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流冰從屋簷墜落,清脆的聲音,吵醒了床榻的女子,她皺了皺眉,翻身將自已埋進了被子裡。

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響起:“小姐,你醒了!真是老天保佑,您終於趕在家主回府前醒了!”

小姐?家主?回府?

元禾睜開雙眼,破舊的拔步床,斑駁的桌几,以及眼前的小丫鬟。

“小姐,你感覺怎麼樣,好些沒有?”小丫鬟春琴殷切地看著自家主子,眼中的擔心幾乎要都要溢位來。

全身酥疼,神魂有些暈眩,元禾伸手摁了摁發脹的太陽穴。

大火的灼燒彷彿還在身上一般,疼痛侵蝕著皮肉的每一處。

嘉貴妃咬牙切齒的聲音伴隨著火焰的噼啪聲,傳入腦海深處。

“你竟敢謀害我兒,我要你魂飛魄散入不了輪迴,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你當你是敗給我嗎,哈哈哈,是陛下,至始至終他從未在乎過你,沒了你,我便是皇后,便是這天下最尊崇的女人!”

嘉貴妃華貴而又扭曲的臉,映在火光之中,元禾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有一片心如死灰。

宮門前的臺階,已經被火光蔓延,那株光禿禿的梧桐樹上,桐花在火舌之中化作飛灰。

梧桐花開了,那雙金龍呈祥的玉靴並未出現。

身上的火,壓不住心裡的涼,那是已經積攢了數年的寒冰。

呵呵,趙延清,你真的要我魂飛魄散呢!

也好,那便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她當了六年的皇后,早就累了,也確實早就應該讓賢了。

三年前她與皇帝在朝堂決裂,她主戰,他卻要懷柔,她憤怒地將手中的奏摺摔到了他面前。

朝臣跪了一地,聖怒一觸即發,但她依舊態度強硬:“當真不發兵嗎?”

九五之尊的趙延清,冷冷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娘娘,舍一人,可救萬民,公主本就要承擔她的責任!”

“她已經被捨棄一次了,你們竟還要捨棄她第二次,她是公主,便不是萬民嗎!今日之退,是不戰之退,是一國之退,我朝失去的,不只是一個公主,是士氣,是萬民,是國運!”

玉帶金絲,鳳冠霞帔,元禾一身的雍容華貴,氣勢逼人。

所有人都自覺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她威嚴的雙眸。

身為皇帝的趙延清瞥眼看了一下階下的朝臣,甩袖走開,沒有那方玉璽,虎符出不了皇城。

滿朝文武,一大半都是後黨。

中書省都不敢忤逆她的懿旨。

這一刻,她卻救不了一個至親之人。

她閉上眼睛,心中一片淒涼,此後她自封梧桐殿,徹底斷了與趙延清和好的可能。

她是大齊最尊崇的女人,卻失了聖心,也許一開始,她便從未得到過聖心。

她初見趙延清,春風和煦,滿城花開正盛。

待到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公子與貴女們穿著鮮亮的春衫,踏青,賞花,品酒。

桐花清冽,淡淡的紫色中,幾隻花蕊害羞地吐著舌頭。

她在河對岸,聽見有人叫他,六皇子。

後來一場宮變,陰錯陽差之下,她成了他的王妃,那時他身患殘疾,性格暴戾。

她忍他,護他,愛他,不因他身有殘疾而用別的眼光看待他。

那時他是趙延清,她是祁元禾,沒有別的身份枷鎖。

那時的他,從麻木到欣慰,再到一步一步重新振作,皆是有她的幫扶。

她為了他,放棄做淑女,成為一個潑婦,在宮宴上撒潑,在長街上痛哭,只為給他遮風擋雨。

她還記得與他一起看的春光,洋洋灑灑,氤氳著普通人家的煙火味。

那時的生活,如果一直繼續該有多好。

趙延清初登基,正式頒下的第一道聖旨,將嘉貴妃白若溪以帝后之禮迎入宮中。

彼時的她,還在梧桐殿,拿著他手寫的婚書,淚若串珠。

她從未有過一個婚禮。

她為祁府嫡女,卻生母早亡,祁父再娶後,她便被安排到了府裡最偏僻的院子。

本以為會被悄悄安排了一生,沒想到接到聖旨祁府之女嫁與殘疾的六皇子,其他人都不願去吃苦,便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雖然早就從丫鬟那裡知道原委,但她卻滿心期待,終於能離開祁府的牢籠。

一頂紅色小轎,幾臺空蕩蕩的嫁妝,沒有婚禮,沒有賓客,沒有祝賀的聲音。

她住進了六皇子的清王府。

府邸很大,卻只有寥寥數人,很多房間年久失修,常常在下雨的時候聽到屋樑斷裂的聲音。

趙延清乃已故範皇后親子,當朝皇帝的嫡長子,從小便以太子教養。

數年前前範氏一族恃寵生驕,橫行霸道,賣官鬻爵,竟將賑災的銀子都貪墨了去,導致河西萬民流離失所。

欽差到了當地巡查,被憤怒的民眾棍棒打死,皇帝一怒之下,徹查範氏,據說當時範氏的罪狀,在大理寺佔據了一整個案臺。

皇后求情被賜死,身為皇子的趙延清持劍闖殿,後被圈禁清王府。

初見時,趙延清穿著不合體的吉服,躺在床上,如同一個木偶一般。

她不計較他的冷酷,也不縱容他的憤怒,把他當做常人一般,吃飯,曬太陽,漸漸的他開始有了笑意。

她記得冬日她出去賣繡品回來,他遞過來暖暖的烤紅薯。

記得院中牡丹盛開時,他親手為她簪的花。

記得她在宮宴上撒潑時,他溫柔的握著她的手,眼中卻閃著光。

記得那年冬天,內務府遲遲不來送冬衣和炭火,他們為了取暖,將廢棄的木樑當柴,在寒夜裡圍在火堆旁,靠在一起說笑。

後來他登基,宮裡先後來了很多人,前朝也有了廢后的聲音,為了坐穩後位,也為了給他助力,她開始佈局前朝。

風浪起了,兩個人越來越遠了。

再後來因她外家柳氏,他們互相猜忌,趙延清曾經有數月對她避而不見。

再後來,她當朝摔奏摺,兩人便徹底決裂,直到她死,也沒有再見過他。

嘉貴妃燒了梧桐殿後,她變成了一個遊魂,在梧桐殿裡數十年,看得那株梧桐重新發了芽。

自已終於得以投胎轉世,卻沒想到重生到一個與自已同名同姓的女孩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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