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侍者快速撤下餐食,奉上茶點。高辛王揮退所有侍從,詳細盤問此次暗殺的所有細節。
高辛王這次差點失去小夭這個女兒,心中憂慮甚重,容不得小夭再去涉險。
他嘆了一口氣,道:“小夭,日後你就好好留在爹爹身邊吧,爹爹老了,經不起如此折騰了。”
小夭眼眶一紅,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殿中央,恭恭敬敬地給高辛王磕了個頭。
她眼中含淚,哽咽道:“父王,你真的當我是你的親生女兒麼?”
小夭淚水滾滾而落,“可你知道,我並不是。”
高辛王怔了一瞬,身體竟有些顫抖。
“小夭,你休要聽人胡說八道,師傅對你這樣好,你怎麼可能會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瑲玹走到小夭身邊拉起她,情緒有些激動。
“哥哥,我是從父王派到玉山的侍女那裡偷聽到的。”
小夭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她還記得上一世時,聽到那些話後心裡的震驚和懼怕。不然,她也不會寧願在大荒流浪三百多年,都不敢回高辛。
瑲玹的目光閃了閃,握著小夭胳膊的手收緊,似吃驚,又像是在憎惡那些亂嚼舌根的侍女,恨不得將他們扒皮抽筋才解氣。
“小夭,幾個侍女的話怎可當真,休要聽信那些胡言。”
“哥哥,我兒時是有些記憶的,我見過那個紅衣叔叔,他從九尾狐手中救出了我,他對我很不一樣。不然,你以為中原那些人,為何會對我有這麼大的怒意,不顧一切地想要殺了我?”
小夭看向高辛王,“他們都說,我和赤宸的眼睛一模一樣”。
瑲玹驚得踉蹌了一下,也看向高辛王。
高辛王此時已經緩過神來,神色一片淡然,又像是已經對一切都釋然。
高辛王沒有反駁小夭的話,在瑲玹眼裡,便算是預設了。
瑲玹連連後退幾步,他原以為,此次遇險,小夭受是他所累,卻萬萬沒想到緣由竟是如此。
一時間,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夭滿含歉意地看著瑲玹,“哥哥,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小夭,你在說什麼?難道你會怕被我所累麼?”瑲玹定定看著小夭,眼眶通紅。
小夭走到高辛王身前,淚眼朦朧,“我以後還能叫你爹爹麼?”
小夭知道高辛王是真心寵愛她,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小夭,你在說什麼傻話,只要你還認我,我永遠都是你的爹爹。”
高辛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直視著小夭的眼睛,眼神十分堅定。
他抬手撫上小夭額間的桃花印記,思緒不覺飄遠,可對著面前的小夭,眼中只剩憐愛和疼惜。
“爹爹……爹爹……”小夭撲到高辛王腿上,不停喚著,眼淚簌簌滑落。
高辛王眼中漸漸泛紅,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小夭的後背,無聲安撫。
高辛王決意讓小夭留在高辛,不得再出去遊歷。
他給瑲玹加派了人手,命他儘快派人查出參與此次暗殺的幕後氏族,若人手不夠,隨時找他調配。
防風邶一言未發,卻早在船上之時,就已經暗暗傳訊給了鬼方逸,已經查實清楚參與和組織這次刺殺的所有幕後之人。
所謂父債子償,小夭有此遭遇倒也不算冤枉,但是他想護著的人,便是誰也碰不得。
三日後,防風邶對小夭藉口族中有事急召,要暫時離開,最多十日便回。
小夭想要相隨,但見防風邶神色為難,只好忍下心中不捨,親自送他離去。
期間,中原陸續傳來沐氏的沐斐,申氏、詹氏、晉氏三族的遺孤,申柊、詹雪綾、晉越劍,被刺殺身亡的事情,都是被利落地一劍封喉。
與此同時,大荒殺手榜上悄然出現了一個叫九命的絕頂殺手,武力絕絕,令人聞風喪膽。
瑲玹最先收到沐斐幾人遇刺的訊息。原本,這種沒落的氏族中死一兩個人並不為奇,但連續死了四人,死法完全一致,難免惹人注意。
而死的這四個人,都與此次刺殺息息相關,瑲玹才剛剛查出一點兒眉目,就已被人搶先下手處理了。
瑲玹想到突然回中原的防風邶,面色一凜,這個人,還真是強大得可怕。
原本,小夭身邊能有這樣一個人保護著她,他這個做哥哥的本應該最是高興,可此時他心中更多的卻是吃味。
小夭在高辛王面前說的那句“他是女兒的心上人”,至今仍時時刺痛著他的心。
他的心有些亂了,他本以為,小夭只是一時被這個浪蕩子的妖孽面容和甜言蜜語所迷惑,待時間長些,小夭早晚會厭棄了這個浪蕩子。
可小夭追著這個浪蕩子五年,不可謂不用心。而現在,小夭更是恨不得眼睛都長在防風邶身上,這人在的時候,小夭的眼裡絕容不下其他人。
小夭的這種痴戀會維持多久,瑲玹此時不敢去想了。
神族之人生命漫長,身邊的人走走停停太過正常。
而他和小夭,才會是最終對彼此不離不棄之人,這點,瑲玹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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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數著日子等防風邶回來,第八日,小夭終於聽到侍衛來報,防風家二公子在山下求見王姬。
小夭立刻乘坐雲輦來到山腳下,遠遠便見,防風邶一身白衣,翩然而立,正含笑望向她。
雲輦還沒停穩,小夭就躍下雲輦迎了上去。
她上前拉起防風邶的手就走,一直走到龍骨獄外的海邊,她一把抱了防風邶,踮起腳尖,吻上了她日思夜想的唇。
防風邶被小姑娘的熱情嚇了一大跳,卻也由著她在他唇上為所欲為。
小夭親得氣喘吁吁,心中的酸楚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她突然放開防風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紅著眼眶問:“你可有受傷。”
防風邶笑笑,道:“只受了一點皮外傷,早都好了。”
小夭不信,伸手往防風邶的衣襟裡探。
防風邶捉住小夭的手,“你不信我?”
小夭的眼淚落了下來,撲到防風邶懷裡,“你為何瞞著我,為何不帶著我一起去?”
防風邶撫摸著小夭的頭髮,“我自已足以應付,人多反而麻煩。”
小夭不說話,只默默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