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里村

翌日清晨，一輛簡樸馬車從沈府出發，緩緩向城外駛去。

出城大約十里，前面便出現一岔路口。岔路口向右，便是通往靜安寺。

青蘭正欲喚車伕右轉，沈聽竹道：“青蘭，你帶著青梅往右去靜安寺。”

青蘭立馬明白了沈聽竹的意思：“小姐，你是要我們仍裝作去寺廟上香，”

沈聽竹點頭。

青梅詫異道：“小姐，您不同我們一起嗎？”

青蘭杵了她一下，“小姐有自己的打算。”

青梅神情沮喪。

沈聽竹摸了下她的頭，“等我回來，給你帶你最喜歡的桂花糕。”

青梅眼睛亮了，“小姐，我們在靜安寺等你，不見不散！”

沈聽竹翻身從馬車後離開，馬車顛簸了下，隨即轉右。

沈聽竹在路口見馬車消失在視線裡，往左走去。

走了百米，路旁正停著另一輛馬車，裴忌正候在旁邊，靜靜等待她。

見她走過來，裴忌恭敬道：“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

沈聽竹道：“出門在外，主僕相稱多有不便，不如我們便以姐弟稱呼對方如何？”

裴忌默默道：“是。”

沈聽竹挑眉，“那你喚我聲阿姐來聽聽。”

裴忌面色糾結，話跟燙嘴似的，“阿……姐。”耳尖紅了。

沈聽竹瞧他純情模樣，瞬間起了逗弄的心思，環臂湊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裴忌背在身後的手捏緊，咬牙道：“阿姐。”耳朵徹底紅了。

沈聽竹笑了，“阿弟乖。”隨即登上馬車，“走吧，去七里村。”

裴忌坐在外面，鞭了下馬屁股，馬嘶鳴一聲，噔噔噔快速跑起來。

行了將近兩時辰，他們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七里村。

沈聽竹和裴忌一前一後走進七里村，村裡人剛開始見陌生人還有些警惕，在沈聽竹一番解釋下，便放下心來，熱情地帶著他們來到一個阿婆屋前。

村民：“這裡是張阿婆的家，以前村裡來外人了都是來她這裡住一宿，你們姐弟就在這裡睡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沈聽竹笑道：“如此，我和阿弟便謝謝大家了。”

張阿婆急匆匆從屋裡出來，手裡還沾著麵粉，滿臉慈祥，瞧著沈聽竹和裴忌水嫩的模樣，忍不住一人捏了一下臉。

沈聽竹和裴忌臉上都沾上面粉，像兩個糯米糰子。

“哎呦，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俊俏的孩子，一時沒忍住哈哈哈！”張阿婆和藹可親笑著。

張阿婆牽著他們走進屋，讓他們坐下後，便接著擀麵。

沈聽竹拿出一袋錢，放到她旁邊道：“阿婆，這是今晚的住宿費。”

張阿婆瞧了一眼，連忙推了回去：“哎呦，用不著這麼多！”

沈聽竹又推過去，笑道：“阿婆，若不是您好心收留我和阿弟，今日我們怕是要凍死在外面了，這是應該的。若您真過意不去，不如，我向您打聽點事？”

張阿婆推脫不過，只好收下，她放下擀麵杖，在沈聽竹旁邊坐下道：“姑娘，你想問些什麼？”

沈聽竹笑盈盈挽著張阿婆的手，“其實也沒什麼，或許您聽說過蘇禾兒和蘇明嗎”

張阿婆緊張地看了眼沈聽竹和裴忌，“你們是他們什麼人？”

沈聽竹眼圈霎時就紅了，“實不相瞞，我們家鄉遭了水難，父母都死了，蘇禾兒是我遠房大姑，我和阿弟是來投奔她的，只知道她住在附近某個村，具體的卻不知道……嗚嗚嗚，我的命好苦～～～”

她擋住張阿婆的視線，揪了把裴忌，眨眼暗示。

裴忌僵硬捂臉，學著沈聽竹的動作，“我的命好苦。”語氣無一絲起伏。

張阿婆同情地看著姐弟倆，那點警惕也頓時煙消雲消，“你們問我算問對人了，村裡就數我訊息最靈通。”

她回憶道：“蘇禾兒和蘇明是我們七里村長得最俊俏的兄妹，只不過他們命不好，攤上一個賭鬼爹。當時蘇明好像做過什麼師，就是專門給人送貨的，賺了不少錢。不過這個孩子命不好，遇到意外死了。

至於蘇禾兒啊，眼光高的很，那時和一個窮書生打的火熱，只是沒過多久，書生高中，就拋下她跑了。”

她成了殘花敗柳，村裡自然沒有男人再看得上她，不過大約四年前，她就跑了，後面我就不知道了。”

沈聽竹恍然大悟：“哦，我的遠方大姑原來還有這麼傳奇的故事。”

“那可不！”張阿婆突然似想到什麼，壓低音量道：“不過，蘇禾兒走的那天發生了件稀奇事。”

沈聽竹捧場：“什麼！什麼！阿婆，我想聽！”

四年前的夜晚，張阿婆吃撐了睡不著覺，便出門去走走。

村裡人都睡得早，到處都黑漆漆的，可只有蘇家的燈還亮著。

蘇家住的最遠，平時人都去的少，可那夜，張阿婆卻難得來了興致，便往蘇家那裡去。

隔著柵欄，張阿婆就隱隱聽到屋內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她以為是蘇禾兒在哭，想要進去安慰她。

可剛走到門外，便聽見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聲音傳來：“姑娘，使把勁，快要見到頭了！”

蘇阿婆納悶：“頭，什麼頭，哪裡來的頭？”

她繼續隔著門偷聽。

年輕女子不住痛呼：“萍姨，我怕是撐不下去了。”

被稱為“萍姨”的年長女人鼓勵道：“再使把勁！”

在萍姨不斷鼓勵下，年輕女人不斷使勁。

終於，“哇———”一聲，有嬰兒微弱啼哭聲傳來。

“我聽到這，是在覺得害怕，立馬就跑回家了。我不放心，第二天早晨再去了一趟蘇家，結果人都跑完了。我便以為自己是做了場夢，便不再細想。”張阿婆收回思緒。

卻見沈聽竹若有所思，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姑娘？”

沈聽竹似驚醒般，羞赧道：“阿婆故事講的太好了，我一時聽得入迷。”

張阿婆頗為得意：“你別看我年紀大了，年輕時我可是村裡最會編故事的人！”

”哎喲，跟你說的起勁，忘了收衣服，等會兒下雨就來不及了。”張阿婆慌忙起身，向門外走去。

沈聽竹手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點著臉，“裴忌，你說過了這麼多年，萍姨還能找到嗎？”

裴忌默了一默，不知她是希望找到，還是不希望找到，仍實事求是答道：“不太容易。”

沈聽竹笑了笑，“說的也是，那我們就等著傻兔子主動撞牆吧。”

“會有嗎？”

“會有的，畢竟要下雨了，不是嗎？”

裴忌順著她的視線往屋外望去。

剛剛還亮著的天色竟陰沉下去，狂風大作，儼然一副暴雨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