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朔眼前騰地亮起,刺得他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發現自已又回到了熱鬧的街區。

甚至腳下站著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

付朔看向身後被一眾保鏢包圍的小孩,有些奇怪。

他這是……又回到了幾個小時前?

下一秒小付朔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指使保鏢們出去找狗,也沒讓管家去對面的商店買狗糧,反而是坐在了街邊的長椅上,像是等待著什麼。

一大群黑衣壯漢圍著小孩實在太過顯眼。

管家揮揮手,讓保鏢們散去,自已坐到小付朔身邊。

“小少爺,今天也要繼續等嗎?”

“嗯。”小付朔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在擁擠的人群中來回張望。

那個哥哥看起來對這裡很熟,他一定會在這裡等到人。

小付朔託著腮,開始趕人:“管家爺爺,你擋住我了。”

萬一那個哥哥今天碰巧出現在這條街,卻第一眼沒看見他,那他不是太虧了。

管家嘆口氣,只能道:“那我去車上等,今天先生要回來吃飯,不能像前幾天那樣等到天黑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小付朔敷衍地擺擺手。

車門被砰地關上,小孩百無聊賴地試圖在人群尋找熟悉的少年身影。

突然眼睛一尖,發現了和之前一樣站在同樣的位置盯著他看的奇怪的大個子。

付朔仗著除了小時候的自已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他旁邊。

小付朔瞟了他一眼,狐疑道:“你怎麼又來了?”

“你以為我想?”

付朔發現他小時候說話真的挺欠揍的,要不是他碰不到……

誒,等等!

小付朔只看見這人表情一變,就衝他伸出了魔爪。

但他還太小,逃脫不了。

臉上一痛,臉頰肉被人掐住。

小付朔痛呼一聲,“你幹嘛?!”

從小到大除了爺爺,還沒有人碰過他一根手指頭,細皮嫩肉得剛被輕輕捏了一下,臉上就出現了個手指印。

付朔樂了,果然這小子既然能看見他,就也能觸碰到他。

又忍不住嘖嘖稱奇,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已小時候這麼嬌生慣養的,被掐一下就大驚小怪,沒一點男子氣概。

手背被用力打了一下,對成年男人·付朔來說不痛不癢,意猶未盡地收回手。

“掐一下就要哭,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成我這樣的……”

小付朔眼淚汪汪地捂著臉,憤憤道:“我才不會長成你這種人!”

付朔好笑道:“我這種人是什麼人?”

“你只會欺負小孩!我以後是要像天使哥哥那樣保護別人的!”

小孩擲地有聲地說道,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眼底卻滿含堅定。

付朔挑挑眉:“哦,天使哥哥?那你知不知道長大以後,天使哥哥會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付朔眼巴巴問道:“真的?”

“真的,我騙你幹嘛?來這裡之前我還在和天使哥哥一起睡覺呢。”

付朔頂著小時候的自已羨慕的目光,一件一件地拎出來炫耀:“我們住在一起,不僅一起睡覺,還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出門……”

他眯了眯眼,蠱惑一般:“我還知道他現在住在哪,你要跟我一起去找他嗎?”

要不是在和小時候的自已說話,付朔都以為自已成人販子了。

小付朔聽後精神一震,激動地跳下長椅:“我們現在就去!”

管家這時從車上下來:“小少爺,老宅來電話,讓您現在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天使哥哥!”

管家看不見旁邊一直在慫恿小孩的付朔,以為是小孩想一出是一出:“您又不知道他家住在哪,怎麼找?”

“我知道!”

小付朔說的信誓旦旦,管家卻無奈地搖搖頭,只當是他不想回家找出來的藉口。

揮手叫來保鏢,讓人把小孩抱回車裡,驅車回老宅。

這架勢怎麼看怎麼像當街綁架。

若不是付朔自已就是當事人,恐怕下一秒就要報警了。

吸了一口聞不到的汽車尾氣,付朔看了看天色還早,按照之前在小姚羽書校服上看到的學校名字,循著大概方向慢悠悠走去。

正巧趕上學校放學,付朔憑藉存在感為零的身體狀態,趴在校門口一個個找過去。

嘖,這些小孩怎麼長的都一樣……

付朔眼睛都快看花了,都沒找到那張熟悉的臉。

直到天色慢慢暗下來,學生都走光了,付朔才看到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的少年,卻不止他一個人。

付朔眼睛眯起來,仔細看過去。

秦青禾?

