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少爺,是病了多年的慶廚娘。”

那回話的四十歲男人就是偏院側門的看門人李達,也是夏無憂口中的李大叔。

一刻鐘前發生的事可把他嚇了一跳。

就在殘陽如血的時候,側門附近出現了一道嗚嗚咽咽的哭聲,李達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只見是小無憂坐在地上抱著慶廚娘哭得傷心。

他原本以為這慶廚娘又暈倒了,想過去幫把手把人抬回屋去,沒想到這慶廚娘是死了而不是暈了!

李達頓時腦袋嗡嗡響,若是讓老太太知道此刻宅子裡死了人,那他們都不會好過,於是匆匆安撫了兩句夏無憂就趕緊起身去找人幫忙抬屍了。

在無人發現之前先將慶廚娘抬出蘇宅再說,越遠越好,至於下葬的後事,就和他們無關了。

只是沒想到他們找了草蓆子後,從無人的偏徑小道往側門走的時候,竟然撞上了白毅小少爺。

白毅聽了這人的回話,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他記得,慶廚娘可是夏無憂的孃親,便又問:“她身邊可有其他人?”

“有,慶廚娘的女兒現在在她身邊守著呢。”

白毅沉吟片刻,道:“知道了,去吧。”

念在曾經好歹是自已的書童,他本意想讓人給夏無憂送點喪禮過去,可這兩日是外祖母的大壽,他作為外孫,還是不要和喪事沾上的為好,就放了兩人離開。

尋思著夏無憂左右也不過是蘇宅的一個下人,什麼時候送去都行,不急這一時半刻。

孫賢哲在一旁聽了個意外的八卦,沒有表示出什麼好奇,畢竟他可不認識什麼慶廚娘。

而大家大族中,死個一兩個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是蘇宅的這個下人死的不是時候。

有了這個小插曲,白毅沒有心思繼續散步了,看著時候也差不多到了,便和孫賢哲往主宅走去。

*

“我說無憂啊,你看你阿爹早年就去了,現在阿孃也不在了,你又是個自由身,以後可再也進不來這裡了,有什麼要帶走的今晚就收拾好離開吧!”

李達在一旁跟默默流淚的夏無憂千叮嚀萬囑咐。

“可千萬不要叫人發現你阿孃是今日死的!否則放你進來的李叔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嗯,謝謝李叔,我收拾完了就馬上走。”

夏無憂用袖子將淚溼的小臉再次擦了個乾淨,紅著眼睛感激地看著李達。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殘陽的幽暗紅光下,沉沉暮色中,李達和另一名家奴將夏無憂的阿孃抬到了近一些的東郊區一座廟裡。

看夏無憂一個小姑娘實在可憐,李達又給廟裡的老和尚塞了點香火錢,讓慶廚娘的屍身在廟裡先放上一晚,明日再領走。

而後又悄悄帶夏無憂回到了蘇宅,畢竟這小丫頭也是從他看管的側門進出了十來年,說沒有半點心疼那是假的。

夏無憂再次跟李達道了謝,悄悄進了蘇宅,走在偏院的小徑上。

夜晚早已降臨,本就燈火通明的蘇宅今夜更是張燈結綵,絲竹管絃齊奏,可以想象到明日高朋滿座的盛況。

夏無憂在隱隱傳來的樂舞聲中忍不住流下淚水,她又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坐在阿孃的小屋裡呆呆看著地面。

她知道自已應該替阿孃感到高興才對,因為阿孃終於和阿爹團聚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心中的痛苦綿綿不斷。

也許是因為夏無憂沒有在爹孃身邊享受過太多的孺慕時光,因此說她是在哭泣死亡,不如說是在傷心離別。

在她年幼不懂事時,阿爹便跟著商船遠航了,後來聽說船翻了,人貨俱無,阿爹再也沒回來。

只是那時小小的她還並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什麼是沒了。

等稍微懂點事的時候,她又被阿孃求來了個自由身,送入了鶴鳴學院,此後每月才能得見一次。

因此這麼多年,夏無憂實際上和阿孃待在一起的時光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半載,她十分珍稀這珍貴的時光。

現在,在她還沒有真正長大的時候,阿孃也走了。

夏無憂坐在榻上發著呆,直到夜風將半開的窗子吹得輕聲合上時,才回過神來。

她告訴自已不能再耽擱了,要趕緊收拾了東西趕去東郊的廟裡,明日還得給阿孃下葬。

慶廚娘的下人房並不大,一眼就能看遍,自從她的夫君沒了,女兒也不常住這裡後,屋內的東西便越來越少。

就算如此,夏無憂也沒有帶走太多東西,只是將自已買給阿孃的髮簪和胭脂揣進了懷裡。

在她準備離開蘇宅時,又想到了阿孃給自已做的荷香糕還留在小膳房裡,便又尋了小徑匆匆走向那膳房小院。

小院裡依舊無人,想來食工大娘還在主宅裡忙活著,夏無憂點了燈,一下就看到了那木桌上放著的油紙包。

她頓了頓腳步,慢慢走了過去,站在木桌前盯著這包好的荷香糕,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此刻,她的傷心難過好似才真正釋放出來,臉上浮現出悲慼,胸口就像塞了團淤泥,令她難以呼吸。

沒有了阿爹,沒有了阿孃,她的面前就再也沒有一片屏障溫暖著她、保護著她,世間的一切都需要她去直面了。

她從此將失去生來便屬於自已的堅固的港口,心裡再也沒有讓她躲避之處。

夏無憂其實是惶恐的,那個心中沒有長大的小小的孩童,正在某個角落戰戰兢兢。

她一直催促著自已趕緊長大,好減少阿孃的操心,但其實,她的心一直停留在小時候那朝白毅手中的吃食渴望地望著的時間裡,不想長大。

可人哪有不長大的呢,在許多地方,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早就當家了,比她悲慘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她連這一點悲傷都難以承受呢。

不,這不是一點悲傷,這是她原有的生命港灣崩塌的劇烈悲痛,是對她腳下的土地變為虛空的恐懼。

夏無憂獨自在悲慼中思索著生命的道常,眼淚像是有它自已的獨立意志,它們擠壓著她的淚腺,不自覺地就奔湧而出。

夏無憂的心緒在劇烈起伏,後頸也開始發熱,但她根本注意不到這微小的異常,只自顧自地安靜哭著,專心沉浸在傷心中。

等哭夠了後,夏無憂全身的力氣彷彿也隨著眼淚一起流走了。

她心神疲憊地擦了擦下頜掛著的淚珠,將油紙包好的荷香糕仔細放入身側的小兜,然後開啟燈罩吹滅了跳動的火苗,準備離開蘇宅,離開這個再也不會有交集的地方。

她輕輕釦上了燈罩,在一片黑暗中正要轉身,一隻鐵掌般的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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