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夏無憂想象的那樣失去神志被人控制,而是綿延的疼痛不斷蠶食著她的肺腑。
整個晚上她都沒怎麼睡著,有好幾次疼痛稍輕之時迷迷糊糊睡了,下一刻又被刺骨的痛驚醒,這樣折騰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才有了點睡意。
夏無憂沒有喊人,只是自已生熬著,她在疼痛中懷疑著自已的判斷是不是錯了,難道這不是陰葵膏?自已這是病痛而不是毒物發作?
她細細回想了一遍,不認為自已判斷有錯,師父曾經就說過她看藥材是一看一個準,但一想到這不是藥,而是毒,夏無憂又沒那麼自信了。
自已到底是真的得了騖病,還是中了巫毒?夏無淚汪汪地翻了個身,整個人因為疼痛而在被窩裡蜷成了小小的一團。
只能說夏無憂在鶴鳴學院跟著師父所學的還是太少,在離開景寧之後,她就沒再精進醫術,雖然看了不少師父留下的書籍,但終究都是紙上談兵,沒有真正實踐的地方。
直到堅持到天色矇矇亮,夏無憂才在疲倦中滿頭是汗地暈厥了過去。
*
白毅這幾日都不在東疏宅,他去了城郊的方崑山,那裡有他代為打理的私產,和私獄。
世家顯貴,哪一個沒有私獄,那裡通常關押著族中的罪人和犯了過的家奴,為了維持家族明面上的聲譽,這些不方便走官的人或事,就都在私獄中解決了。
雖說當今聖皇似乎不喜這些陰臢之事,但只要沒鬧大沒出格,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更何況——
此時深夜,林新終於帶來了白毅想要的訊息。
“少爺,人抓到了。”
“嗯。”白毅放下手中畫著山水圖的豪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後出了門去。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白毅出現在了一間四面都是石壁的屋子裡,屋子中央垂掛著的鐐環上吊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
那人看著悽慘,但還有些精神頭,聽見動靜抬起臉看了過去,然後嗤笑一聲,“你這個雜碎!還不放開我!你以為朝廷命官是你可以私自抓捕的嗎!”
白毅沒有回應,而是繞著他慢悠悠走了一圈,一邊上下打量,一邊嘖嘖嘆道,“申大人,您怎麼落到這個地步了?”
那人抬起眼皮,惡狠狠地看著白毅,“我要是死在這裡,你父親和你大哥一個都別想逃掉!”
“哦——你不敢動他們,所以就來打我的主意了?”白毅被逗笑了,連連搖頭,“是什麼人給了你勇氣,讓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身先士卒?”
“難道你上面的人沒告訴你,我才是最動不得的那個嗎?嘖嘖嘖,可憐啊,你被自已人擺了一道。”白毅說著說著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看申大人的表情,好像不相信?不過沒關係,無論信不信,這事兒都已經定了——您啊,被當成投石問路的犧牲品,送給我了。”
“呸!”一口血沫吐向白毅,只不過連他的衣角都沒沾上,申龐年死死盯著白毅,有恃無恐——
“若我早朝一直缺席,天家必定起疑,你私拿朝廷命官,不把天家放在眼裡,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只怕到時候你白家難逃罪責!那我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
“天家?”白毅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無辜地歪了下頭,好奇問道:“申大人難道不知道方崑山是什麼地方嗎?”
“這裡是方崑山?!”申龐年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不久前,他被人套著黑布袋帶到了此處,他以為這裡只是某個私下拷問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是方崑山!
方崑山是什麼地方,那可是私屬於皇家的度假園林啊!
他們所有人都聽說過,白家這個甘做商賈的么子想把爪子伸向方崑山,為了這事,當年白家腆著臉皮幾次向聖皇討情都沒成功,好是讓他們私下嘲笑了一番。
可現在,他告訴他這裡是方崑山……
“不可能!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們白家一個比一個會騙人!”
白毅無所謂地笑笑,“那你覺得我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膽子私拿朝廷命官,還把你帶到方崑山?當然因為是——”
他頓了頓,仔細欣賞了下申龐年不斷變化的表情,笑得潤朗端方,“既然申大人不相信,那我也不費口舌解釋了。”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如他所料,背後果然傳來一陣鐐銬的劇烈響動,申龐年嘶啞地吼叫著:“不可能!你說謊!!你騙人!!”
“對了——”白毅停下了腳步,好像在認真思索著什麼,片刻後在陰影裡轉過身,看向瘋狂掙扎的申龐年。
“雖然我能隨意處置你,但我也不能枉顧顏面太放肆,既然不能要了你的命,但把你關在這裡我又覺得不解氣,那就——”
像是茅塞頓開一般,白毅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左掌,滿意地說道:“這樣吧!你動了我的人,就拿你的孩子換吧!”
“是不是很公平?”白毅的雙眼在陰影裡閃著幽光,他有些興奮起來,“據我所知,龐大人子嗣眾多,室內加室外的總共有一十三個——”
“你敢!你敢!!你個無法無天的雜碎!畜生!!”申龐年聲嘶力竭地吼著,雙臂扯得鐐環響動不停。
白毅笑得開心極了,“哈哈!申大人別激動,對傷口不好,你又不是武官,看看這血流的,我都心疼了。”
“呸!混賬東西!騙子!聖皇不會讓你這麼對我的!!”申龐年目眥欲裂嘶吼著,“我不相信!這裡根本就是你白家的私獄!你騙我!”
白毅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崩潰,自顧自地興奮說道:“我還是很仁慈的,就給你留個最爛的種吧,剩餘那十二個酒囊飯袋會陸續以失蹤、意外、仇殺等原因消失在大眾眼中的。”
“這麼說來,我也算是做了好事了。”白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敢!你個狂妄的畜生!我不相信這是聖上的私獄!你讓我見聖上!!”
“申大人這話可不要亂說,聖上哪需要私獄,哈哈,你這不是誣陷聖上呢嗎,你這想法可比我還要膽大包天啊!”
“你——!!”
申旁年恨得咬牙切齒,沒想到這個白家只專注商賈之事的么子竟是塊要命的鐵板子!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和聖上有著某種私下交易!!
雖然申龐年只是個不大不小的五品文官,但他能從沒有背景的底層爬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有著審時度勢的本領,此時他不得不放下黨派之爭,青著臉談判起來。
“你放了我和我的孩子,我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白毅真誠一笑,斬釘截鐵道:“當然——不行。”
(此章主要是交代一些世界的背景,朝堂之爭不是主線,甚至連副線都算不上,畢竟這只是一篇膩歪的甜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