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氣越發冷了，風也大，吹在臉上颳得生庝生疼的。晴丫和兩個弟弟前幾天跑出去玩臉都凍皸了，今天被劉母強制留在家裡。現在晚上溫度有時會在零度以下，晚上睡覺前劉母都要先用鹽水瓶裝滿熱水放被窩裡面，等被窩暖了才上床睡覺。
現在一家除了劉父都在火箱裡面坐著烤火。雪梅和晴丫在火箱沿上放了一塊木板槓著，正在木板上做作業；瑞瑞和飛飛兩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看小人書；劉母正在納鞋底。
娘，爹呢？這麼冷的天爹又去砍柴了？不是已經給爺爺奶奶送了柴火了嗎？雪梅做作業累了，站起來動了動、看了看，發現劉父不在家。
你爹去大隊部了，今天收購站來收任務豬。
晴丫一聽作業都不寫了，就要從火箱裡面跳出來。
晴丫，去幹啥。又想往外跑，作業做了多少了。
娘，我想去看交任務豬，我都快做完一半了，寒假還有這麼久。說完朝瑞瑞、飛飛眨了眨眼，兩兄弟也從火箱裡面起來。
都幹啥，先給我先好好坐著。劉母翻了翻晴丫的作業，又看了看雪梅的作業。
雪梅，你還有多少作業沒做。
我還要一天就可以把作業做完了嗎。
晴丫，你看看你大姐快做完了，你今天在家好好做作業，瑞瑞、飛飛你們兩兄弟臉上剛好一點今天也不要出去了。明天村裡殺豬帶你們去看。
真的嗎？明天殺豬了，那有肉吃了。
明天殺豬，今年的豬的內臟不分了，明天村裡用來搞殺豬菜，明天我要去大隊部炒菜，到時你們從家裡拿碗來裝。劉母這一說把雪梅四姐弟的口水都勾出來了，紛紛不停地咽口水。
劉父下午才回來，手、臉都凍紅了。
孩他爹，快上來烤烤火，你們幾個往那邊摞一摞。劉父脫了鞋，把腳放進火箱，在火箱邊沿上坐著烤火。
今天收購站收了幾頭豬。劉母問劉父。
還好，今天收購站的人來之前給豬餵了一頓飽的。收購站的人稱重量的時候剛好有六頭豬符合要求，就把那六頭豬收走了。除了懷崽的母豬，還剩三頭豬，明天殺兩頭大的，留一頭等明年夏收後再殺。
明年村裡去公社買豬仔的時候，我們也去買一頭回來養吧？
爹，我們也養一頭豬，今年二舅家表姐和表妹養的豬可肥了。我已經問了怎麼養豬了，到時我和弟弟妹妹們會幫忙的。
劉母接著說道，是的，上次我回孃家的時候到豬欄看了都有110斤左右，現在至少應該上130斤了，娘說大部分時候都是欣妍兩姐妹在喂。
這麼重，那我們明年也喂一頭，那你們幾個可要幫忙。
雪梅四姐弟都都點了點頭。
對了，差點忘了，剛剛郵遞員來送信 ，是大舅哥寄來的，你看看。劉父說完就從兜裡拿出信遞給劉母。
寫了啥，劉父問劉母。
大哥說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大嫂懷孕剛滿三個月。這次單獨給我們寄了個包裹，快過年了怕包裹太多太慢了，就把信先單獨寄過來。
那可好，多一個孩子，志謙就不孤單了，以後像我們家一樣熱熱鬧鬧的。
那可不。
……
第二天，等劉母帶著雪梅四姐弟到曬穀場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聚在這了，就連爺爺也支著柺杖走來了，爺爺的腿還是前幾天才可以下地走路，大哥明正就在後面拿了一個椅子給爺爺坐。
村裡殺豬匠的是二伯，往年都是爺爺和劉父幫忙，今年爺爺腿受傷，沒有來，二伯又到喊了大爺爺家的小兒子過來幫忙殺豬。
在曬穀場大灶臺上臨時支起的大鍋裡面的水已經滾起來了。殺豬並不簡單，劉父他們三個人跳進豬圈，悄悄繞到豬的身後，猛抄豬的後腿，將豬一下翻倒在地，用腿使勁頂住豬朝天的肚皮，手麻利地一翻一轉就牢牢地把豬的四蹄捆上了。“捆四蹄”，是基本功，一旦捆上豬蹄扣，豬越掙扎，繩子越緊。捆牢後把豬抬著，往大灶臺方向走。
