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嘴的魚飛了
歲安回到屋裡。
屋裡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廚房,遠遠地便看到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慢條斯理地捲起了袖子,那雙握慣了毛筆的手,如玉般精緻的手拿起菜刀來似乎也並不違和,反而頗為賞心悅目。
她又偷偷看了一會,這才收回視線,拿出從蕭聞聲屋裡借的筆跟紙,打算把自己曾在古書上看到的製作胭脂的方法寫下來。
古代製作胭脂的染料除了用硃砂外,便是植物的花汁,而今日她採的紅藍花便是製作胭脂的天然染料。
只要將紅藍花搗爛成泥,然後用水清洗第一遍,而後用布將裡面的黃色汁水過濾出來,接著繼續堆搗,取澄清,發了酸的慄飯米漿水淘洗第二遍,如此後便可徹底將黃色的汁水過濾乾淨,留下可用來製作胭脂的紅色染料。
雖然這胭脂中的染料可以就近取材,只是製作胭脂的蜜蠟也不知這個朝代有沒有。
歲安打算明日去城裡看看,如若沒有便只能用豬油代替,還有這裝胭脂的盒子也需購置一些。
然而搜遍全身的家當,也只有一副耳環和一支銀釵,也不知能換幾個錢,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她嘆了口氣,抬眼時發現桌子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小人兒,梳著兩個圓圓的髮髻,雙手託著圓圓的臉蛋,一雙如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看,歪著頭奶聲奶氣地問道:“你是小嬸嬸嗎?”
小嬸嬸?
歲安記得聽蕭聞聲提起過,裴秀英與蕭聞禮是有一個六歲的女兒。
看著與裴秀英略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但看起來卻十分軟糯可愛的小人兒,歲安笑著道:“沒人告訴你,在問別人問題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小人兒跳下椅子,走到歲安跟前道:“我叫糯糯,現在該你回答我了,我爹說二叔要給我娶小嬸嬸了,所以你是不是我小嬸嬸?”
“自然不是。”歲安搖了搖頭,道:“我與你二叔還未成親,你還不能叫我小嬸嬸。”
“不叫小嬸嬸叫什麼?”
“叫姐姐。”
糯糯歪著腦袋想了會,“叫姐姐你會給我買鎮上的紅棗糕吃嗎?”
歲安點了點頭,“可以!”
“姐姐可要記得啊,莫食言了,說謊的小朋友可是會掉光牙齒的哦!”糯糯一本正經道。
歲安看著她粉粉嫩嫩的臉蛋,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發現手感還挺不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娘呢?”
糯糯嘟著嘴道:“我爹回來了,我娘一看到我爹就生氣,然後把他趕出來了,連晚飯也不給做了。”
糯糯沒說的是方才她在河邊玩,遠遠地就看到蕭聞聲提著一桶魚回來,知道跟著他爹也就只有啃饅頭的份,於是便溜到這邊蹭飯吃了。
歲安心中明白,裴秀英大概還在因為她的事情跟蕭聞禮鬧矛盾,她摸了摸糯糯的包子頭,安慰道:“沒事,晚飯你到姐姐這裡吃,正好你二叔抓了幾條魚,今晚你有口福了。”
糯糯一聽到吃魚,高興地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糯糯,快去淨手吃飯了。”
蕭聞聲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催促糯糯去淨手。
歲安忙上前幫忙擺碗筷,看到蕭聞聲將一碟碟菜擺上桌,她不由得直咽口水。
素炒蘆筍,菜餅,還有……紅燒魚!
那紅燒魚煎得外酥裡嫩,上面是用蔥薑蒜爆香後勾芡好的料汁,單是聞著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動。
“想不到你做飯的手藝這般好,這魚都可以上酒樓賣了吧?”
“那是自然,我二叔做的飯菜可好吃了!就是他不怎麼喜歡吃魚,平日裡也少做,想吃還得等到逢年過節的時候。”糯糯跑進來,手腳並用地爬上長凳坐好。
歲安往糯糯碗裡夾好菜,隨後夾起一筷魚肉嚐了嚐,眼睛瞬間亮了亮,“你是從哪拜師學的廚藝?”
“我偶爾會幫嫂子去城裡醉玉樓送菜,一來二去與後廚的師傅熟絡起來,他便教了我幾道菜式。”蕭聞聲夾起一筷蘆筍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歲安不由得感嘆,有天賦果真是不一樣,不像她煎個蛋都能把蛋煎糊。
連著幾日不曾吃過葷,那一條魚很快便被歲安與糯糯兩人解決掉,這頓飯吃得相當的滿足。
正打著飽嗝的時候,蕭聞禮耷拉著臉走了進來。
“二郎,這回你真的要幫幫大哥,你大嫂她都已經幾天不理我了,我哄了許久她都不給我開門,你說我今晚不會要睡大街……吧?”
蕭聞禮看著桌上光可鑑人的盤子,愣了片刻,“你們這是吃好了?這尖銳又排列整齊的東西不會是魚骨吧?”
糯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爹你怎麼來得那麼晚,這魚都被我們吃光了。”
蕭聞禮更是一副追悔莫及,痛心疾首的模樣,虧他還想著來二郎這裡蹭個飯吃,哪隻自己竟然來晚了一步!
歲安見他如此可憐,便去廚房將早上還剩的窩窩頭給他端了來,蕭聞禮咬著窩窩頭,對著蕭聞聲一頓控訴,說來說去便是裴秀英不肯理他的事情。
蕭聞聲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實在忍受不了他的嘮叨,便起身去房間溫書去了。
糯糯見天色已晚,下午出來玩後也沒跟她娘說一聲,怕回去她娘生氣,忙拉著蕭聞禮回家去,畢竟有他爹這個出氣筒在,她娘自然想不起來要收拾她。
蕭聞禮垂頭喪氣地走到院子,忽然聽到木桶裡撲騰的水聲,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兩條活生生的魚,眼睛頓時大放精光,“二郎當真是有心了,知道哥哥我喜歡吃魚,竟給我留了這麼多,多謝了!”
歲安見情況不對,忙上前想要攔住他,拜託,那可是她的口糧啊!
“行了,弟妹無需再送,我也不會白要你的魚,這東西就給你,你看著用吧。”蕭聞禮將肩頭上的布包甩給歲安,而後一手夾著糯糯,一手提著水桶火速逃離了現場。
歲安看著到嘴的魚就這麼飛了,在風中沉痛了一會後,關門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