他們這時候就認識了?

不會還要一起回家吧?

付朔跟在兩人身後,剛從校門口走出沒多遠,秦青禾就揮手告別,從兩人對話來看,應該是要去親戚家幫忙,賺錢補貼家用。

姚羽書揮揮手,看著他走遠,才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羽書!”

少年瘦弱的肩膀一僵,腳步停住。

付朔皺著眉頭看去。

是那個手腳不乾不淨的“伯伯”。

姚羽書輕輕叫了一聲:“伯伯。”

似乎不太願意靠近對方,站在原地沒動。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願意親近我呢,好歹也算是你的遠房親戚。”

親戚走過去,拉住少年的胳膊:“今天我來接你回家,晚上我們兩個出去吃。”

小姚羽書有些抗拒地掙脫他鉗制的手:“不了,我還是回家吃吧。”

“你個小孩又不會做飯,回家只能吃泡麵,沒營養。”親戚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你爸媽不在,伯伯帶你出去吃頓好的。”

少年抿抿嘴:“我不去了,您自已去吧。”

說著就往回家的方向走,沒兩步卻又被攥住胳膊。

親戚佯裝生氣,粗聲粗氣地埋怨:“你這怎麼還不知好歹,出去吃還不好,我都點好菜了,你不去該浪費了。”

少年還沒開始抽條,無論如何也抗衡不了一個成年人,被半拖半拽地拉著往反方向走。

付朔不放心地跟上去。

小姚羽書看著周圍逐漸陌生的街景和昏暗的光線,忐忑問道:“伯伯,還沒到那家店嗎?”

“沒有,那家店位置偏。”

親戚走得很快,少年被扯得跌跌撞撞,卻掙脫不開。

眼看姚羽書被拉進伸手不見五指的衚衕,付朔的心猛地跳了跳,剛進去卻一下子無法適應黑暗,腳步一頓,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跟丟了。

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市中心的老式住宅區四通八達,像迷宮一樣分支無數。

付朔在黑暗中仔細摸索,生怕找錯了方向。

在一連進了好幾個死衚衕之後,他的耐心逐漸告罄,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失去方向,腳下也亂了分寸。

額頭上不知不覺佈滿汗水,耳邊除了自已的心跳和亂糟糟的腳步聲,一時間什麼也聽不到。

付朔扶著牆壁,心中告訴自已冷靜,事情在過去已經發生了,就算他找到人了也無法挽回,所以千萬不能慌。

他不斷地深呼吸讓自已冷靜,突然耳尖一動,黑暗深處傳來一聲異響,好像什麼東西被碰到摔落在地的聲音。

付朔呼吸一滯,風一樣地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狂奔。

遠遠就聽見男人嘶啞難聽的聲音:“老實點!要是敢報警就殺了你!”

緊接著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清脆的巴掌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伴隨著少年微弱的呼救。

清澈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有氣無力地喊著救命,期望著不見天日的死巷裡能有人聽到。

付朔的呼吸幾乎停止,耳邊全是狂奔間的呼嘯風聲,雙目猩紅,目光陰鷙。

終於最後一個拐角,巷子深處堆放著的紙箱垃圾已經被碰倒散了滿地。

男人背對著他,身下是一片刺目的雪白,細弱的雙腿還在掙扎,卻無濟於事。

“啊!”

男人痛叫一聲,不客氣地甩了一記耳光:“媽的,敢咬老子!”

少年似乎被掐著脖子,被扇了耳光也只能堪堪發出氣聲。

付朔腳下不停,拎著鋼棍對著男人的後腦揮去,動作狠厲快速到帶起一股凜冽的風聲。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殺了他。

