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讓你哥哥吧。你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樣。”

這是莫聞霜小時候聽到的最多的話。他的父母說,他的親戚說,他們的朋友也說。

莫生焰比他大了十四歲,他在小時候的莫聞霜面前就像一座山,翻不過、壓不倒。

於是莫聞霜早早學會了聽話和妥協,莫生焰想要的零食玩具就分給他些。但莫生焰就像一頭喂不飽的野獸,莫聞霜的順從被曲解成了因為恐懼而屈服。

只要莫聞霜想要反抗,莫生焰就會加深這種恐懼。

他會用長長的指甲抓爛莫聞霜手背的面板,或者拽著他略長的頭髮、掐住他的脖子。

那時候的莫見海還身強體壯,他會呵斥莫生焰。他們家像是一個原始的叢林社會,莫見海作為“頭狼”,用絕對的武力值壓制著莫生焰,而莫生焰又有足夠的能力欺負剛出生的幼崽和相對較弱的雌性。

有時候莫生焰和劉琴發生爭執並且大打出手,莫聞霜只能躲在自已的臥室裡,聽著外面叮鈴咣啷的響動,用過快的心跳勉強保持冷靜。

這是某一種血脈相連的副作用,莫聞霜能感受到母親和兄長的憤怒、激動,他會控制不住地產生共情,然後心跳過度。

莫聞霜想,只要這個原始的社會規則保持現在的平衡,那他總有一天會習慣,總有一天會遺忘現在的恐懼。

這種想法終止在他四年級的下午。

莫生焰又和父母爆發了衝突,因為手機充電器。他弄壞了一個手機充電器,就理所當然地搶佔了劉琴的。

莫聞霜依舊和往常一樣,縮在角落裡,低著頭儘量躲避眼前的畫面進入腦海,他只被動接受著他們謾罵的聲音。

然後他聽見莫見海的聲音:“莫聞霜,過來。你把莫生焰的充電器拿走扔了。”

莫聞霜驚詫地抬起頭,客廳裡明亮的吊頂燈用光線把眼前的景象照得空前清晰,他看得見劉琴眼裡的紅血絲,也看得見莫生焰唇角的血跡。

他站起身,莫生焰的目光就像一把鉤子,他憤怒得成了一頭暴怒的野獸,緊緊盯著莫聞霜的身影。他覺得弱小的幼獸在挑釁,在僭越。

莫見海說:“你把他的充電線拿過來,扔到門外院子裡。”

莫聞霜想說,我不敢。但是莫見海凌厲的目光在他的手腳上栓了一根繩子,促使他往前邁步。

莫見海和劉琴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幼小的孩子闖入豺狗的領地。

結果是毫無疑問的。莫生焰拽著他的頭髮,把他抵在牆上,在莫聞霜覺得自已馬上要暈過去的時候,莫見海終於願意上來。

他狠狠一腳踹在莫生焰肚子上,然後用眼神示意莫聞霜拿著東西出門。

莫聞霜顫抖著從家裡跑出去,後腦勺和頭皮的疼痛如同附骨之蛆,甚至阻隔了他的呼吸。莫聞霜想,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過去呢。

他們明明知道結果,為什麼一定要把他拉進那個深淵呢?

莫聞霜一步步挪到垃圾箱,腐爛的廚餘垃圾留著黃色濃湯,在地上拖拽出一條骯髒的通路,那個瞬間,莫聞霜忽然覺得,他就像被遺棄在這裡的一包垃圾。

等他又緩緩挪回家,莫生焰被關在了他自已的臥室,莫見海坐在沙發上等他。

莫見海問:“你剛剛害怕嗎?”

“你不能害怕。”

莫聞霜知事很早,他的心思細膩又敏感,織成一張網,讓他比同齡人更早明白是非,但他聽不懂莫見海的話。

莫見海說:“你如果怕他,以後怎麼辦?我和你媽媽死了以後,你要養你哥哥的。”

莫聞霜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從那天開始,他終於知道自已生下來的第一要務不是好好活著,而是為了莫生焰活著。

這不公平。

明明一切悲劇來源於莫生焰,明明他應該擁有更幸福更自由的人生。

劉琴安慰他:“你哥哥是因為生病了才變成這樣的。他小時候可聰明瞭。他也不想欺負你的。”

誠然,莫生焰並不是自願得的腦腫瘤,但莫聞霜難道是自願的嗎?

他的命運綁死在這個輕度智力障礙的哥哥身上,從出生開始,終其一生。他再也逃不出由暴力、鮮血和冷漠造就的陰影。

莫聞霜想要逃離的念頭在中期不斷的爭吵打罵中愈演愈烈,他初中住校,高中自已在學校邊租房,和那三人的接觸越來越少。

或許距離產生美,劉琴和莫見海似乎終於覺醒了一點點父愛母愛,想起這個漂亮的孩子原來也因為出類拔萃的學習成績是他們的驕傲。

他們的態度一點點軟化,小心翼翼地詢問莫聞霜想要什麼。

但有一個暑假,莫見海在上班,莫生焰突然刁難起來。他把莫聞霜拽到廚房,揪著他的頭髮。

那一次,莫生焰差點殺了他。但是莫生焰膽小,他沒敢真的下手。

被死亡折磨著的少年不受控地流淚,聲音都在顫抖,他問劉琴:“為什麼不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你們在堅持什麼?”

他問這話的時候,雙臂還在往下淌血。劉琴只是沉默地拿來碘伏,不敢看他。

“我可以給他交住院費,我可以養著他,但是能不能不要讓他再剝奪我的生活了?”

從單位趕回來的莫見海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點了一根菸,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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