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平日裡在永壽宮的時候,沒少抱弘昭。

見他抬手,便知道他是想要自已抱。

當即便讓奶孃把弘昭抱了上來,更是直接抱在了懷裡。

皇后面露驚愕,但面上的笑意僅僵硬了一瞬間,便笑著開口。

“皇上如此疼愛六阿哥,當真是慈父情懷啊。”

雖說老祖宗的規矩是抱孫不抱子,但先帝爺都能把太子養在乾清宮,何況皇上只是抱了下六阿哥。

有先帝爺的先例在,誰能說皇上的不是。

所以皇后不會在這種場合找皇上的不痛快。

隨即,她的眼神看向了嫻嬪,見她面上沒有驚恐,便知道此事她不是第一次見。

“弘昭抱著更沉了些。”

皇上拿著手中的翡翠手串逗著弘昭,他一點也不認生,伸著手就要拿。

而且手上的力氣還特別大,平時的時候,安陵容唯恐力氣用大了,在傷著他的手心。

所以爭不過,也就順著他的意,把東西給他了。

誰知這就養成了弘昭拿到東西不鬆手的性格。

見六阿哥喜歡,皇上大筆一揮,便把自已盤了多年的翡翠手串直接給了弘昭。

皇后見狀,眼眸一閃,但面上還是一副慈愛之色。

“好了,抱到嫻嬪那去吧,若是六阿哥困了,先抱回永壽宮就是。”

孩子自然和大人不一樣,況且這殿內歌舞昇平的,六阿哥也沒辦法睡覺。

安陵容接過弘昭之後,見他眼中已經有了睏意。

便讓芳雲姑姑和奶孃先帶著弘昭回去,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弘昭早早離席倒是也無妨。

皇上疼愛幼子,又對四阿哥大加讚賞,唯獨把三阿哥撇在了一邊。

三阿哥心中煩悶,便自顧自的喝悶酒。

安陵容瞧著皇上的眼神已經往那邊瞥了好幾次,但三阿哥還是絲毫沒有收斂。

見狀,皇后暗道齊嬪真是一個蠢貨。

三阿哥有這樣的額娘,只會拖三阿哥的後腿。

但當著皇上的面,誰也沒辦法去提醒三阿哥。

皇后心裡暗歎三阿哥不爭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今日的舉動,怕是在皇上心中的印象要大打折扣了。

四阿哥坐在太后身邊,一副盡孝孫兒的好模樣,有了四阿哥做對比,皇上只會覺得三阿哥更不爭氣。

弘昭離席之後,安陵容鬆了一口氣,今日這裡人來人往的,她自然怕有些人錯了主意。

小林子陪著芳雲姑姑送六阿哥回去之後,很快便回來了。

看著小林子衝自已點了點頭。

安陵容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如今宴會進行了大半,便有不少人離席去出恭了。

她看了一眼甄嬛和果郡王都空著的座位,再次在心裡給他們點了個蠟。

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個小宮女湊到端妃身邊不知是說了什麼,端妃也起身去了殿外。

甄嬛是一把好刀,所以皇后用的順手。

只是皇后用的太順手了,這把刀就難免容易傷到別人。

這宮裡的嬪妃不少,但若說恨到想對皇后動手的,除了華貴妃,便是當初猜到了一部分事實的端妃了吧。

安陵容能發現這一點,也是虧了上輩子的記憶,不然就端妃那與世無爭的模樣,還真讓人想不到內裡竟然如此會算計。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端妃對甄嬛都太照顧了。

甚至在扳倒了年世蘭之後,端妃依舊在甄嬛身邊。

要知道,到了後期,甄嬛想除掉的人可就是皇后了。

若說年世蘭給她灌下去的紅花,令她失去了生育的可能。

那麼在背後謀劃的烏拉那拉氏呢,就不是兇手嗎?

