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是本地最大的鄉鎮,下面有將近50個村,因其豐富的歷史古蹟和秀麗的十萬大山而聞名於世。整個鎮子位於安省和湖省交界的地方,交通便利,是以不到1個小時,就有各種滿載救援人員和專業救災器材的車輛陸陸續續的開進來,後面緊跟著大批救災物資和醫療人員。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格外的沉重,頭車下來的人在看了登記資訊後,迅速做出一系列反應,所有救援人員出動由本地人帶隊儘快趕到受災村落。

剩餘人員則自行在鎮上空闊的廣場搭起了一個個帳篷用作臨時用房和指揮部,很快一座座小房子似的帳篷都搭好了,整整齊齊的。

期間又起了幾波餘震,地面開始輕微晃動,晃得人發暈。

餘震過去,蘭溪找到負責救援的人想跟著他們一起回村,畢竟她也是本地人,而且是從地震區出來的,瞭解情況,所以沒費什麼口舌就上了車。

車開到半途因路面大大小小的凹陷和裂縫只能棄車步行前進。

沿路都是倒塌的房子,比她剛出來的時候嚴重多了。救援人員和搜救犬相互配合,到處尋找著生還的人。

到了後面靠近村子的那段路走的格外艱難,因這條路一面在山腳下,另一面是河流,此時正是汛期,河水已經蔓延到路面,而路已經被大片的滾落下來的山石和泥石流截斷。

他們只能一步一小心的往前走,快到村子的時候前方路面已經完全塌陷了下去,地面露出一個很大的空洞。

蘭溪的心只覺已經沉到了谷底,唯一出村的道路都毀了,遠望過去一片的殘垣斷壁,曾經宛若世外桃源般的莊子安靜的可怕。

她忽的有種想掉頭的衝動,不敢面對平日祥和美麗的村落。

但是想到還有人等著他們去救,突生了一股勇氣。

她帶著救援人員從山上繞過去,整個山上一片死寂,沒了平日的鳥叫蟲鳴,只餘遠遠近近傳來的救援車輛和救援人員的呼喊聲,間或夾雜著狗叫聲。

終於到了村子,村裡隨處可見垮塌的房子,靠近西面山那邊的房子被滾落的巨石夷為了平地,那是村長家!

蘭溪眼前陣陣發黑,她大聲喊道“村長!王奶奶!四奶奶!儲秋!你們在哪?有沒有人活著?”

跟隨來的救援人員在短暫的心驚後展開營救“有人嗎?!”,搜救犬也在廢墟上東聞聞西嗅嗅。

蘭溪跟在後面,用力的呼喊著,她多希望有人能回答她。

“快來!這裡有人!”一隻搜救犬突的對著一個地方汪汪的叫著,然後用爪子開始刨地。

蘭溪跑過去,那是儲秋家!

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儲秋!儲秋!二奶奶!是你們嗎?”蘭溪跪在廢墟上推開大塊的石板徒手挖掘,快點,再快點!

旁邊的救援人員是個年輕的男孩,臉上還帶著一抹稚氣,此時他蹙著眉看著蘭溪已經開始變得鮮血淋漓的雙手,將自己的鐵鍬給了蘭溪,帶上手套,開始用手挖了起來。

最開始發現的是二奶奶,穿著一件藍色的罩衣,此時罩衣已經變成了灰色。她的腦門被掉下來的石板砸破了一個大洞,面向門裡的方向,全身上下附滿了土。

蘭溪的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看來地震時二奶奶要進屋喊儲秋,最後躲避不及被地震震碎的屋子砸中。

“儲秋!儲秋!”還有儲秋,她圍著這片廢墟走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貌似牆角的地方停了下來。

地震知識他們在學校都學過,地震來臨時牆角那塊的三角區是最有可能安全的地方,儲秋會不會在這?

蘭溪隨手擦了眼淚,然後默默的打量這個地方,搜救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這個地方,它衝著蘭溪叫了兩聲,然後衝著牆角一直叫著。

蘭溪知道自己沒猜錯,她用力搬開較大的石塊後,裡面也隨之露出來。

儲秋穿著睡衣坐靠著兩面牆行程的夾角處,此時她眼睛微張,整個人蓬頭垢面的。

“儲秋?儲秋?”蘭溪小心翼翼的喊著儲秋,想碰她,但又怕拍到哪處受傷的地方。

最後在旁人的幫助下,儲秋被救了出來,此時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了。

“蘭溪,救人,救我奶奶,快”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儲秋,儲秋!”

