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岸密林的另一邊馴鹿部落,拿到灰鹿帶回來的紙張時,駐守門口的巡邏獸人多泰格,反覆確認紙張內容無誤後,這才進入部落,交給族長。

【族長洞穴內】

“奀途首領,索魯爾遞來訊息,他將帶回一名受傷的雌性,並請求得到巫醫診治。”

“哦?索魯爾?”

馴鹿族長奀途聞聲抬起頭,這位備受族人尊敬的族長早已不再年輕,年老的面孔上佈滿滄桑皺紋,頭髮花白,尖尖的下巴上,飄拂著淡金色的絡腮大鬍鬚,但渾身的氣勢依舊凌然。

奀途族長在腦海中將這個名字與族中獸人的臉核對了一遍,終於,他想起索魯爾的身影,只是這一下,眉頭反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他看向巡邏獸多泰格手中的紙張,吩咐道:

“把手裡的紙張拿給我。”

多泰格幾步上前,恭敬地將紙張雙手遞上。

奀途將紙頁展開,認真的看著上面的獸文。站在他身側的下手卡索見族長一時沒有說話,建議著開了口:“索魯爾太年輕,也很頑皮,平時在族裡也總不見他身影,這會不會只是他的一個惡作劇?”。

“索魯爾再頑皮,也不會將雌性受傷的事當成一個惡作劇。”巡邏獸多泰格不滿地否定卡索的提議。

“卡索,如果索魯爾真的將受傷的雌性帶回來,而我們卻沒有及時來取措施,耽誤雌性的傷情,這個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卡索聽了多泰格的反問,明顯一噎,縮了縮脖子,眼睛一轉,折中的再次建議:“族長,不如派我到部落門口等待。確認索魯爾回來時,是否真的帶回來一位雌性。如果雌性真的受傷,我再聯絡巫醫救治,也來得及。”

話畢,多泰格和卡索皆看著族長,等待他的吩咐,只是奀途在認真看完紙頁上的內容後,沿著紙頁之前對摺的痕跡重新對摺好,收入了懷中,抬頭反而對多泰格詢問:“巫醫今天有離開部落嗎?”。

多泰格恭敬回覆:“沒有。昨日降雪太大,很多新開闢出的道路又被大雪覆蓋,巫醫今日便沒有離開。”

“嗯。”族長奀途點頭,起身後對著多泰格吩咐道:“你帶領幾個獸人去大門等待索魯爾,若是他回來了,便將他帶去大門離最近的洞穴。注意,動靜不要太大。”

多泰格點頭稱是,轉身便離開洞穴。

見多泰格走了,卡索看向族長:“族長,你最終還是相信索魯爾的訊息是真實的,可我還是很擔心…”

“落冬河的冬天太過漫長,也太冷了。”奀途緩緩道了聲,目光疑重地看著山洞外白皚皚的雪地,天地一色,一切就像沒有邊際。

“這樣的天氣下,那紙張上還有未乾的血痕。”原來是索魯爾檢查紙張時,小手上沾染的血漬也不小心蹭了上去,在紙張不明顯的一角留下了血痕。

這也讓族長奀途在觀察中發現,相信了訊息的真實性。

“真的有雌性受傷?”

卡索吃了一驚,要知道在這個地方,雌性的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一個雌性出門,跟隨保護她的雄獸便有四、五個以上,全程警戒著,更何況雌性不僅是受了傷,還被未成年的索魯爾帶回來了,想想這訊息都更像是惡作劇啊。

“不論是雌性受傷,還是索魯爾受傷。”奀途提醒道,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都需要請巫醫診治。卡索,你去將巫醫請到最近的洞穴中等待,囑咐她,多帶一些止血藥草。同樣注意,不要引起族中太大動靜。”

卡索應下,隨即也離開了。

待洞穴重新又陷入安靜。族長奕途卻突然捂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原本渾身充沛的精神氣頓時虛糜了不少,蒼白的臉上也漸漸浮上一抹疲態。

族人的生存問題困擾他太久,肩上的重擔沉重,年老的族長在此刻終還是彎下了腰,他努力忍住喉嚨間的癢意,疲憊地坐回了石凳上。

洞外白雪皚皚,落冬河的冬天太漫長了……

密林處,索魯爾繼續開拓著腳下的道路,馴鹿有著厚實的毛皮覆蓋,適合在雪天行徑。

前方的路從狹小逐漸變得寬闊,頭頂上方遮掩的枝幹也逐漸稀疏。看著不遠處山丘上熟悉的部落大門,索魯爾很高興,蒼茫的白光閃過,白灰色的小馴鹿原地消失,人形態的他重新調整好身上裹著的獸皮,歡快地對著跟在身後的灰鹿招手:“姐姐!我們到了!”。

