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安靜靜地過了兩個月,便到了年底。
小夭和防風邶去五神山陪了高辛王和阿念幾日,又匆匆回來陪瑲玹過年。
小夭和苗圃忙碌著親手佈置過年的裝飾,剪窗花,貼對聯,貼福字,掛紅燈籠。
防風邶在旁邊新奇地看著,不禁笑道:“這些都是人族的習俗,你也不嫌麻煩。”
“我就是要讓你沾染上這些人味兒,和你像一對凡間夫妻那樣,平平淡淡、卻長長久久地相守。”
苗圃在旁邊捂嘴偷樂,丟下手中的窗花,去庭院裡掛燈籠。
“那我幫你做點什麼?”防風邶笑融融道。
“好呀,”小夭抬頭笑看他,“但是不可使用靈力。”
“嗯,知道了。”
防風邶的手很巧,照著小夭的樣子,很快就剪好了一個窗花。
他輕輕地開啟剪好的窗花,慢慢地用雙手舉到眼前。
紅豔豔的鏤空花紋後,是小夭那張愈顯明豔的俏臉。
防風邶靜靜看著小夭的眉,小夭的眼,小夭高挺的鼻,小夭豐潤小巧的唇。
一筆筆勾勒,一點點描刻……
兩人隔著窗花對望,時間彷彿停止在了這一刻,這偌大的世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小夭、防風邶、瑲玹、淑惠在小夭殿裡吃了一頓豐盛的歲末宴。
飯後,小夭拉著淑惠在庭院裡放煙花棒,瑲玹和防風邶一邊喝酒一邊笑盈盈地在旁邊看著,二人也不用杯子了,直接拿著酒壺對飲,時不時地對碰一下。
“希望年年都能如此……開懷。”瑲玹掃過防風邶的側顏,看著庭院裡嬉鬧的二人,輕聲道。
防風邶正看著小夭肆意的笑臉出神,慢了半拍,重複道:“希望她年年都能如此開懷!”
瑲玹望向軹邑城方向的天空,朵朵煙花在夜空中絢爛綻放,一朵剛剛炸裂散去,緊接著又一朵直衝雲霄繽紛盛開,仿若永遠都不會停息。
幾人在小夭的殿裡一起守歲到子時,才各自回房安睡。
這一年的仲春之月,軒轅王下詔,要來中原巡視,中原各氏族一片譁然,小夭心裡卻很平靜,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她已經期待了很久。
望月前後,軒轅王到達阪泉,停駐了三日,邀請中原六大氏的長老前去觀賞練兵,以示震懾。
軒轅王離開阪泉後,一路巡視,晦日到達中原的另一個軍事要塞澤州。
澤州離神農山的主峰紫金頂很近,可軒轅王卻拒絕了瑲玹前去迎接的請求,命瑲玹在紫金頂等候。
此時已是季春之月,正是百花盛放之時,軒轅王命德巖準備百花宴,邀請各氏族賞花遊樂,卻唯獨沒有邀請瑲玹,敲打之意更是明顯。
百花宴上出現一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那人白衣白髮,氣質清冷似雪,整個人纖塵不染得好似一朵雪蓮花,還是一朵被洗濯了三日三夜的雪蓮花,讓所有人都自慚形穢,想去換下身上穿著的華麗卻庸俗的衣衫。
那人面上覆著冰晶般的雕花面具,只露出一雙如月光般清亮又幽深的眼眸,目光卻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
行走間,他流雲般的銀白髮隨風而動,在陽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眾人正猜測他是何人時,見他身後隨著的是鬼方氏的人,熟識的人上前打招呼,才知這人竟是鬼方氏如今的族長。
鬼方氏族行事一向神秘,族長更是鮮少在人前露面,這新任族長別說見面,連名諱都未曾被傳出。
此次高調地出現在軒轅王設下的百花宴,眾人紛紛猜測這鬼方氏族的用意。
未待眾人上前搭訕,這鬼方族長只在僻靜處喝了兩杯酒便起身離去,沒給任何人上前攀談的機會。
隱約聽隨行之人透露,此次是為商議婚事前來中原,卻未說是誰的婚事。
很快,便有訊息傳出,軒轅王孫為了鞏固和鬼方氏的盟友關係,欲將自已的妹妹嫁與鬼方族長。
訊息一出,各氏族只當茶餘飯後的閒話,防風氏族卻是淡定不了了。
防風小怪及防風意映急急地給防風邶用靈鳥傳音,讓他立即回防風谷一趟。
防風邶無奈,只得乘毛球回了防風府。
防風邶一進大廳,還未待行禮,防風小怪便迎了上來,
“邶兒啊,外面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一向與王姬與軒轅王孫交好,又不顧自身安危救他們性命,他們怎會如此對你?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王姬傷心,她才會生氣要與他人成婚。”
意映也迎了上來,拉住防風邶的胳膊,“二哥,我早勸過你,讓你收收性子,不可再沾花拈草,小夭對你一直情深一片,我都看在眼裡,你若不是傷她至極,她斷不會如此。你要不去好好認個錯,沒準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防風邶笑了笑,“若我不是真正的防風邶,你們又當如何?”防風邶輕飄飄的聲音在大廳內迴盪,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邶兒,你這話是何意?”防風小怪最先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防風邶未說話,恢復一身白衣白髮,俊美無儔,宛若天人。
防風小怪詫得後退了幾步,險些坐在地上,“你……怎會如此?”
意映驚喚:“鬼方族長?”
相柳語氣淡淡地將往事細細重複了一遍。
防風小怪面色漸緩,嘆了一聲,道:“我那苦命的邶兒,難得他有如此孝心,也不枉他母親疼愛他一場。”
他抬頭看了一眼相柳,戰戰兢兢道:“這一百多年,我們早已把你當做邶兒看待,我們也算是一家人,鬼方族長若不棄,邶兒的身份便送與你,只願鬼方氏日後能多照拂些我們防風一族。”
相柳淡淡地點了點頭,恢復了防風邶的裝扮,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防風錚走上前來,拍了拍防風邶的肩膀,大咧咧道:“二弟還是這身行頭看著順眼,你好不容易回來,我們今日定要好好喝個痛快。”
防風邶挑眉道:“也不知是誰,每次喝酒嚷的最歡,酒量最淺,醉的最早,慣會耍賴。”
眾人聽罷哈哈一笑。
防風崢撓了撓頭,“二弟還是這般嘴毒,不給大哥留情面。”
防風邶忍著笑意瞥了他一眼,“可哪次不是我把爛醉如泥的你揹回房裡。”
防風崢的臉漲得通紅,“今日,我絕不讓你揹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