到了大灶臺，把嗷嗷叫的豬抬到灶臺子上，二伯從一個包裡掏出兩把刀，一把細長，一把寬厚，還有一把是鐵板捲起來的東西，知道那是用來刮豬毛的，拿起那把細長的刀，都是提前在家磨好了的。
二伯手拎沉甸甸的一尺長刀，挺挺腰桿，右手拿刀順著豬的下巴一刀捅進去，只是感覺手和刀把一同進入了刀口，這時一股熱流順著指縫流出才罷休，劉父在一旁趕緊把木盆放到下面裝著，這樣血就都流到盆裡去了，只有一些濺出來流到地上了。另一個人就按著豬，這時豬抽搐幾下，不動了。
有時豬並沒有死，而且掙扎得更厲害了，叫的聲音也更響亮了，引得大家都伸頭看。
豬殺死了，二伯又趕緊吹豬，在豬的後腿上割上一個半拃長的口子，再鼓起嘴巴貼住刀口向豬的身體裡面吹氣，這個過程叫“吹豬”。吹豬是個力氣活兒，類似吹氣球，吹豬的人不但需要肺活量大，氣力足，還需要一股子巧勁。吹豬的活兒可以交給年輕人來做，吹豬人鼓腮瞪眼，紅漲著臉，鼓起的嘴上噗噗作響，那豬便會像氣球一樣迅速脹起，直到把豬身上所有的褶皺掙開，圓滾滾的，體積也好像大了不少，然後劉父他們在提著豬後腿，把豬的上半截泡到開水鍋裡燙毛。一般用開水一燙，拿著玉米杆來回一搓，就把豬毛差不多褪乾淨了。剩下的豬毛二伯再用刮子刮，颳得雪白為止。
最後是掛豬體開膛破肚，一般是把豬倒掛在木頭做的簡單樓梯上，兩頭豬都殺好後，開始分肉。因豬的身體部位不同，血脖，硬肋，後腿，蹄膀等都分開搭配。不過村裡要給殺豬匠兩個豬蹄（一斤左右一個）、一個豬尾巴，幫忙的人一人一個豬蹄。
村裡分肉按照每戶人家的人口數和工分來分的。分肉的順序是按照抽籤來的，李會計拿著裝著已經把紙團混好的小籃子要大家抽籤。
雪梅，今年你去抽籤，小孩子的手氣好一點。
雪梅走到李會計那拿了一個紙團給劉母。
娘，是幾號呀。
六號，手氣還不錯，走，去排隊。
李會計喊到，六號。
我們家，劉母回答道。
劉光達家，兩斤肉。兩斤肉已經不算少了，前幾年只有一斤多，去年村裡都沒殺豬。
今年殺的豬不是很肥，劉母也不敢多要肥肉。二弟，要一斤肥肉、一斤瘦肉。
二伯兩刀下去，一斤肥肉和瘦肉就下來了，往稱上一稱，分毫不差。
……
等村裡分完肉後，桌子上只剩幾個豬蹄、一些排骨和一些光骨頭。
劉母走上去問道，會計，剩下這些怎麼賣，我家還要些。
豬蹄三角一斤，排骨四角一斤，骨頭兩分一斤。
那給我兩隻豬蹄、五斤排骨、五斤骨頭。
二伯把豬蹄、排骨、骨頭稱好後說道，兩隻豬蹄兩斤半，排骨五斤，骨頭不好砍了有五斤半。
會計，一共三塊八角六分，錢給你。
劉母把買的肉全部放到揹簍裡，來灶臺旁找劉父，劉父剛好洗完肥腸。
現在弄完了吧？
弄完了。
那你把東西帶回去，我在這要炒菜了。記得排骨留一斤，其他的排骨全部用鹽醃著，你也得了一個豬蹄，那就再醃一個豬蹄，到時跟排骨一起做臘肉。
行，那我先帶孩子們回去了。劉父把自己幫忙殺豬得到豬蹄放到揹簍裡，就喊孩子們回家了。晴丫和兩個弟弟們都不肯回，說要留在這幫孃的忙，就雪梅跟劉父回家。
等雪梅拿著兩個大菜碗來的時候，劉母已經在弄最後一個菜。
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好菜了，大家開始排隊打菜了。有一大盆酸豆角酸蘿蔔酸辣椒炒的豬肝粉腸、一小盆爆炒腰花、還有兩盆豆腐豬血湯。
分完菜後，劉母就拿著一大碗豆腐豬血湯、半碗豬肝粉腸和腰花帶著雪梅四姐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