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並不是真正的閻羅殿,但的確叫閻羅殿。

閻羅殿裡沒有閻羅,也沒有小鬼,連泥塑木雕的小鬼也沒有。

它只是一間普通的小屋,一間普通的破爛不堪的小屋。

不過這裡曾死了一個人,一個名滿江湖的人,催命閻羅陳靜。

假閻羅也是閻羅,閻羅死去的地方當 然不能叫閻羅屋,那怕它本來就是屋,所以它只能叫殿,閻羅殿。

至於這個屋子原本的主人是誰,已經沒有人關心。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雖去,卻依然留有王謝的傳說。這,對於我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秋風如刀,一株丈粗的古樹,原本濃密的葉子已經被風割掉,只留下唯一的一片枯葉在風中搖曳。

閻羅殿兩旁的花草都失去了生命的綠色,滿目枯黃。殿門已不知所蹤,千瘡百孔的牆壁,愈顯滄桑。

也許它原本沒有名字,只因為它死過一位名人。也許它會更加有名,因為又有一位名人也死在這裡。

風颳過,在門外打起了一個卷,卷著地上的落葉直入雲霄,更將古樹上唯一的一片樹葉吹去。

殿內,空蕩蕩地,沒有一件傢什,也沒有一點東西。除了牆壁,就是灰塵。

殿內有人,六個人,六個名動江湖卻又不得不來的人,他們圍著的,是一個人,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這個人,正是被認為天下第一高手的神秘青年,車滿香!

一張俊美的臉,下巴之中生長著一顆紅痣,九根二寸長的鬍鬚生長其上。

這鬍鬚倒是有傳說的,鴻荒時有一人,頜下生有一痣,痣生九須,長二寸,竟有九命,去一命而失一須,故日九命須。那人死後,竟化為一狐,生九尾,能通靈,常化為美女,奪人元陽。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貨真價實的傳說。即便是頜下有痣的朋友也不要留這九根鬚子,除非自認為那樣很帥。

車滿香有痣,更有九根鬍鬚,但他沒有九條命,所以他躺在了地上。

“傷口寬一寸,薄如蟬翼,兇器必是又窄又薄,傷口流血很少,必定是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心臟,江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不超過十位。很不幸,只有歐陽十六使用又窄又薄的劍,並且出劍速度極快,也絕對有殺人動機。”伍月河正檢查著車滿香的屍體。

“不錯,那我們怎麼辦?”南宮東樓問道。

“找到歐陽十六!”揮劍真人淡淡地說。

“那他怎麼辦?”墨無歸口中說的他,就是已經死了的車滿香。

伍月河仔細地檢查了一會,猛地拽下紅痣上的一根鬍鬚,這根鬍鬚是紅的,鮮紅如血。

伍月河道:“停屍!”

停屍的意思就是等,絕不是等車滿香自己能活過來。

伍月河嘆了一口氣,率先走了出去。接著,其他人一個個面色沉重,魚貫而出。

歐陽十六殺人需要十六天,而飛信幫找人只需要一天。

一天,不管你藏在屋裡,地下,甚至是天上;不管你變成男人、女人、甚至是畜生,他都能找到你,並且只需一天。

六個人過了兩條街,又穿過七條巷子,轉入了一條衚衕。剛一入衚衕,唐錦瑟便不斷地嘔吐。

衚衕很長,路卻很窄,勉強能並排透過兩匹馬。

在這樣窄的衚衕裡,竟然還有擺攤的小商販,賣著豬牛羊,還有幾個人在賣蛇,蠍子,蜈蚣,猴子。

兩旁的商鋪竟然很齊全,連妓院都有。門面都很破舊,到處佈滿了油汙。

人活著雖然不是為了吃飯,但不吃飯的人卻活不了多少時間。所以這裡也有飯店,而且特別的多。

空氣中各種菜香與女人的花油香混合在一起,形成另一種香,香的濃烈,香的讓人發嘔。

很難讓人相信,在這樣一個地方,吃飯的人竟然還很多,而且比京城第一大酒樓雲夢樓的人還要多。

唐錦瑟依然在吐,因為她不但看到了各個飯店的招牌菜名,碳烤老鼠,紅花燉蛇,紅燒穿山甲,油炸蜘蛛,還看到一個夥伴正捉住一隻活貓放進蒸罐裡,而且還有人吃的津津有味。

唐錦瑟臉色蒼白,如同大病初癒一般。又實在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胃,如果是她,別說是在這裡吃飯,就算是殺了她她也不會多待一秒鐘,現在她只有吐。

"你能確定他在這裡?”唐錦瑟十分痛苦地說道。

“當然,你沒有感覺這裡是最吸引男人的地方嗎?”週三少竟然笑了,“整個城,若論哪裡吃的東西最好,要屬這個衚衕;哪裡訊息最快,也是這裡,當然這裡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安樂街。這裡有你吃不到的,不敢吃的。”

唐錦瑟臉色又變了,她看見一個身穿錦衣的肥胖男子,正優雅敲開一隻猴子的腦袋,然後澆上了一勺熱油,滿意地吸著紅白相交的腦漿,那隻猴子竟然還在吱吱亂叫。

於是,唐錦瑟又開始吐了,她想把自己的胃吐出來。

衚衕最裡面也是一個飯店,只是這個飯店與別的不同,這裡既沒有招牌,也沒有唐錦瑟不想看到的東西。這裡的菜也很好,所以已經沒有空桌,連空位也沒有。

六個人一進來,店小二一臉堆笑的迎了上去,“真對不住各位大爺,小店今兒已經滿了,想吃飯請到別家去吧。”

週三少沒有回話,只是掃了掃屋裡的人,最後盯在了牆角里的三個人身上。這三個人與別人也沒什麼不同,只是他們沒有動筷,也沒有話說,十分老實地坐著。

他嘆了一口氣,右手拇指扣住食指彈了彈,三股氣流直擊那三個人的腰部。

“我們走吧。”週三少如同一隻鬥敗了公雞,頹唐地走了出去。

“歐陽十六果然是歐陽十六。”南宮東樓也嘆了一口氣,

一出衚衕,唐錦瑟便拼命地吸著空氣,原本蒼白的臉也漸漸地起了點紅暈。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到這裡來,絕對不會。

對面跑過來三個人,赫然就是在飯店裡吃飯的那三個人。

“他跑了?”週三少冷漠地問道。

“屬下無能,請幫主責罰。”那三人低垂著頭,靜靜地等待著。

“唉,你們知道那個人是誰?”週三少沒有接他們的話,接著說,“他是歐陽十六,獨一無二的歐陽十六!要想看住他,除非你們能殺了他。”

三人如同被雷擊一般,臉色瞬間就變了,變的是蒼白如紙,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盯得人竟然是歐陽十六。被歐陽十六發現還能活著,的確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他現在在哪裡?”週三少問道。

那三人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畢竟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有不知道的問題。

週三少嘆了口氣,“一天之內我要知道他在哪裡。”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急忙跑開了.

天下竟然有飛信幫跟丟了的人?而且還是兩次!這種事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此時的歐陽十六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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