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們苦苦哀求著。
若是換作從前,張林松絕對不會輕易饒恕這些難民。
但近來他親身感受到了飢餓的折磨。
作為官差他竟也同流犯們一樣,只能靠吃草、吞花來填飽一點肚子。
日子實在太艱難。
這一刻張林松也有些感同身受。
“快滾開!別擋住去路!”
張林松雖然決定不與難民計較剛才的搶劫行為,但他的語氣依舊嚴肅,毫不留情地呵斥他們離開。
老雷急忙帶著眾人分散到道路兩旁。
流犯們緊跟著上了車,車隊準備向城池進發。
突然,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猛地拽倒了最後一輛單馬匹行駛的馬車。
馬車頂上掛著的裝小魚的包袱瞬間散開。
“有魚!這裡面有魚!”
他像發現河中有魚時一樣興奮不已,抓住包裹中的小魚就朝難民隊伍扔去。
“錚兒,快把魚撿起來吃!”
男人焦急地喊道。
由於拽倒馬車,流犯和官差已經下來了。
一名流犯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領,怒吼道:“竟敢搶我們的食物!”
一邊說,一邊用拳頭狠狠地砸向男人的臉。
男人被打得滿臉是血,但他仍沒有停止搶魚扔魚的動作,還朝著難民隊伍喊道:“錚兒,快吃快吃!”
那名喚作錚兒的孩童應該是他的孩子。
雲煞掀開馬車窗簾,向身後的張林松吩咐道:“讓他們別打了,先進城。”
進城後,流放隊伍可以憑藉文書獲得官府提供的銀錢,然後用這些錢買些糧食做飯。
為了幾條小魚打鬥耽擱實在沒有必要。
“是。”
張林松趕忙向隊伍的尾部跑去。
剛到隊伍末尾,不遠處恰好有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駛來。
馬車車廂內,一位身著粉色梅花紋紗袍的女子詢問正在駕車的管家。
“周管家,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周管家看著混亂的場面,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如實描述所見的情景。
“小姐,十多個身著囚服的人正在毆打一個衣物滿是補丁的男人,似乎是在爭搶小魚。”
聞言,女子輕輕掀開簾子,探頭望去。
她正巧看見那個壯漢被打得氣息奄奄,手中的動作彷彿成為了本能,不論搶到什麼東西,都像扔小魚一樣扔給孩子。
錚兒被孃親緊緊地護在懷中,哭喊著壯漢。
“爹!爹你別搶了,我不餓,我真的不餓,你別搶了……”
同村人倒是想幫助男人。
可是如今他們已經與官差結下了仇,若是再和流犯發生鬥毆,恐怕小命難保。
眾人也只能在一旁幹看著。
見到這一幕,女子輕聲嘆息。
她朝著周管家說道:“他們都是些可憐之人,老周,你把車上的吃食分發給難民們吧。”
“小姐,這……”
女子見周管家有些猶豫,便繼續說道:“去吧,爹和叔伯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這些糧食我們也吃不完,就當是為他們祈福了。”
“是,小姐。”
周管家知道小姐心地善良,自已再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
於是他下了馬,將轎廂裡存放的一袋又一袋的米麵都搬了下去。
此時,張林松已經制止了現場的毆打。
周管家指著米麵,大聲說道:“我們是琳琅百貨行的,我家小姐心善,見不得你們受苦,這些吃食就送給你們了。”
未等周管家完全說清楚話。
大家聽聞這些吃食是送與他們的,一窩蜂的就撲向那些吃食。
流犯們瞧著也是蠢蠢欲動。
甚至連流放隊伍中的官差也有想要上前搶奪的念頭,若非現在到了可補給的城池,他們定然會搶。
“行了,他們搶他們的,咱們早點走。”
張林松吆喝著眾人。
馬車繼續朝著城池而去。
張林松回來行駛第二輛馬車,順便將現場情況講給雲煞一家人聽。
嚴語讖放下馬車窗簾,感慨道:“琳琅百貨行的小姐真是和大嫂一樣心地善良。”
“一般的富商都唯恐避之不及,這位小姐不但不迴避,還將車上那麼多的糧食都慷慨相送。”
阮沁也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馬車抵達城門口,這座城池的級別比平城縣更高,屬於下州級別,名叫寧州。
城門緊閉,八位駐守城池的官兵攔住了馬車。
張林松上前遞上已經被風吹日曬得皺巴巴的通行文書。
官兵們見眾人都穿著囚服,也沒有過多阻攔,說道:“進去吧,放行!”
隨即城門開啟了一條可供馬車隊伍透過的通道,七輛馬車依次進入城中。
那琳琅百貨行小姐的馬車也跟著入城。
然而,城內的情況並不像張林松所期待的那樣美好。
儘管寧州城的外表看起來完好無損,似乎沒有受到雷雨天災的嚴重侵襲,但實際上,天災時城內也積了水。
積水雖然沒有像平城縣那麼嚴重,只是淹沒到百姓半截身子的位置,但也給城內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寧州城中的各大商鋪都採取了緊急轉移措施,大部分物資都得到了保護。
這也是寧州城能夠保持現在運轉的原因。
不過,由於北方大多數城鎮都遭受了災害,農田也受到了大面積的遭殃,所以寧州城無法獲得新的物資供應。
這導致城內的物價在短時間內瘋狂上漲。
張林松還是從雲煞那裡借了些銀子,才找到一家客棧寄存了馬車。
畢竟坐著馬車去府衙,實在不像樣子。
流放隊伍抵達平州府衙。
兆國每年都有無數的流放隊伍,人數或多或少,有些隊伍甚至是從平州府出發進行流放的。
因此,所有相關事宜平州府衙都瞭如指掌。
與張林松對接的是平州府衙的州判。
州判按照慣例清點了一下此時存活的流放犯人人數,隨後發放了官銀,以便押解官差可以去購買所需物品。
“行,帶他們去地牢待著吧。”
州判朝著一官兵勾勾手,吩咐他去做。
待州判離開後。
張林松從採買的銀子中取出一些,而後塞到了帶路的官兵手中。
“兄弟你拿這些銀子去買酒吃,那邊那幾個流犯今晚就不住地牢了。”
官兵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同意了。
只是他賊兮兮的笑道:“不過是些流犯,兄弟你看上了隨意玩就是,那用上客棧給她們金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