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多變，心夢起伏。
夢境之中，風塵的對面，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眼前，此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背上揹著一柄黑色的臨淵。
冷冽的笑容中透著一股邪氣，全身瀰漫著血霧：【你我本就是一體，我便是你，何須分彼此。】
一身白衣的風塵目光澄淨：【你並不是我，我也不可能成為你。】
黑衣風塵嘿嘿一笑：【那就用我們最喜歡的方式，打一架，如何？】
白衣風塵並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抽出背上的白色臨淵。
兩人沒有任何猶疑，上來就是殺招，凌厲的劍法配合著相似的武技，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這也是他最喜歡用的，每次對戰，都是以命換命。
黑衣風塵嘿嘿笑道：【你就是我，你怎麼可能打敗我？我卻比你更不講規矩，也比你更狠，不是麼？】
白衣風塵沒有答案給到他，只是再次衝殺而去，劍術愈發凌厲起來。偷學而來的墨家遊俠之劍，勢必管盡天下不平事。
【沒用的，我也會！】
同樣的劍術使出，還多了一絲殺伐氣息，殺力更強，出手更狠。
就在白衣風塵即將被黑色臨淵擊殺時，突然間，身上流淌出一股淡淡的紫氣，比黑衣風塵更快一步刺穿他的頭顱。
黑衣風塵邪魅一笑：【即使如此，我依然存在。】
說完之後，身形逐漸消散，白衣風塵的白衣也慢慢向黑衣轉變。
夢境中一道聲音再次響起：【你終究還是我！】
風塵低聲回應：【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而不是變成一個嗜血的屠夫。】
隨著他全身轉黑，他的腳下卻變成了一片骷髏血海，漫天的血浪向他席捲而來。
【在我的世界裡，殺與不殺都是我說了算！】
【退！】
隨著一聲大喝，血浪潮水般的後退而去。
接著，戰場上的畫面猶如幻燈片一般，接連閃過，風塵卻坦然自若的逐一觀看。
當看到百里玄都戰死的場景時，心臟忍不住狠狠抽動了一下，卻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邁步向骷髏海中走去，隨著他的走動，原本昏暗的天空開始綻放光明。然而，每走一步，身邊的骷髏都會向他撲來，他卻不為所動，任由他們撲咬。
臨身後，卻都逐一消散。
蒼穹中一道聲音傳來：【你喜歡這樣的修羅場？】
風塵停下腳步，抬頭看天：【殺戮只是為了讓這片大地上以後的人們放心大膽的活著。】
【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
【沒有我他們也會死，我何須理由？】
【你想得到什麼？】
【太平盛世！】
【虛偽！】
風塵沒有爭辯，再次邁步而出，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讓自已的師兄，也就是那位他心中的英雄求一份公平和善終。
若是有餘力，那就撥動一下時間長河，讓那段歷史中的意難平成為【本該如此！】
他不是聖人，做不到心境無為，只想做自已力所能及的事情。
隨著念頭的通透，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血海越變越小，身後的修羅場早已經種滿糧食，稻香撲面而來。
風塵忍不住大吼一聲：【即使燹骨成丘，也要身後稻香撲鼻！】
【偽善也好，真實也罷，這才是我自已！】
現實中。
風塵緩緩睜開眼睛，傳入耳中的卻是陣陣喊殺聲，身邊無數的秦軍將士正在不斷向城中衝殺而去。
甘禾他們卻將風塵圍在中間，甘禾蹲在地上畫著圈圈，顯得有些無聊，時而目光看向大軍前行的方向，時而又哀聲嘆氣。
說起來，甘禾也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
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像是被拴馬樁拴住一樣，心思早已經不在此處。
風塵四處看了看，看到甘禾隨即喊道：【甘大哥！】
甘禾聽到聲音，急忙站起來來：【咦，風哥兒，你終於醒了。趕緊的，咱們去搶軍功，在晚點啥都撈不到了。】
風塵一愣，感情自已剛才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這傢伙問都懶得問一下，這還是兄弟？
甘禾接著輕咦一聲：【風哥兒，我感覺你有點不一樣了！】
風塵疑惑的問道：【哪裡不一樣了？】
甘禾想了半天，好像沒有找到形容的詞語：【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一樣了。真要說的話，應該就是戾氣沒那麼重了。】
【別廢話了，咱們趕緊搶戰功去。】
風塵問道：【過去多久了？】
甘禾一邊招呼兄弟們列隊，一邊拉著風塵，邊走邊說：【約莫有一柱香的功夫了，急死我了。】
他們並未真正跟隨大軍行動，而是向其他方向而去，一邊走甘禾一邊說道：【還別說，有那麼一瞬間，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都嚇我一跳。】
風塵疑惑的問道：【沒有其他反應。】
【站得跟一根木樁似的，啥反應沒有！】
風塵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深吸了一口氣，嘿嘿笑道：【兄弟們，軍功有什麼好搶的，咱們搶錢去！】
【就是就是，軍功咱們掙得夠多了，錢才是硬道理。】
【聽說咱們還欠了不少錢？】
【那可不，欠的錢都用在咱們的武器上了。】
風塵哈哈一笑，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向東邊的深巷中而去。
他們現在只受蒙驁節制，蒙驁不在，他們自然是自由的。
羅生堂的人早就退走了，他們不宜出現在大軍的視野中，即使蒙驁還是在風塵的作戰計劃中看到，卻沒有見過。
他們來到一處幽暗的巷道中，徑直向一座宅院走去，其中一人翻身進入宅院中。片刻後門就被開啟，宅院之中並沒有什麼人，好似已經逃走。
他們一陣翻找後，將宅院中值錢的物件全部搬了出來，甘禾忍不住咒罵道：【他孃的，想不到這傢伙這麼警惕，就剩下一些帶走的玩意兒。】
風塵也是無奈：【已經不錯了，咱們帶上一些容易帶的，趕緊走吧，一會兒大軍就得來了。】
這處宅院他們盯了很久，主人是魏人，夏梁城中大部分的產業都是他的，這傢伙的錢算不得乾淨。
當然，大頭是夏梁守將的。
風塵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提前跑了。
他們的動作很快，帶不走的也不再管，做完這些就快速離去。
一路上，風塵還有些後怕，若是自已變成黑衣風塵，會怎麼樣？
難道就是所謂的黑化？
不過這一場夢中問心，卻讓他更加明白他自已要幹什麼，或者說想要得到什麼？
這種問題無人能夠逃避！
風塵躍上城中一處較高的建築上，看著火光沖天的夏梁城，忍不住喃喃自語：【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能夠存活下來！】
這件事，他管不了，只因為他還不夠格！
能做的只是自已的人不對百姓動手而已，至於其他的事，他也無能為力。
戰爭就是這樣，城破之後，不劫掠百姓的少之又少，更何況夏梁城中根本沒有老秦人。
彭衙和合陽，那是因為他們都是老秦人。
風塵手下的銳士在得到自已想要的東西后，也樂得清閒，很多人都在建築中呼呼大睡起來。
風塵就這麼看了一夜，想了一夜。
最終只有一聲嘆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雖不是聖人，卻也見不得人間疾苦，即使過得並沒有那麼如意。】
風塵倒是別開生面的看了一次日出，而城中的喊殺聲也漸漸停歇了下來，看來已經結束。
城中的巷道中，一隊隊秦兵已經開始巡邏，不再殺戮。
躲過一劫的百姓或許應該慶幸他們看到了今日的太陽。
遠方，一匹戰馬疾馳而來，對著建築頂上的風塵問道：【可是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