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風塵看著落入群山之後的太陽，並未見到半點晚霞。抬頭看了看迎風飄揚的黑水龍旗，與往常略顯不同是，旌旗飄揚的方向是東南方向。
風塵嘴角微動：【西風吹雲雨，晚無霞雲厚。看來是一個好天氣！】
他一直在等，就是等西風什麼時候起。今日早晨，朝霞掛滿東邊天空時，他不確定今明兩天是否有雨，但是第二天是大太陽的可能很小。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是他打小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也是對天氣預判較為準確的預報。
本是出營獨自思索接下來對策的風塵，在感知西風已起時，沒有絲毫的耽擱，快步向營地而去。
見到火急火燎的風塵時，甘禾也正好在尋他，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風哥兒，聽說王將軍要讓咱們摸進合陽城？】
關於稱呼這個問題，甘禾他們覺得叫風塵標長或是名字好像都不合適，在聽到車原與白寧叫他風哥兒後，就覺得這個稱呼恰如其實。
風塵點了點頭：【孟大哥都跟你們說了？】
甘禾得到確切的答案後，面容也變得沉重起來：【我還以為老孟是忽悠咱們的。】
風塵看著甘禾的表情，卻悠然而笑：【難不成甘大哥你怕了？】
甘禾先是一愣，而後笑罵一聲：【好小子，竟然敢小看我？怎麼說我也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人，豈有害怕的道理？】
【看你小子這副模樣，心中想來是有計較了？】
風塵嘿嘿一笑：【走，咱們回去說！】
來到他們的駐地時，眾人正在燉肥羊，這讓風塵感到極為意外，什麼時候大秦軍中的伙食變得這麼好了？
忍不住看向甘禾，低聲道：【甘大哥，兄弟們沒有亂來，搞違反軍紀的那一套吧？】
甘禾並沒有說話，而是別有深意的看向他，風塵頓時明白了，感情這是送行肉？
其中一人見甘禾沒有說話，哈哈笑道：【風哥兒，咱們兄弟能吃上這頓肥羊燉，還全靠你呢。要不是你跑到王將軍那裡把他嘮叨煩了，咱們還吃不上嘞！】
【聽王將軍身邊的兄弟們說，你都敢跟王將軍吹鬍子瞪眼，兄弟們佩服得很啊。】
眾人的話語讓風塵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一聲：【好手段，恩威並施，不愧是領軍大將！】
風塵的面上卻哈哈大笑：【按照咱們的功勞，吃一頓肥羊燉，不算過分吧？】
【那是，那是！】
風塵趁機接過話頭：【肥羊燉有了，家中的田地和爵位也有了，咱們總得想著後面繼續吃上不是？我這裡還有一個立大功的機會，不知道兄弟們有沒有興趣，若是沒有興趣，那我就只能稟告王將軍，讓他另行安排咯。】
風塵說完，滿不在乎的擠到眾人中間坐下，率先撈出一塊羊肉吃了起來，也不急著繼續說下去。
能夠成為銳士，而且在多場大戰中活下來的，不單單是戰力超凡，腦子自然也不會太差。
眾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目光看向甘禾，甘禾清了清嗓子，笑道：【風哥兒，這種好事怎麼能往外推呢？兄弟們說是不是？】
【就是，啥陣仗咱們沒見過？】
【不就是玩命嘛，這事咱們擅長。當然，掙軍功咱們也擅長。】
【風哥兒，你就直接說吧，怎麼玩命？兄弟們都信得過你，是不是，兄弟們？！】
風塵抬頭看向眾人，哈哈大笑：【既然各位老哥哥都如此說了，那我也不廢話了。】
風塵故意停頓了一下，才開口：【夜探合陽城！】
眾人一愣，聽到風塵的話，並沒有說話，他們自然知道其中的兇險不亞於彭衙之戰，甚至會更加兇險。
甘禾哼了一聲：【怎麼？啞巴了？】
風塵也並不著急，而是啃著手中的羊骨頭，直到吃完，才站起身來，面色依舊沉穩，剛想開口，一道聲音傳來。
【怕死的就不是老秦人，再說了，風哥兒可曾虧待過我們？上一次彭衙之戰，誰的爵位沒有提一級？】
【那就幹！】
這就是人性，在面對生死時，沒有人會不猶疑，更何況是一場毫無把握，九死一生的戰爭。
風塵自然理解，這畢竟是送命的活計，需要給人思考的餘地。即使他是他們的領頭人，也不能漠視。
更何況他的地位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穩當，這才是最致命的。
風塵本已經想好的說辭，被他們這麼一說，反而說不出口了，不過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
風塵的聲音極為沉穩：【那好，今夜我們便入城。當然，這次我不準備帶這麼多人，最多十二人前往！】
風塵話音剛落，甘禾第一個附和，緊接著，所有的人都附和要一同前往。
風塵壓下眾人的聲音，沉聲道：【其中的風險，自不用我多說了。所以這一次，需要傷勢已經好了的兄弟前往，帶著傷的就別去了，總得為咱們這支小隊留下點種子。再說了，要是校尉大人回來，咱們全折了，他豈不是要罵我們的祖宗？】
【哈哈哈……】
帶傷的人，不知道是慶幸還是覺得失去了又一次爭大功的機會。但是整體而言，風塵算是過了最難的一關。
軍中帶兵，可不是一味的命令開道就能成的，特別是秦軍中的銳士，那個不是眼高於頂的傢伙。他們能接受風塵成為他們的標長，也不過是彭衙之戰時，風塵不要命的打法和展現出來的指揮能力讓他們信服一些。
最核心的還是風塵將自已的軍功全部給了戰死和傷殘的袍澤兄弟。不然就憑他的軍功，爵位比現在還要高上不少。
風塵隨即開始挑選人，被挑選到的自然樂意至極，甚至還得意一番。
在一片爭吵聲中，過了整整小半個時辰才敲定下來。
風塵對於留下的人同樣有交代，他們的軍功自然會不少，核心是養好傷。
聊完之時，天空變得越發陰沉起來，明月慢慢的被黑雲所覆蓋，風聲越來越大。
風塵則是就著篝火，將合陽城內的大致情況在地上畫了出來，然後開始講解和佈置任務。
甘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風哥兒，你是如何知道合陽城內的佈置的？】
風塵笑了笑，回答了一個秘密二字，就沒有再多說。而是繼續詳細的講解入城後的計劃。當然，眾人也會提出一些見解和意見，戰前會議也算順利。
結束之時，風塵抬頭看著天空，一滴雨水剛好砸在他的臉上。
輕笑道：【夜黑風高，大雨將至，這是一個好兆頭！】
回身突然嚴肅開口：【諸位，接下來我要給你們下達第一條軍令。】
【選中的兄弟立即回營休息，三更出發。】
【諾！】
待眾人離去後，甘禾才低聲道：【你怎麼知道今夜會變天？】
風塵略顯調皮：【當然是夜觀星象咯！】
【滾蛋！】
【說實話，咱們這些人確實需要一位有腦子的帶著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力……】
兩人在篝火邊閒聊起來，時不時又覆盤一下計劃，想要找出漏洞。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快速向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