若端妃當真不怨恨皇后,上一世何苦引導甄嬛查純元皇后的死因。

皇后和太后想作孽,為什麼要拿端妃的身子作為代價呢。

端妃不敢痛恨皇上,但卻深知烏拉那拉氏最在乎的是什麼。

不過在安陵容看來,端妃一點都不冤枉。

儘管給華貴妃下紅花的主謀不是她,但她端那碗藥的時候,便猜到了後果是什麼。

只不過是心裡抱有僥倖而已。

她在期待,就算她弄死了年世蘭的孩子,皇上也能保住她。

她只是沒想到,年世蘭的性子那麼烈,直截了當的給她灌了紅花,斷了她生育的可能。

而她剩下的,只有這個皇上作為補償的妃位。

當初既動了手,何必現在給自已標榜受害者。

她可不是受害者。

安陵容這麼想著,但她也想看。

若是端妃知道了甄嬛和果郡王之事,那麼明著倒向皇后,暗著倒向端妃的甄嬛,能在宮中惹出多少事端來。

她可從不懷疑這位“女中諸葛”的本領。

只是端妃手裡有了甄嬛這樣一個把柄,那她們估計不會成為好姐妹了。

畢竟端妃的心智手段可是一點都不比皇后差呢。

宮裡的水太靜了,可真不利於她養孩子呢?

而且,只有別人不好了,皇上才會覺得她與世無爭啊。

安陵容勾唇一笑,眼中盡是溫婉柔情。

重活一世,這些爭鬥這些算計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血裡,這一次,她必須贏。

不過為了保險起步,她還給自已留了個後手。

畢竟那位“女中諸葛”也不能小覷,上輩子能坐上太后之位,足以證明她的心計手段。

讓端妃發現她和果郡王的私情,是為了送給端妃甄嬛的把柄,好讓端妃更容易掌控此人。

但萬一端妃這步棋輸了,她還得給自已留個備用選項。

畢竟,喜歡果郡王可不止甄嬛一人呢。

浣碧傷了容貌,若是發現自已最愛的男子和自已的姐姐在一起了。

她對甄嬛當真生不出怨恨嗎?

她可是甄嬛的親妹妹,這一層血緣關係,可不就是她最好的保護傘。

有了端妃和甄嬛牽制皇后,她的弘昭便能更安穩一些。

這麼想著,安陵容嘴角的笑意越發溫婉。

“嫻嬪娘娘,皇上怕您覺得冷,特意讓人去永壽宮取的披風。”

這大殿內炭燒的暖烘烘的,本來是不冷的。

只是進進出出的宮人,帶動了門簾之後,難免漏風。

安陵容坐的位置,容易被冷風撲到。

其實,她不是沒帶披風,一路從永壽宮過來,她自是不可能只穿的這麼單薄。

只是到了內殿之後,披風自然是解下來了。

不過皇上如此好心,她也不能不領情。

一雙美眸含情脈脈的看向了皇上,眼中的感動之色分明。

安陵容坐的位置本就離上首不遠,旁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但吩咐下去的皇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本來是想捻手中的珠串,但捻了個空之後,才想起來,他剛才把手串給弘昭了。

安陵容和皇上的小動作無人發現,腿上蓋著的披風傳來暖意。

安陵容在心中想,看在皇上今夜的舉動上,她就多往養心殿送些湯湯水水的吧。

免得沒了她的蘭花凝露,她真怕皇上熬不到弘昭長大。

安陵容遙遙敬了皇上一杯酒,眼眸微紅,情思纏綿。

但也只是喝了杯酒,沒說別的。

今日是除夕,皇上自然是要歇在皇后宮裡的,若是哪個嬪妃錯了主意,今日敢留皇上過夜,怕是明日就要被前朝的摺子淹死了。

安陵容自不會讓自已落到這個境地。

她走的可是賢惠溫婉風,可不是妖媚惑主的妖妃。

端妃出去時間不久,莞貴人便回來了。

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她坐下便喝了杯酒,便讓安陵容看出了異樣。

不一會兒,端妃和果郡王便一前一後的回來了。

端妃面色也沒有異常,但唇角的笑意還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甄嬛心情不佳,自然便無心思注意周遭的情況,流珠去安撫浣碧了,她身邊便只剩下了花穗。

花穗一向便只在外間伺候,和小主的情分本就不深,也不敢開口說什麼。

甄嬛才一起身,便和準備上前給皇上敬酒的陸鳶撞在了一起。

陸鳶的身孕已滿六月,小腹已經隆起,被甄嬛這麼一撞,自然便撞到了肚子。

好在一直陪在跟在陸鳶身後的沈眉莊反應很快,這才扶住了她。

只是到底腹部受了衝撞,陸鳶手中的酒杯落了下來。

酒杯碎裂的聲音在大廳裡顯得尤為清晰。

“陸貴人這是怎麼了?”