隨行的醫療人員圍了上來,在仔細檢視後跟蘭溪說“沒事,就是暈過去了”

蘭溪趕緊謝過那個人,然後跟著其他人將儲秋搬到相對平整的地方。

二奶奶已經走了,作為被她一手帶大的儲秋與奶奶感情非常深厚,如果儲秋醒來她該怎麼跟儲秋交代?

蘭溪打起精神,跟在救援人員身後,學著他們的樣子去刨著每一個廢墟。

瘦弱的女孩也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多的勁兒,不知疲倦的刨著,機械般動的著。

直到他們找到栗子嫂家,她和自己男人的身子已經被被倒塌下來的磚牆所掩埋。

當所有的磚牆被搬開,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栗子嫂和她男人靜靜的躺在地上相擁在一起,男人甚至上身都沒有來得及穿上衣服,身上血跡斑斑。他們形成了一個堡壘,而他們家5個月大的小妞妞正躺在堡壘中間奇蹟般活了下來。

突然小妞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蘭溪急忙要把小妞妞抱出來,但是任憑蘭溪怎麼掰開栗子嫂和男人的胳膊,都掰不動。

“沒辦法就只能鋸了,孩子要緊”有人不忍的說道。

“不,不行,我想辦法”蘭溪想著是不是栗子嫂他們不放心小妞妞?

沉默了一下,她跪了下來,“栗子嫂,阿牛哥,我是蘭溪,小妞妞活下來了,你們放心的去吧,我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她,放心吧”

其他人默默的看著蘭溪,心裡也期待著能在不損壞遺體的情況下救出小妞妞。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到了蘭溪的話,這次蘭溪再次掰開他們的雙臂,沒費很大力氣就抱出妞妞。

也許是聞到了蘭溪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小妞妞在她懷裡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小小的娃兒,一抽一抽的,眼淚將臉上衝刷出兩條明顯的痕跡。

蘭溪從隨身包裡拿出自己常用的手帕,上面繡著一株栩栩如生的蘭花。

她朝旁邊的人要來一瓶礦泉水,小心翼翼的將手帕打溼,然後輕柔的擦在小妞妞的臉上。很快小妞妞白嫩的小臉龐露出來,大概是臉洗乾淨了,小妞妞很高興的露出了笑容。

蘭溪看著眼前這個天真無邪般的笑容,心裡酸楚得不行。

一邊的醫療組成員接過小妞妞要檢查,小妞妞又開始哇哇大哭。或許是離開了那個讓人安心的氣息,小妞妞有些不安。

沒辦法蘭溪只能抱著小妞妞坐到儲秋旁邊,小妞妞又不哭了,她咿咿呀呀的跟著蘭溪說話。

蘭溪不懂這個小娃娃在說什麼,只能輕輕安撫著她。

“來,用水衝一下你的手”

突地旁邊遞上來一瓶開啟了瓶蓋的礦泉水,她回頭看過去,是那個借了她鐵鍬的男孩。

她抬手接了過去,道謝之後,想了想,喝了一口。

水有些冰涼,她將水含在嘴裡,確認水溫熱了之後哺給了小妞妞,一口又一口。

男孩侷促的看著,欲言又止。

在鎮上時他就注意到這個女孩,無他,這個姑娘實在長得好。人都是視覺性動物,尤其是年輕的男人。

他一路看著小姑娘默不作聲的跟著他們爬山涉水,回村又遭逢鉅變,但她很快能調整自己,並配合他們參與救援。

那雙手從一開始的柔嫩變得鮮血淋漓,她像是沒有痛覺一般,如常拿著鐵鍬刨著,鐵鍬卷邊就用手刨,機械般動著。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

最後所有的遺體都挖掘出來了,他們被擺放整齊的放在一處寬闊而相對平整的地方。

所有搜救人員眼睛發紅的看著,然後脫帽默哀。

蘭溪看著眼前安靜躺在地上的人,和藹的村長,愛分享八卦的吳奶奶,喜歡逗弄小孩的二花嬸嬸,急性子的玉簪嫂子,憨厚的軍叔。。。。。。

眼前發黑,明明昨天大家都在一起為了三奶奶和三爺爺在一起而歡喜慶祝,明明玉簪嫂子昨天還說要和安哥送她出門,明明她出村口還碰到早起的村長爺爺還笑眯眯的打了招呼,明明大家都活的好好的,為什麼?為什麼前後不過幾個小時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天之後救援資料出來了,住在村裡的200號人,除了蘭溪,儲秋和小妞妞,其他人全部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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