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白知道姜純鳶二人此行的目的,也知道衛銘的生父就是清居宗的掌門。

如今衛銘聲嘶力竭,悲痛萬分的趴伏在倒地之人的身上,再看那人的面貌和莫千身旁那個錦衣金冠的中年人如出一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冷嗤一聲:“既然是清居宗的門內之事,我等是不適宜插手,如此,我便帶我這兩位朋友離開了。”

衛流上前一步,急聲道:“這人不能走。”

他抽出手中長劍,指著衛銘。

徐逸白轉過身,眼中靜如寒潭,冷冷瞥了衛流一眼,衛流頓時被這眼色看了脊背一涼,當下有了退意。只是,衛銘離開進入之事就瞞不住,江湖上怕是會有流言蜚語傳出,他背靠清居宗,且莫千也與掌門交好,有此二人撐腰,難不成要怕眼前三人?

他穩住身形,毫不退讓。

徐逸白道:“莫掌門,這是什麼意思?”

他從來此,就沒有對著衛坤說過一句話,即便知道這是在商討清居宗之事,也是句句問向莫千,絲毫不將衛坤放在眼裡。

莫千笑了笑:“老夫說了這是清居宗的門內之事,老夫不知曉,也不好插手。”

徐逸白隱了臉上冷笑,如遠山點墨的雙眸不含一絲笑意的看向衛坤。

衛坤本不欲搭話,只是被他如此看著,便耐不住道:“這三人慾冒名入我清居宗,如今雖殺了為首之人,可斷沒有放過其餘為非作歹之人的道理,徐閣主,你莫要管這閒事。”

徐逸白急迫的想看看姜純鳶傷勢,不耐和他們搭著臺子唱戲,冷了臉道:“若我非要管呢?”

衛坤沒想到被一個後輩如此頂撞,心中一噎:“你——”

“好了。”莫千開口道。

“既然徐閣主非要帶走此二人,想必衛掌門也不好不給這個面子,以後江湖上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要鬧僵了才好。”

衛坤道:“可——”

莫千冷眼一剔,衛坤便啞了聲。

徐逸白道:“那便謝過莫掌門給徐某這個面子了。”

他轉頭把姜純鳶從衛銘背上抱過,入手濡溼的血跡,讓他怒火四溢,也不多言,上了馬就奔向均州。

元樂和良軻也拉起衛銘。

衛銘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盯著莫千幾人,語氣如壓抑著即將爆發的火山:“我發誓,你們今日放我走,來日我必定要屠了這滿口仁義道德小人橫行的江湖,三明宮,清居宗,離屏派,等著我!”

衛坤被他眼中噴薄的恨意驚了一瞬。

莫千卻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只當是無知宵小的一句狂言。

衛銘在元樂的攙扶下起身,再彎下腰托起衛恆的屍首,一步步的向著均州相反的方向離去。

元樂急叫道:“誒,衛少俠?”

衛銘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只覺天地空茫,腳步虛浮,無邊的曠野也放不下他心裡的恨。

他低頭看著雙眼緊閉的衛恆,乾枯起皮嘴唇上結滿血痂。

這是阿孃等了那麼久的人,他也日日盼著回到沙西,見到阿孃,如今,是該送他去沙西讓二人團聚了。

元樂和良軻不敢久留,既然衛銘離開,他們也沒有強留的道理,二人便紛紛上馬,緊追徐逸白而去。

莫千看著徐逸白離去的方向,道:“剩下的,你看著辦,清居宗門內,該清的需得清,若流言從你門內流出,那會大大增加可信度的。”

衛坤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幾名弟子,又向衛流遞了個眼風。

衛流站在他身側,也聽見的莫千的話,知道其含義,輕輕點了點頭。

*

均州城最好的客棧裡,元樂將徐逸白的銀針放下,悄悄的退了出去。

剛關上門便撥出一口氣,後怕的撫了撫胸口。

良軻正坐在門前不遠處擦劍,見他出來這副模樣,輕笑著搖了搖頭。

元樂拿著凳子坐在他身旁,壓低聲音道:“哎呦,公子那臉色黑的跟鍋底一般,我在屋裡真是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捱罵。”

良軻舉起長劍看了看,劍身清亮如水,接話道:“公子不會罵你,只會讓你滾回閣中。”

元樂撇著嘴道:“那還不如捱罵呢,那樣生晾著,才真真是鈍刀子磨肉,吃不下,睡不著的。”

良軻沒有接話。

元樂早習慣了他悶葫蘆的性子,也不管他,繼續道:“我剛剛看了,也不怪公子生氣,這姜姑娘是又一次差點沒了命,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也不知她和衛少俠去在清居宗遇到了什麼事,竟然搞成這樣。”

他撞了撞良軻的胳膊。

良軻手一滑,擰眉“嘖”了一聲。

元樂絲毫不以為意,道:“你看見了嗎?”

良軻無奈道:“看見什麼?”

“衛少俠托住的那具屍首啊,你沒注意嗎?那屍首和那個清居宗的掌門的臉一模一樣。”他托住臉頰,想了想,突然大叫一聲,反應過來後連忙捂住嘴,小心的回頭看了看門口,支著耳朵聽見裡面沒動靜,才小聲的說,“難不成,清居宗的掌門是個假的?衛少俠的父親是清居宗掌門,可看他那模樣,死的那個應該是他父親,可那人卻是換身髒汙不堪,明顯了被人關了許久,清居宗這些年卻是聲望愈加高,這假掌門難不成也是借了三明宮的勢?就和離屏派一樣?”

良軻道:“怕是如此,只是這三明宮如此籠絡江湖勢力,只怕所圖不小。”

元樂託著下頜嘆了口氣,三明宮所圖他是不知道,只是衛銘經歷實在軻可悲可嘆,他低聲道:“衛少俠端端兩月間就先後失了爹孃,偏這爹孃都是被人所殺,這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多痛恨呢,也不知他會如何報這個仇。”

良軻回想衛銘當時神色,屠了那三個門派,屠了武林,倒不像是說說而已。

他長嘆了口氣,回頭瞥了瞥緊閉的房門道:“別想其他的,現在就盼著姜姑娘早點醒來吧,不然公子怒火沒地兒發,遲早出事。”

元樂一聽,縮了縮肩膀,不敢再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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