皇后見她面色煞白,看了一眼她面前有些慌亂的甄嬛,開口問道。

甄嬛面色慌亂,不僅皇后,就是皇上也看向了她。

陸鳶捂著肚子,聲音有些顫抖的開口。

“不怪莞貴人,是嬪妾一時沒注意,這才撞到了莞貴人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身子不適,想回宮休養。”

見她面上的神色不像是作假,皇上直接應了下來。

看著她身旁的沈眉莊也是一臉擔憂之色,還沒等沈貴人開口。

便直接開口說道, “沈貴人陪著陸貴人先回延禧宮吧。”

“我的轎輦正在殿外,陸妹妹先坐著回去吧。”

安陵容適時的開口,成功收穫了沈眉莊感激的神色。

“多謝嫻嬪娘娘。”

沈眉莊替陸鳶開口說道。

只是陸貴人雖然說了和莞貴人無關,但到底眾目睽睽之下,莞貴人和陸貴人撞在了一起,這是做不得假的。

甄嬛連忙跪下請罪,她剛才也是晃神了,加上週圍沒有心腹丫鬟在,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皇上,畢竟是過年,加上陸貴人自已也說了,兩人都是無心之失,不如就這麼算了。”

“況且陸貴人和莞貴人一向情同姐妹,弄成這樣,想來莞貴人心裡也不好受。”

“皇上何不趁著佳節,賜陸貴人一封號,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皇后適時開口。

“皇上,婦人孕中多思,若是莞貴人因此被罰,想必於安胎也是無益的,為今之計,還是陸貴人腹中的皇嗣要緊。”

端妃也適時開口說道。

雖然句句說的都是替陸鳶考慮的話,但無非和皇后是一個意思。

端妃一向不管宮中的事,如今乍然替莞貴人說話,就連皇上也為之側目。

他瞧著端妃的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甄嬛。

心中有些煩躁。

“如此,便賜陸貴人一封號‘平’,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吧。”

皇上一錘定音,這件事也就落下了帷幕。

只是想著平貴人離開的時候臉色稱不上好看,大家也沒了喝酒看錶演的心思。

陸鳶回宮之後,太醫已經在延禧宮等著了。

“小主受了衝撞,安胎藥更是要一碗不落的喝,只是小主直到生產前都要臥床靜養了。”

太醫開口說道。

而太醫話音剛落,宮女便帶著剛熬好的安胎藥走了進來。

陸鳶喝了安胎藥之後,緊皺的眉頭這才鬆散了開來。

聽到太醫的話,沈眉莊便知,這次的撞擊到底是對鳶兒的身子產生了影響,不然怎麼要臥床靜養那麼久。

太醫走了之後,見沈眉莊低頭不語,陸鳶低聲開口。

“姐姐是想問我為何要替莞貴人說話。”

當時那個狀況,她若是不開口,莞貴人被皇上處罰便是一定的。

不管到底是誰撞了誰,但衝撞了皇嗣,本身便有罪。

沈眉莊眸色有些複雜,她知道鳶兒一向不喜歡甄嬛。

哪怕是在人多的場合,也一直都稱‘莞貴人’。

所以當時聽到鳶兒那話的時候,她就很震驚。

她怎麼會替甄嬛求情?

陸鳶慘白著小臉,聲音低沉。

“眉姐姐,我不能不替咱們考慮,如今莞貴人依靠皇后,連姐姐手中的宮權都被她分去了不少。”

“哪怕我今日開口,皇后也會替她求情,最後皇上會不會處置也另說。”

“所以不管今日真相如何,我只希望她能看在我今日之舉上,放過我的孩子。”

陸鳶說的有氣無力,到提到真相兩字,沈眉莊下意識的便理解成了,是甄嬛故意撞了陸鳶。

鳶兒此舉不過是委曲求全罷了。

“況且,我也不想姐姐難做。”

陸鳶最後一句話說的尤為低沉,聽到她這麼說,沈眉莊連忙開口反駁。

“她如今能對你下手,早就不是我當初認識的嬛兒了,我豈能再把她當成姐妹。”

“鳶兒,你如今被她害成這樣,我們總要回稟皇上,讓皇上做主才是。”

沈眉莊十分氣憤,她一路照顧陸鳶,自是知道陸鳶懷這個孩子有多麼辛苦。

況且對孕婦用如此齷齪手段的人,她也不屑與之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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