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城東,一處不知名的宅院。

這個宅院之所以不知名,因為它的確沒有名字。

但它的雄偉、內部裝潢的豪華程度,都讓人瞠目咂舌,所以當地人都叫這個院子為“賽王府”。

他們雖然沒見過真正的王府,但是卻覺得王府也必須有這麼高的院牆,也得有大門口那一對石獅子,更得配上那兩側的帶刀護衛。

然而,他們絕對想象不到,王府門前的石獅子絕對沒有九尺九寸高,門口的兩個護衛絕對不會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想要探一探王府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不難,但想要在這裡闖一下,卻並不一定能夠成功。因為這裡是飛信幫在白城的據點,也是飛信幫副幫主鐵臂追魂朱傲的住處。

朱傲,年紀不到四十,卻是一個狠人。武功集百家之長,雙臂足有千斤之力。一對精鋼打造而成的判官筆,縱橫江湖,罕有敵手。真正讓他成名的,就是以一人之力,殺掉陰山二十八怪的二十一位,其中九個,是被他用胳膊夾死的,所以,他被人稱為鐵臂追魂。

他入飛信幫十五年來,從最底層的情報人員開始,升至水蛭、水蛭的頭領、白城分會會長、副幫主,身經百戰,傷痕累累。

現在的週三少已經不怎麼管理實際工作了,大小事務均有四個副幫主主持。而鐵臂追魂朱傲,是第一副幫主,也是飛信幫的實際掌局者。

此刻“賽王府”的雄偉大門上,已經掛上了白色的布帳,大門口的護衛也都換上了白色衣服,臂上帶著白色袖箍。

府宅裡面,也都被白色的布帳所包圍。在寒風之下,布帳瑟瑟,倍顯悲涼。

賽王府,東側,房屋之內。

屋子並不是太大,也並不豪華,顯然裡面並沒有住過人。

屋子正門,有一張高臺。高臺之上,躺著一個人,一個俊秀的人。最為顯眼的,便是他下巴的一顆紅痣,紅痣上那九根鬍鬚。

他便是已經被歐陽十六殺死,又被伍月河停放著的車滿香。

車滿香原本就是居無定所的浪子,死後卻有安身之所,不知道是不幸還是幸運。

高臺下面,左右各點燃了粗大的白色蠟燭,藍色的火焰無風搖曳,增添了幾分悲傷的氣息。蠟燭前面有一個很大的火盆,火盆裡有些燃燒殆盡的紙灰。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你是神通廣大,還是一無是處,任你是腰纏萬貫,還是負債累累,只要這麼被白布一蓋,只要這樣躺在這裡,不吃不喝,那就毫無區別。

所以,人,不管是怎麼樣,還是活著的好。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火盆旁邊有一張八仙桌子,桌子上放著酒菜。桌子旁坐著五個人,正是南宮東樓、伍月河、揮劍真人、墨無歸、唐錦瑟。

這五個人,一臉的悲切。在這種氣氛之下,任誰也沒有心情吃喝。

此時門口進來了兩個人,一位面容蒼白,骨瘦嶙峋,時不時地咳嗽幾聲,另一位身高六尺上下,雙臂粗壯,上臂隆起,這兩人正是飛信幫的幫主週三少和副幫主鐵臂追魂朱傲。

鐵臂追魂朱傲徑直走向了車滿香,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柱香,仔細地看了車滿香一會,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週三少走向了那張八仙桌子,並沒有坐下,而是說道:“據線報,長征十六往雲城方向去了。目前在一條小道上,離白城三十里。”

“嘩啦啦”,眾人全部站了起來。

見眾人都走了出去,上完香的副幫主鐵臂追魂朱傲,也趕緊追了上去,並將房門虛掩。

眾人剛出白城不遠,唐錦瑟的臉色越來越白,並且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的胃不自覺地出現陣陣痙攣,獨自跑到路邊嘔吐起來。

是人,就會生病。江湖高手也是人,也會生病。唐錦瑟無疑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輕。任誰這兩天不吃不喝,又怒火攻心,都會受不了的。

車滿香的死,眾人雖然很悲傷,但是唐錦瑟絕對是最悲傷的那一個。能讓唐門公主如此對待的人,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車滿香總歸還是比較幸運的,哪怕他已經死了,也是幸運的。

一行人停了下來,看著嘔吐中的唐錦瑟。

等待唐錦瑟吐完,墨無歸送上了一塊香帕。

很難想象,一位大男人,會用如此香的手帕。想到這裡,唐錦瑟似乎又想到了那天在小街上見到的猴子、貓、蛇,於是,她又開始了嘔吐。

伍月河看著正在嘔吐的唐錦瑟,皺了皺眉,說道:"看來她病的不輕,實在不方便跟隨我們前往。”

鐵臂追魂朱傲道:“如果沒有唐家的暗器輔助,我們恐怕會有傷亡。”

南宮東樓望了一眼朱傲,笑道:“難道朱副幫主認為,我南宮東樓的劍,比不上歐陽十六?還是認為我們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鐵臂追魂朱傲原本是聰明人,但是聰明人,偶爾也會糊塗。那句說出口,鐵臂追魂朱傲就有些後悔了。

朱傲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姑娘的樣子不像是有病,倒像是急火攻心之病。不讓她親手殺掉歐陽十六,恐怕她心病難除。”

揮劍真人擺了擺手,說道:“唐姑娘的確病的厲害,讓她回去未嘗不可。”

足足吐了半個時辰,唐錦瑟終於停了下來。

當唐錦瑟得知讓她留下來的時候,臉色立刻就變了,一雙美目瞪著眾人,看樣子想要發飆。

女人發飆原本就是很可怕的事,更何況還是這種渾身長滿刺的美女。

伍月河趕緊將唐錦瑟拉到一邊,兩個人交談了很久,誰也不知道伍月河給唐錦瑟說了什麼。

最後,唐錦瑟並沒有發飆,而是飛快地走了,回去的方向,正是白城方向。伍月河回來了,帶著一臉的笑意回來了。

鐵臂追魂朱傲的臉色有些陰沉不定,對著伍月河說道:“伍兄弟真是好手段,連唐家公主都能說服。”

伍月河笑道:“能說服她的永遠不會是我,而是他。”

鐵臂追魂朱傲驚了一下,剛才明明只有伍月河跟唐錦瑟,那伍月河說的這個他又是誰呢?

能讓唐家公主如此聽話的,恐怕也只有車滿香了。可是車滿香明明已經死了,他上香的時候已經確認了好幾次。難道車滿香已經化成了鬼?還是說,那個地方躺著的,不是車滿香?

朱傲臉色蒼白地看了看四周,天氣依舊無風,但朱傲卻感覺渾身冰涼。

眾人誰都沒有問伍月河說了什麼,只要是唐錦瑟能回去,他們就放心了。至於伍月河說的什麼,他們也不想知道。哪怕是哄,哪怕是騙,哪怕是威脅,都無關緊要。

唐錦瑟真要發飆,那也等他們回去之後的。

一隻鴿子飛在了朱傲的肩膀上,他從鴿子腿部的信筒裡,取出一個紙條,上面寫著:“三十里,歐陽十六與金蛭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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