可是沒有任何回應,索魯爾錯愕,驚慌便爬上他的小臉兒,他跑過去,看著依靠著灰鹿脖頸,閉著眸一動不動的姜嫿末時,他著急地呼喚:“姐姐,姐姐!你快醒醒,我們到了。”

站在山丘高處,遠遠注視著這邊動靜的多泰格,很快便發現索魯爾的不對勁,他沉下聲,對周圍一同的幾名獸人說跟上,便帶隊往索魯爾方向走來。

“姐姐!姐姐!”

“索魯爾,發生什麼事?”

聽到多泰格穩重的聲音,索魯爾一下有了方向,他大聲喊到:“姐姐受傷了,現在昏迷不醒!”

“天啊!還真有雌性啊。”後面跟隨著多泰格一同上前的幾個雄獸人小聲嘀咕,獸人嗅覺異於常人,稍微走近,便能聞到雌性香甜的氣息以及空氣中不可忽視的血腥味。

“這雌性,傷的也太重了吧。”

“她身上有蛇獸的味道,不會是遇到隕獸了吧?”

“哦天,這也太不幸了,真是個可憐的雌性。”

多泰格一記威脅的眼風橫掃過去,幾個議論的獸人紛紛止了聲,一時鴉雀無聲。

從多泰格眾獸人的角度上看去,由於姜嫿末側偏著頭,腦袋無力地低垂著,頭髮遮擋了她的臉龐,導致他們第一時間也看不清她的模樣。

只是就著這個姿勢,能將她受傷的左肩完全暴露在眾獸人眼前。左肩上撕裂口的痕跡很大,雖然已經簡單用草藥包紮過,但浸出的鮮血依舊刺眼,暗紅色的血液已經順延著胳膊、手腕向下,再從指尖一滴滴落,一路而來,灰鹿的身後已經有了淺淺的滴血形成的血路。

多泰格顯然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陌生雌性,竟傷的如此重,一時也不確定雌性是否還活著,他擔憂地抬手,食指湊近雌性的鼻尖,微弱的呼吸噴灑在指腹上,多泰格的心這才重重落了地。

“立刻將這位雌獸送到離門口最近的洞穴,巫醫已經在裡面等候。”

多泰格果斷下令,一位強壯的雄獸人主動上前來背上姜嫿末,另外幾位雄獸則小心託著她受傷的手臂,一同前往洞穴,只是在搬運過程中,凌亂的髮絲從肩膀滑落,姜嫿末的臉龐也完整暴露在眾獸眼前,瞧見她臉龐的獸人忍不住再次嘀咕:

“長得這麼醜,還受這麼重的傷,真是太慘了!”

“噓噓!小聲點!多泰格還在這,別讓他聽見。趕緊走,趕緊走!”

“姐姐不會有事吧?”索魯爾擔憂地看著多泰格,多泰格雖然只是負責巡邏的獸人,但是他性格穩重,內斂,對於索魯爾而言,是他為數不多能信賴的獸人之一。

多泰格揉了一下索魯爾的頭頂,寬慰道:“不會有事的,族長已經派了巫醫診治。你等會跟著我一起過去,你的身體也要儘快讓巫醫看看。”

索魯爾聞聲捏著拳頭,憤然而堅定地回絕:“不要,我不要治療。”

“索魯爾,你需要治療!”

“我、不、要!”

“索魯爾,聽話!”

“我、不!”

索魯爾說完,便直接靈活地翻身騎上灰鹿,雙腿夾著灰鹿腹部,一個微用力,灰鹿感受到腹部的力裡,便蹬腿跳躍,載著索魯爾重新往密林深處跑去。

多泰格想抓住他的手還僵在半空中,最後也只是很無奈地收回手,內心一陣嘆息,索魯爾的心結他很清楚,但他年幼受傷的身體一直拖下去也沒有辦法,獸崽子在這片土地上本就不易存活,哎,得再找個時間和索魯爾的母獸好好聊一下了。

多泰格望天,唉,這事情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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