了投奔阿野。

“金豹客棧呀!那可是個好地方,在王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我們可說好了,到了地方剩下的錢都是我的。”

“放心吧!到了都給你!”

“走起!”萬金油說完,領著白華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位大哥,看你是第一次來,按理說,你給的這個價也就只夠領個路的。不過兄弟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免費給你講講這一路的情況,以後多照顧照顧我的生意。”

且說這三里店,位於王城之中,天子腳下,可謂是寸土寸金,戒備森嚴。許多客商覺得入城多有不便,遂在這城外進行交易。久而久之,三里店便發展成為了王城的貿易重地,客棧與貨棧星羅棋佈,客商和貨商紛至沓來。

跟隨萬金油的介紹,二人穿過一條條大街,路過一間間客棧。這裡的店鋪雖然簡陋,但都有寬敞的院子,不僅配備了客房,還設有馬廄和貨房,以便貨商們落腳。此外,還有眾多的貨棧,專門收購各地的商品,再批發給王城裡的店鋪,從而賺取差價。儘管各地的貨商以較低的價格將貨物出售給了貨棧,但這樣卻省去了不少麻煩,節省了時間,真可謂各得其所。除了客棧和貨棧,更多的是各式各樣的小吃鋪子,賺了錢的貨商們自然少不了在這裡吃喝。

“大哥,你想必也餓了,我先帶你去吃飯,吃飽了再送你去王城的金豹客棧。”

這三里店雖然熱鬧,但規模並不是特別大。說話間,兩人已走過大半路程。天色尚早,萬金油便提議先去吃飯。白華說自已還不餓,只是一種託詞,其實他早上在張老丈家已經吃過了,於是趕忙說道:“兄弟,不著急吃飯吧,我們還是先趕路要緊!”

“咦!放心,不會耽誤趕路的。我們這三里店有一種有名的美食,叫羊湯泡饃。新鮮的羊骨需要經過一天一夜的熬煮,才能熬出鮮香的羊湯,再配上外酥裡嫩的饃,那味道別提有多鮮美了!去了王城可就吃不到了!不吃可惜。我這就帶你去嚐嚐,吃完我們就趕路。”

“好吧!”聽萬金油這麼一說,白華不禁垂涎欲滴,也想嚐嚐這羊湯的滋味。兩人轉過幾個巷子,來到一個攤位前,只見一對老夫婦正守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忙碌著,路邊擺放著四五張桌子,食客還真不少。

兩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萬金油高聲喊道:“皮叔,來兩碗鮮湯,四個烤饃!”

“來了!”那皮老丈應聲而至,盛了兩碗羊湯端了上來,笑著說道:“小萬啊!好久不見你來了,先喝著湯,烤饢馬上就好。今天不加些雜嗎?”

萬金油接過羊湯,遞給白華一碗,自已也端起一碗,一邊拿著筷子一邊說道:“不用了,早上起來,喝點湯就行!”

白華疑惑地問道:“小兄弟,加點雜是什麼意思?”

“呃……那個……是一種特殊的調料,一般人可能不太習慣。咱們還是別加了。”萬金油磕磕絆絆地回答道。

“小兄弟,我就喜歡嘗試各種新奇的味道,給我加點雜吧,你不介意吧?”

“我……”萬金油臉色略顯尷尬。

白華覺得有些奇怪,但見萬金油沒有反對,便喊道:“老闆!給我加點雜!”

“來嘍!”皮老丈很快端著一勺子羊雜肉加到白華的碗中。白華聞了聞,“嗯!真香!”

白華正要動筷子,萬金油有苦說不出,急得眼睛都紅了,迅速從他碗中夾出一大半羊雜肉,嘴裡還說道:“這好吃嗎?我也嚐嚐!”

白華嘴角微揚,心中暗想:“這萬金油還真是小氣,難不成有好吃的捨不得給我買?”嘴上卻說:“夠吃嗎?要不要再來一份?”

萬金油一聽白華還要點羊雜肉,頓時心急如焚。一碗湯五文錢,一個饃一文錢,而一份羊雜肉卻要十文錢。白華給的錢本來就不多,如果再點幾份肉,那可就賺不到多少錢了。他連忙說道:“夠了夠了!等會兒還有烤饢呢!那個更好吃。”

說完,萬金油趕緊高聲喊道:“皮叔,烤饃好了沒?”

白華笑了笑,沒再說話。不一會兒,烤饃端了上來,果然外酥裡嫩,泡在羊湯裡吃,確實美味無比。

兩人正吃著,大路上走來三個漢子。中間的那個白白胖胖,穿著白背心,黑褲子卷著褲腳,揹著手,一臉和氣,頗有派頭。旁邊的兩個黑衣大漢各抱著一把大砍刀,揹著口袋,板著臉,顯然是跟班。

“彪哥!”“彪哥!”周圍的人紛紛向那個胖子行禮,做買賣的則將一包包銅錢遞給那兩名隨從。那兩名隨從開啟揹著的麻袋,隨手將一包包銅錢扔了進去。

三人走到羊湯攤位前,皮老丈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陪著笑臉走過去說道:“彪哥,您來了,您辛苦了。您看那例錢能不能寬限一天?本來都給您準備好了,您也知道我那兒子,身體不好,今早突然又犯病了。請了大夫,拿了藥,這才導致例錢不夠。不過您放心,我這生意還不錯,最晚明天一定給您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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