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輕功較好的，可以兩步併成一步，從一人頭頂上飛過，阿大就看準了婆婆年老氣衰，腿腳不便的缺點，才想出這招，可說思路縝密，花了極大的心機了。
牛桐當下心裡著急，便喊出來提醒婆婆。
阿大見手下人如蠢豬笨牛，呆頭愣腦，喝道：“廢物東西，你們退後！在外圍繞成一圈！”忍住後背疼痛，躍進圈裡，拔出鐵榔頭，又和婆婆鬥在一起。
榔杆沉重有勁，長棍靈活多變，一個墨雲攜風湧，一個嘯浪引江流，來來去去，功守進縮，堪堪拆到三四十招，婆婆招中套招，每一招都從不同方位襲來，阿大脖頸僵痛，轉動不變，皆靠著鐵榔頭的厚重，還有牛桐教她的那五招，“風動簾鉤”、“雙月分江”、“大牛耕地”、“文君求凰”、“文姬按笳”。
武學之中有個道理，往往簡單的招式練到精巧，練到極致，便是最稱手的殺著，是以阿大尚且能勉強應付，婆婆腿腳雖稍有不便，但長棍的靈活多變，也掩蓋了些許瑕疵，因而二者堪堪打了個平手。
牛桐心想：“這樣下去，婆婆年老，定不是這小賊的對手。”見牛山客欲要爬起，知道他畢竟較已內力為深，眼下也只有他可幫婆婆，說道：“山哥，你怎樣？還能站起來麼？”
牛山客挨這一腳不輕，一動身子，便覺骨頭裡有數萬根細針再扎，痠痛不已，但他臉上卻似絲毫沒有苦楚一樣，眼珠活動一下，說道：“妹子，你放心好了，躺在這不要動，別離開我的視線，這賊人極有可能還有幫手，我去助婆婆一臂之力。”牛桐道：“嗯，好，小心一點。”
突然又想起來什麼，說道：“對了，山哥，你先......”她本想說讓牛山客先打倒那些小嘍囉，趁他們心不齊，還未圍成環圈之勢，不能給婆婆造成障礙之時，擾亂對手的安排，這樣婆婆就可以專心對付阿大了。
牛山客和牛桐、婆婆二人在這“清心居”相處了將近十年，彼此之間也瞭解很深，牛桐往往一句話，牛山客還未等她說完，就知道她要表達什麼，提前就把事情辦好。
因而此刻牛桐一看他衝將出去，會心一笑，牛山客也是投來笑臉，只道還是山哥懂得自已，欣慰同時，又有些許惆悵，這些微妙表情，婆婆此時背對著她，看不出來，只見他拿著一把已經歪得不成樣子的鋼叉，又向阿大沖將過去。
牛桐一驚，本以為他適才一笑，已懂得自已的意思，可未曾想他卻向阿大奔了過去，自已教阿大的那招“文君求凰”，一人敵二，正有妙處，對有兵刃的敵手，更是稱其所用。
阿大可以將敵方兵刃鎖住，同時可為已用，對付另一個人，自是遊刃有餘地牽制別人，而不會處處落在別人下風。牛山客這一去，正好掉進了阿大的圈套裡，只見他鐵榔右揮，勾住叉子的彎處，趁著婆婆背後露出之際，要將婆婆脖子鎖住。
婆婆道：“雕蟲小技，來得好！”足跟後踢，棍如長尾，在自已的背後直伸出來，“噹啷”架住了鐵榔頭，笑道：“小子，這鐵榔頭是我給你的，怎麼用，本老太太雖眼花腿笨，還是知曉一二的。”
把鐵榔頭盪開後，長棍改豎為橫，向前點去，牛桐和婆婆學習多年，他一出棍，便知她要用哪一招，當下大聲道：“婆婆！好一招‘回馬點龍睛’！”一來是給婆婆吶喊助威，二來是讓阿大知道，婆婆還有許多招式未用，憑我教你的這幾招，在她面前，毫不足慮。
這一棍將將要擊中阿大右眼，距面二三寸之時，牛山客突然“哎呦”一聲，踉踉蹌蹌，往右便倒，阿大冷笑，道：“哼，點龍睛？看看到底點誰的眼睛？” 左手連揮，淨是將婆婆的後路都給封住了，右手出指，點了牛山客的“外愈穴”，順勢一拉，將他往婆婆的棍端送去，同時喝道：“快圍成一圈，別傻站著了！”
手下人這時看阿大佔了上風，懼怕之心，兀自尚在，但已減了七八分，當下豎刀迎光，吆喝連吼，在幾人四周圍成一圈。
牛桐見頹敗之勢已成，傷心之極，後悔教阿大功夫，這幾下全是“文君求凰”的變招，只不過他使得極其巧妙，拿捏適當，爭鬥間隙尋找得恰到好處。
婆婆一怔，可是棍已刺出，強勢收招，已然不及，再加陽光刺眼，更怕捅傷牛山客，只能左手握住右臂，向外送出，改變棍子的方向。
牛桐道：“婆婆，不可！”阿大冷喝道：“晚了！”雙膝微彎，身形一躍，竟將雙腿當作胳臂，“砰砰”兩聲，踹中了婆婆的心窩和後背，她氣血翻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癱在了地上。
牛山客也趴在了地上，被點了重穴，動彈不得，牛桐急得眼淚直流，可是不知阿大用的什麼手法，之前是半邊身子，眼下整條身子都麻了。
她雖性急，卻也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眼下婆婆遭受重傷，若是再口出咒罵之語，頂撞了阿大，婆婆甚至有性命之危，當下說道：“別衝動，這......這位大哥，打......打我們是打不過你了，看在這幾天我和婆婆對你這般照顧的面子，你......”
婆婆沙啞著道：“桐兒，不可向他服軟......”還未說完，就被阿大點了啞穴，這句話提醒了牛桐，也想起婆婆曾對她說過，為人不可志短，奴顏婢膝，諂諛獻乖之輩，人所不恥也，是以支支吾吾，求饒之語，實說不出口。
阿大眼神從左向右一掃，從婆婆、牛桐再到哼哼唧唧的牛山客，流露出陰冷的目光，心想：“哼，連老帶少，蝦兵蟹將，贏了也沒有什麼光彩，何不賣個人情？讓她為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