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堡西邊五十里，一小密林內，李自成坐在一處小土堆上氣喘吁吁，明亮的鐵甲上此時也是沾染上不少的黃土，整個人顯得無比頹廢，身邊牛金星、劉芳亮等人此時已不見蹤影，只得宋獻策和數百騎跟隨在左右。
“呼呼，皇上，咱們已經逃出五十餘里了，應該安全了。”宋獻策氣喘道，一口氣逃出五十里，一般的武將都不一定撐得住，何況他這個文臣。
吳堡一戰，大順軍二十五萬兵馬，先與孟門關和上平關的明軍激戰，損失四萬餘，後在吳堡攻伐中又損失六萬餘人，大明援軍趕到後，郝永忠和高一功的五萬兵馬幾乎被全殲，至此李自成二十五萬大軍在潰逃時只餘不到十萬。
而這不到十萬的兵馬中，又以步卒居多，在潰敗途中，被楊奇和左良玉的騎兵追上殺死，被俘和失蹤計程車卒就達到恐怖的六萬餘，當然，其中被俘計程車卒佔絕大多數。
剩下的兩三萬幸運兒，在攻城時位置本來就靠後，潰敗後，這靠後的位置就成了莫大的優勢，他們充分發揮逃的早跑的快的特點，最終有驚無險的躲過了明軍的追擊。
然躲過追擊並不代表完全安全，這群潰兵最終分散成數十上百的小部隊，分散往陝西逃去。
也正是由於潰散的潰兵太多，明軍被這潰兵拖慢了腳步，致使李自成率領數百親衛和宋獻策甩開了楊奇等人的追殺。
＂宋卿，朕該何去何從？”李自成等人一口氣逃出了五十餘里，早已是累的人仰馬翻，無奈只得選個相對安全之所暫且休息一番。
宋獻策聽到李自成的問話，亦是有些迷茫，這大明太過強大了，強大到讓他都感到絕望。
不過此等情景，宋獻策自然不會再去打擊李自成，只得安慰道：＂請皇上寬心，此戰雖小敗，然我軍根基尚在，待皇上回到西京，重整軍務，再與那崇禎決戰。”
能把損失二十五萬士卒的慘敗，說成是小敗的，恐怕古今天下也就宋獻策一人了。
半晌，李自成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黃土，道：“軍師說的是。傳令，全軍速回西京，朕定要盡起全國之兵，與那崇禎決戰。”
不得不說，李自成確實是打不死的小強，多次三番被明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特別是崇禎十一年，明朝大將孫傳庭抓住機會利用地形優勢，採取機動作戰、兵分多路，圍點打援的戰術手段，多次擊潰民軍隊伍和其援軍。後又與主戰秦地的洪承疇協作，擊潰李自成，李自成的隊伍遭受此大敗，被打的僅剩18名騎兵苦戰，險些滅亡。
就這，李自成都能逆境中翻盤。而這一次的形勢要遠遠好於上一次吧？他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宋獻策長舒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李自成被打沒了脊樑，從此一蹶不振，那大順就真的是完了。
至於其他的，等回到西京再說吧。
＂遵旨。＂
說罷，李自成帶著宋獻策和殘餘的數百騎跨上戰馬，向西京狂奔而去。
而等李自成返回西京後，潰散的約三萬士卒，亦是陸陸續續的成散兵形式，多途徑的回到了西京，總人數約二萬五千人，其餘潰兵皆是再也沒有回來，可能是死亡了，也可能是逃跑或者被明軍俘獲了。
是役，吳堡一戰，李自成總損失二十二萬五千人，相當於大順一半還多的兵力。
自此，李自成在與崇禎的兩次對決中，總計被殲滅三十二萬餘人，徹底喪失了主動權，被動的轉攻為守，不僅再也沒有了東進的實力，還要時時防備著明軍的西侵。
......
經過多日的大戰，整個吳堡一片蕭條，滿地的鮮血和殘肢斷臂，使得這裡看起來猶如人間煉獄。
朱由檢此時一身金黃色的鐵甲，站在吳堡城樓，看著這滿目瘡痍，他能想象的到這場戰役打的有多艱難。
而其身後的張通和劉體純二人，各有不同的感觸。
張通自是為戰死的將士們默哀，而劉體純的心裡卻是驚濤駭浪，今日一戰，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五萬人不到半刻鐘，就全軍覆沒，關鍵是明軍幾乎還沒有什麼損失，這種仗，大順如何能再打下去？
不多時，王恬與廖軍二人帶走經過處理的傷口，走到朱由檢面前，單膝跪拜道：“臣王恬、廖軍，參見皇上。”
朱由檢聽到聲音，忙轉過身，將二人攙扶起，道：“二位卿家，快起來，爾等都是大明的功臣，朕允爾等不必參拜。”
看著二人，特別是廖軍這沒有一處還是完好的鐵甲，朱由檢感動不已，這都是大明的肱骨 啊。
“皇上，臣萬萬不敢僭越。”
“無妨，朕允就是了。怎麼樣？兒郎們損失如何？”
朱由檢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此戰的損失定然是不小的，可這都是大明的子民，都是他人的父親、丈夫和兒子，朱由檢實在是不忍心啊。
二人互望一眼，一股悲傷之情瀰漫心頭，拱手道：“皇上，將士們都是為大明盡忠，他們死後，將進忠烈祠，亦是值了。”
“究竟多少？快說，朕沒事。”朱由檢見二人閃爍其詞，皺眉追問道。
此時的廖軍再也憋不住了，帶走哭腔道：“皇...皇上，第一軍戰死五千餘，重傷兩千餘人；第三軍戰死六千餘，重傷兩千餘人；第四軍戰死六千餘，重傷一千人；近衛師傷亡三百多人，總計傷亡兩萬三千四百將士。
皇上，而其餘將士都是個個帶傷，沒有一人是完好的啊。”
朱由檢聽後一個踉蹌，差點昏死過去。
“皇上，皇上！！！"張通等人忙扶住朱由檢，擔憂喊道。
”李賊...朕必報此仇。”朱由檢緩過來後，咬牙切齒的喊道。
整個第一集團軍，除了回京參加入殮儀式的第二軍和第三軍外，其餘三個軍基本可以說是被打沒了，總傷亡竟然達到了如此多，雖然這是傷亡數，可現在這個時代，重傷的將士能有幾人可以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