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城外，秦軍攻勢愈烈，無數箭雨砸向城頭，攻城雲梯上源源不斷的秦軍士兵攀爬而上，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後退可能的戰爭。
一個時辰的時間，雖然城牆下堆滿了秦軍的屍體，但是魏軍城牆上的猛火油與箭矢滾木早已經消耗殆盡，接下來，便是真正的短兵相接。
城中百姓在黑冰臺的鼓動下，不斷衝擊著前來鎮壓的魏武卒方陣，整整五千魏武卒全部拖在城中，根本無法抽身前往城牆上與秦軍作戰。
城中百姓早已亂作一團，在死亡面前，選擇逃跑成為本能。
國之將亡，其心惴惴。城破在即，人心惶惶。
城外戰火蔽日，城中大亂不止。這些好似跟正在府衙中漫步的風塵沒有多少關係，卻又關係極大。
原本以為是一場惡戰，誰知道府衙中根本就沒有多少魏軍將士，倒是有不少的女眷和僕人被他們驅趕到府中的空地上，約莫四五十人。
這讓原本準備大開殺戒的風塵有些無所適從。
這些人，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他的概念裡，還沒有對百姓動手的理念，也沒有留俘虜的思想準備。
甘禾率先開口：【風哥兒，要不全殺了算了！】
聽到甘禾的話語，蹲地哭泣的女眷不敢再哭出聲音，僕人早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
他們想過反抗，但是滿院的屍體成為對他們最好的警示。他們至此都不明白，自已人為什麼要衝進府衙中殺戮他們而不是保護他們。
一位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站起身來壯著膽子詢問：【你們為何要如此？不怕我爹殺了你們嗎？】
一名銳士剛想動手，卻被風塵阻止，風塵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這麼說來，你爹是是這合陽城主將咯？】
一臉笑意的風塵在男孩眼中宛若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一般，他死死的盯著風塵，想要將風塵的面容烙印在他的腦海最深處。
風塵並不在意，而是輕聲道：【看你樣子，想來是讀書人，讀了這麼多書，腦子不好使麼？既然你爹是主將，你想來知道很多我想要的東西，對不對？】
還不等他說完，風塵又自言自語了一句：【憑藉你這樣的腦子，想來也不可能知道太多。】
說完不給少年開口的機會，回頭對甘禾說道：【都殺了吧，既然要做，那就做絕！】
風塵的話語剛落，一位老僕急忙開口：【我知道，你想要的我都知道，只求你能放過少爺，我家將軍就此一個獨子。】
風塵一腳踹開在對他怒目而視，卻又滿眼恐懼的少年，緩步走到老僕的身前，笑道：【一個答案換一條人命，先換誰，你來說。這筆買賣是否公平？當然，但凡有一個答案錯誤，所有人都得死，你沒得選！】
老僕內心在掙扎，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點頭同意。
風塵開始一一詢問答案，而答案也得到一一驗證，這才會心一笑。
片刻後，一名銳士滿眼興奮的跑來：【風哥兒，咱們發財了，想不到這傢伙這麼有錢！】
風塵則是向身邊一人笑道：【去把趙賜找來，我和他做一筆買賣。】
最終，這些人都暫時得以苟活，而那名少年看向他的眼神愈發怨恨，這讓風塵忍不住眉頭緊皺，不過片刻後又舒展開來。
與將死之人何必計較太多！
城外依舊戰事慘烈，城中卻有漸漸平息的態勢，這讓風塵不由大感意外，想不到此城的主將還是有不少能力的。只是太過於自信，自已的府邸反而防守鬆散，想來全部被調往他處了。
風塵聽著城中漸漸弱下來的殺戮聲，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起來，大喝：【不等了，帶著那名少年和那幾個女人，咱們走，其他人全殺了，將這座府衙給我燒了，我要讓他們看著他們主將的府邸烈焰滔天。】
【豎子，說話不算數！】
【你敢，我爹一定會殺了你的！】
【秦人都是如此言而無信嗎。】
【我們跟你拼了！】
風塵看著對他咒罵不止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不過很快就隱藏了下去。
正在這時，趙賜火急火燎的跑來，沒有任何廢話：【怎麼回事？】
風塵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制止剛要動手的甘禾等人，將府中的錢財、藏書、值錢器物說了一遍。
最後低聲道：【上交七成，剩下三成咱們兩家五五開，如何？】
趙賜皺起了眉頭，他想不到眼前這傢伙還是一個貪財的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確實也需要錢財收買人心和安撫那些戰死的袍澤，風塵同樣也需要。
兩人一拍即合，相視而笑。
風塵臨走時說道：【這個人我帶走，其他的人你隨意！】
府衙中大火已起，風塵帶著合陽主將的家人邁步向外走去，少年一直不想走，直到看到一位少女倒在面前，才配合。
風塵輕笑一聲：【倔強中透露著怕死，你很有意思。】
少年除了眼神中的怨恨，再也沒有不敢開口，沒有底下的頭顱只是他最後的尊嚴。
風塵盡力帶著人避開戰亂的地方，或是走巷道，或是走房頂，一路上戰鬥不止，殺戮不斷。
這座城已經徹底亂了，他看向軍營方向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軍人與軍人間的戰鬥，與鎮壓普通百姓並不相同。
沒有中毒的想要逃離，被負責隔離的魏軍鎮壓，雙方的戰鬥愈發慘烈，即使是他們的將軍也無法控制住。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風塵才到東門，城牆上已經有大量的秦軍將士衝殺了上來，卻都被魏軍頑強的的打回去。
城門被撞得吱呀作響，大量的魏軍奮力抵擋，如此下去，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風塵並沒有向城門方向而去，目光卻看向站在城樓上的一位中年男子，他就這麼拄劍而立，背影給人極為堅毅的感覺，看不出任何的慌張！
被風塵提溜著的少年明顯也看到了他，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出聲：【父親，救我！】
中年將領的肩好似抖動了一下，這才緩緩轉身，看著被風塵他們羈押的四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不解。
少年大喊：【父親，他們是秦人！】
中年將領大驚：【什麼？】
風塵哈哈大笑，將氣血運轉到喉嚨處，大喝出聲：【將軍，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放棄守城，你的家人得活，你也能活，城中的魏軍將士和百姓都能活。你若繼續守，他們會死，城中百姓和將士都會死！】
他的聲音極大，大到一里之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世間彷彿突然安靜了下來，無數人扭頭看著風塵他們十六人，又看了看城樓上的中年將領。
風塵繼續道：【城中瘟疫蔓延，此時不降，你們都得死！】
外有強軍，沒有瘟疫，他們如何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