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影最終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雪兒身上,疑惑地問道:“雪兒,你是如何察覺到我已不再是鬼門守衛的呢?”

雪兒駕馭白劍輕輕移至陳昴身旁,躍下後劍身隱沒,她對著龍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說道:“之前我不過是在猜測,但在得知您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我才做出了判斷。”

龍影驚訝地看著雪兒,她繼續解釋道:“龍影隊長,我體內承載著主人的生死劍意,當我第一次見到您時,我感受到您身上毫無生機。起初我還不能確定,是否所有鬼門守衛都處於這種狀態,但在我們之前的交流之後,我認為這並非普遍現象。

“您身上並沒有新的致命傷,所以您不應該會突然消亡,因此我猜測,您可能已經失去了鬼門守衛的身份。”

龍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了陳昴,詢問道:“雪兒說你修習的是生死劍意,但我方才從你身上感受到的劍意卻並無死亡的威脅,這是為何?”

陳昴回答道:“生死劍意過於強勢,一旦出劍便無法回頭,因此我之前只是運用了蘊含陰陽法則的靈虛劍意。”

龍影恍然大悟。

陳昴趁機問道:“龍影隊長,您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呢?”

龍影,這位似乎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已命運的女子,並沒有流露出對即將失去生命的哀傷,反而以灑脫的笑容宣稱:“我的使命已經完成。”

陳昴和雪兒的目光在聽到這番話後交匯,龍影的話讓他們陷入了沉默,不知該如何繼續探問,直接的發問似乎太過無禮。

然而,幽夜在短暫的沉默後,終於開口問道:“是因為大導師嗎?”

很顯然,幽夜的猜測是正確的,龍影輕輕地點了點頭,對她而言,幽夜能夠猜到這一點並不令人意外。

幽夜並未停下追問:“那麼,這與那天鬼門守衛對妖族中樞的攻擊有關嗎?”

龍影依舊保持著她的笑容,眼神中卻流露出對幽夜話語的肯定。

幽夜凝視著龍影,眼中淚花悄然凝聚,在她那蒼白如玉的臉頰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的聲音顫抖著,彷彿承載著無盡的痛苦:“那日,聯合寧州聯軍攻入妖族中樞時,所有鬼門守衛都選擇留下,為其他修士爭取撤退的時間,之後他們卻神秘失蹤……這一切,都與這件事有關嗎?”

聽著幽夜聲音中的顫抖,龍影緩緩地開口:“你們都是聰明的孩子。實際上,我本應在那天就結束自已的生命,然而,幽冥鬼老、大統領和守心的一個約定,如同強烈的執念,一直束縛著我。幽夜,守心願意以生命為代價,將妖兵引來雙溪鎮,都是為了你啊!”

此話一出,幽夜終於無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淚水如泉湧,她盡力壓抑著哭聲,無法說出一句話。

這樣的話語,她如何能不明白其深意?大統領和幽冥鬼老之所以始終將幽夜帶在身邊,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鬼廟唯一的倖存者,更因為那一個以生命為代價的約定,一命換一命,守心同樣履行著他對陳昴和幽夜的承諾。

龍影並未對幽夜安撫隻言片語,而是將目光投向陳昴,語氣沉重地說:“我明白你心中充滿疑惑,可我無法為你提供任何你想知道的答案。現在的我,只是最後一縷陽魂與執念。大統領與幽冥鬼老將幽夜交付於我,要我保她無恙,我已盡我所能。文若,你的到來,對我而言,就是徹底的解脫。大劫將至,你所尋求的答案,就在沱江之濱。現在,幽夜就交給你了。”

話音平靜落下,龍影的目光逐漸黯淡,最終緩緩閉上眼睛。她那最後一點陽魂之力消散之際,就如一位禪坐至死的僧侶,消逝的無聲無息。

陳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震驚得呆若木雞,他目光茫然地凝視著龍影的遺體,腦海中一片混亂,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旁的雪兒輕輕地用指頭戳了戳陳昴,用眼神引導他的目光轉向身旁的那情感急劇波動,但還盡力剋制著的幽夜。

眼前的幽夜,盡顯委屈、無助和孤獨,卻依舊頑強地堅守著最後的一絲驕傲。看到她的瞬間,陳昴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擁抱她。”

陳昴是一個執行力極強的男人,他立刻將幽夜緊緊地摟在懷裡。在這一刻,幽夜的情感如洪水般爆發。

她瘋狂地掙脫了陳昴的懷抱,並向他臉上揮出一拳,陳昴下意識地想要躲避。然而,雪兒透過心靈感應提醒他:“不要躲避!”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昴此刻的迷茫讓他沒有察覺到幽夜並未調動任何靈力,她那看似兇猛的一拳,對陳昴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這一點,雪兒站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她感應到陳昴想要避險,便立刻用最快的心靈感應阻止了他。