姚羽書快要窒息了,臉色逐漸變得青紫,男人落在他面板上的黏膩噁心感他逐漸感覺不到了,眼神渙散地盯著上方無盡的黑暗。

就在他快要陷入黑暗的一瞬間,掐著脖子的手鬆開,大量的空氣頓時爭前恐後地湧入肺部,姚羽書激烈地咳嗦起來。

氣管和肺部彷彿快要壞掉的風箱,發出難聽的嘶鳴聲。

他捂著脖子趴在地上劇烈咳喘,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第三個人。

有人來救他了。

付朔將人摁在地上,每一拳都帶著要活生生地把人打死的力道。

鋼棍早就讓他不知道扔到哪去了,拳頭上鮮血淋漓,付朔卻感覺不到痛。

他抿著唇,渾身氣質陰森可怖,臉 上濺到不知道是誰的血,像是地獄中來取人性命的修羅,滿腦子都是嗜血的念頭,激得他脖子上青筋凸起,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驟然灌入耳朵,付朔揮拳的動作一滯,慢動作般一點一點回頭。

少年已經爬了起來,衣服被撕扯地不能蔽體,只能狼狽地抱著腿試圖遮擋裸露在外的面板。

好疼……

渾身都好疼……

每呼吸一下都好像有刀子在割。

疼得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卻連抬手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頭頂一暗,姚羽書渙散的眼珠轉了轉。

是救他的好心人……

感覺到對方在自已面前蹲下,小姚羽書想道謝,嗓子卻發不出聲音,緊接著感覺身上一暖,幾近赤裸的身體被遮住。

姚羽書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感覺他聲音有些顫抖。

他聽到他說:“別害怕。”

“我在這。”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地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少年面無表情地無聲哭泣,付朔的心臟疼地像要撕裂,想要安慰委屈受傷的少年,卻不敢伸手。

面對面的距離卻無法觸碰,付朔只能無措地一遍遍重複著:

“有我在、別害怕。”

……

“阿朔……”

“阿朔?”

“醒醒……”

付朔猛地睜開眼睛,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阿朔,你做噩夢了?”

姚羽書關切的臉闖入視野,逐漸和青澀的少年面龐合二為一。

姚羽書感覺腰身一緊,下一秒就被緊緊扣在了懷裡,有什麼東西滴落在脖頸,一片滾燙。

他伸手撫上付朔的後頸,聲音輕柔:“夢到這麼可怕的東西嗎?沒事了,都是假的。”

“……嗯。”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鼻音。

這麼答應著,眼淚卻彷彿止不住一般,姚羽書保持著一個動作,直到腰都有點酸了才忍不住輕輕推了推。

付朔退開了點,貼心地摟著他翻了個身,讓他換個舒服的姿勢,頭卻依舊埋在他肩窩,不肯移開。

“……我要抱著你睡。”

“好。”

……

不得不說艾斯特在國外心理治療領域的水平頂尖確實不是吹牛。

連續做了半年的疏導,姚羽書半夜被噩夢驚醒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又一次治療結束,艾斯特跟著姚羽書一起出來,見付朔寸步不離地守著,開玩笑地抱怨:“回國的日子一直往後推,阿朔,你可得付給我誤工費啊。”

付朔斜眼看他,不太相信:“是嗎?我怎麼看舅舅有點樂不思蜀啊?”

艾斯特眨眨眼,好像沒太明白樂不思蜀的意思。

付朔哼了一聲:“今天速度這麼快,等會兒還有約會吧。”

果然,艾斯特抬腕,驚呼一聲:“壞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連招呼都沒打。

姚羽書:“你怎麼知道他還有約會?”

付朔對這個舅舅太瞭解了,自信開口:“不僅今天,我還知道他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有約會。”

“——還不是和同一個人。”

姚羽書滿臉驚訝,看不出來專業的舅舅還是個浪子啊……

兩人慢悠悠地往外走,付朔手一轉和人十指相扣,欲言又止:“姚哥,其實我一直想問……”

“問什麼?”

“……當年的事情。”

姚羽書看起來是真的釋懷了,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也記不太清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當時是有個好心人救了我。”

“不僅幫我報了警,還把我送回家。但是我記不起他的臉了……”

“你那個親戚……後來怎麼樣了?”

姚羽書笑笑:“那個好心人特別看不過去,當場好像就把人打了個半死。他覺得丟人,也沒聲張,第二天就回老家了,好像沒過幾天就死了。”

“覺得解氣嗎?”

姚羽書抬頭衝著他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如實回答:“解氣,但……反正都過去了,再怎麼樣都和我沒有關係。”

付朔心中跟著一鬆,輕聲附和:“嗯,都過去了。”

月亮悄悄掛上枝頭,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遠,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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