在她的提示下,陳昴愣住,未作出任何反應。幽夜的拳頭在陳昴臉前停頓,力量卸去,\"重重\"的一擊最終落在了他的胸口。緊接著,又是重重一拳……

在不斷揮拳錘擊陳昴胸口的同時,她口中低聲重複著喃喃自語:“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陳昴的腦海中,本體與幽夜共度的記憶開始不斷湧現,從迷霧谷的初遇,到八門鎖魂陣中幽夜的深情訴說,再到劉鶴的介入,使他們被迫分離。

是肖靈的出現,讓幽夜心中的小女孩張南歌重新復活,然而在她最需要情感寄託的時候,她卻離開了。

南歌是幸運的,在陳昴離開後,還有守心默默守護著她,代替陳昴守護著她的安全。

南歌是不幸的,她身處於大劫前夕的浩劫之中,因為守心的守護而存活,但守護她的人卻一個個離她而去。這對於一個單純的小女孩來說,是無法承受的痛苦。於是,幽夜重新出現了。

可是南歌已經復活,幽夜就是南歌,南歌就是幽夜。無論她如何逃避,那個純粹的黑暗判官再也不可能出現。

情緒如點滴積累,被幽夜這個外表暫時壓抑著。但終有一天,這些情緒會無法壓制,爆發出來。

在本體記憶與幽夜情感的交織衝擊下,陳昴內心湧起了對眼前女子的深深愛憐。

作為一個分身,他對人間的愛情所知甚少,儘管知曉其概念,卻未曾體驗過一個人經年累月的情感沉澱,對於親情、友情、愛情這類人的情感,他仍有許多不解之處。

文字或許能為情感劃分類別,但在現實生活中,陳昴發現這些抽象的概念難以將情感界線真正劃得清晰明瞭。

如今,面對幽夜對自已所釋放的強烈情緒,他對於如何妥善應對感到困惑。

他欲向雪兒尋求幫助,然而,對雪兒發出的心靈感應卻如同石沉大海,無跡可尋。此刻,他也無法回頭與雪兒交流,無法訴說心中的困惑與迷茫。

或許是因為幽夜的疲憊,又或者是她的情感爆發使負面情緒得以稍稍緩解,陳昴感受到她錘擊自已的力度正在減弱。在無法得到雪兒回應的情況下,陳昴橫下一條心,再次將幽夜緊緊擁入懷中。

這一次,幽夜的抵抗非常微弱,他以為自已成功安慰到了幽夜。但其實他大錯特錯。

當他真正將幽夜擁入懷中時,她的情感爆發才剛剛拉開序幕。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哀鳴在陳昴耳邊迴盪:“我……什麼都沒有了!”

“文若……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為何還活著……他們全都離我而去……我為何還活著。”

“文若……你告訴我,我為何還活著啊!”

此時,雪兒已然隱去身形,化為生劍,隔絕了這片空間,使幽夜的哀傷止步於此。

否則,當外面的抵抗軍修士們得知龍影隕落,幽夜情緒失控的訊息後,恐怕軍心將會徹底崩潰。

儘管有皮甲的阻擋,幽夜那獨屬於女性的體感,依舊能透過擁抱,傳遞給陳昴。

在這樣的接觸中,情感的交流是雙向的。幽夜傾吐著委屈和哀傷,而陳昴也在無聲中釋放著自已的孤獨和寂寞。

在他試圖安慰幽夜的同時,陳昴意識到,其實幽夜也在無形中給予他慰藉。

這讓他想起了陰陽法則中的互補原則,“一陰一陽之謂道也。”在這一刻,陳昴似乎突然領悟到了一些之前未曾明白的事情。

他明白了劍靈雪兒為何以女子的形象出現,這既是肖萱的安排,也是慕容雪的溫柔,這是母親殘魂消散前對兒子最後的關愛。

他也理解了自已為何會對陳家的姐妹們產生親近感,即使跟有些姐妹最終勢同水火,他仍無法產生殺意,這或許就是親情。

他明白了為何自已對靈希偶爾表現出的“惡意”並不厭惡,反而有時想“互相傷害”,這或許是因為,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朋友的影子。

他也理解了自已為何對“平湖秋月”四女的背叛並未產生太多負面情緒,因為她們的背叛之前,她們對自已的情感是真實的,他不知道如何界定這些情感,但它們確實存在。

此時,陳昴輕輕撫摸著幽夜肩頭散落的長髮,柔聲說道:“別怕,你還有我呢。”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暖和決心,彷彿在告訴幽夜,無論未來如何,他都會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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