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即被握住……
南宮羽瞬間感覺一陣酥麻由指尖傳至全身,心跳也開始加快。
他有點兒慌地掙脫了一下,蕭澤的手便握緊了一分,他又掙脫了一下,蕭澤的手又緊了一分,再掙,更緊。
……算了,不掙了……反正只是抓個手……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彼此就這麼靜默著。
沒有一絲光亮的暗夜裡,兩個人面對面躺著,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臉,卻都在暗夜裡彼此對望著對方的眼睛。
夜,靜謐而幽靜。
除了偶爾一兩聲夜鳥的輕鳴聲,便只有兩個人似乎都在壓抑著的不太平穩的呼吸聲。
夜,靜謐而幽深。
除了隱隱而生的默默情愫,還有夜深人靜下淡淡而起的脆弱和感傷。
這樣安詳的夜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本來都是他最喜歡和最嚮往的。
可惜,前世一直都很遙遠,最終也沒有實現,而今生就在眼前。
可是,如果沒有蕭澤,他此時已經不是被北越謀殺,便是被手足暗害,眼前的一切將不會存在。
他微微蜷了蜷被他布著劍繭的溫熱大手包裹住的手,穩了穩心緒,深吸一口氣。
重新抬起黑夜裡的鳳眸,努力地看向黑夜裡,一定也同樣看著他的那雙星眸,鄭重的感激道:“蕭澤,謝謝你!”
蕭澤的呼吸似是微微一頓,隨即輕輕一嘆,把在兩人之間握著的手移到他的胸口,聲音沉澀道:“習兒,你我之間沒有謝字!”
南宮羽的手被他放在胸前,清晰地感受著他微促的心跳,本來微微緊繃,但聽著他的話,卻漸漸放鬆下來。
“我丟了你六年,錯過了你六年,你獨自受了六年的苦,你若每說一個謝字,我便會愧疚萬分,所以,再也不要說,從今以後,就讓蕭澤哥哥好好補償你,守護你……”他的聲音沉鬱而溫柔。
“蕭澤!”未等蕭澤說完,南宮羽突然慌亂地打斷他。
蕭澤的承諾太重,重的他根本無法承擔:“蕭澤,或許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或許我還是個壞人,或許我以前……還欺騙過你……”
“我願!”蕭澤亦是突然打斷南宮羽,他感覺到黑暗中他欠起了身子。
也必定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習兒忘了過去,蕭澤哥哥卻沒有忘記一分,雖然只有短短數月,習兒卻早已成為蕭澤哥哥的全部,蕭澤哥哥會等習兒想起來的那一天。”
……才不過短短數月,哪怕是數年的情感,可抵得過十九年的真身謊言?
“蕭澤,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變了,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很想說,如果他變成男子,你會怎麼樣?但到底無法問出口。
“只要是習兒,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蕭澤哥哥的習兒。”
他很想告訴他,他知道他是男子,他是知道的……但到底沒有說出口。
他的十九年,只參與了寥寥幾個月,而他沒有參與的那十數年,不知道他到底揹負了多少、揹負了哪些?
所以在他沒有回憶起曾經,對他沒有絕對的信任、沒有親口告訴他前,他不能冒然說出口。
“如果……如果傷害到你呢?”
“那定是你身不由己。”
“如果傷的很厲害,會讓你無法接受呢?”
“只要留我一條命便可,因為我要用它來守護習兒。”
……在一陣良久的沉默後。
黑暗裡,只聽南宮羽一聲喟嘆:“蕭澤,你是個好人,可是如果真到那一天,不管你有多怨我、恨我,也請給我一個說抱歉的機會,可以嗎?”
“好,蕭澤哥哥答應你!”
“是你說的,不會後悔的那種?”
“不管將來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且絕不後悔!天地為證!”
“所有事?”
“所有事!”
“任何事?”
“任何事!”
他確定蕭澤定會說到做到,唯需他告知他真相的時機和勇氣。
驀地,南宮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一般,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蕭澤,咱們做兄弟吧?”南宮羽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這一句。
蕭澤:“……”,片刻後他突然笑出了聲。
南宮羽趕緊磕巴道:“那……那個……我是說……”
“那就做兄弟,在你想起以前的事之前。”蕭澤語氣中帶著愉悅說道。
南宮羽突然趁機抽回手。
蕭澤沒有任何防備,手裡瞬間一空。
南宮羽:“兄弟,不能動手動腳。”
蕭澤似是輕笑一聲,透過微弱的夜色,看到蕭澤微微抬起上身。
一隻手撐起頭,幾縷髮絲滑落而下,似一層薄幕把唯一的夜色也遮擋住了,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南宮羽在黑暗裡看向他:“蕭澤,我只記得習兒不是真的名字,還是叫我羽兒吧……”
“……好……聽你的,蕭澤哥哥……盡力改過來。”
“我都多大了,叫蕭澤哥哥太肉麻了……我還是叫你蕭澤吧?順口兒。”
他很想叫他哥哥,但很容易傷感地想到太子哥哥,所以,還是覺得蕭澤最順口。
“嗯……可以……聽你的,但不能忘記。”
“那不能。”
藥效漸起,南宮羽說著打了個哈欠。
忽然,黑暗中的人漸漸靠近,清淡的迦南香氣慢慢飄進鼻間。
一隻胳膊輕柔的攬了過來。
南宮羽身子微僵,聲音微啞道:“幹……幹嘛?”
蕭澤把他攬進了懷裡,側身躺下,下頜抵在他的頭頂,溫柔而低啞道:“累了就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南宮羽想要推開,卻不敢動彈:“蕭澤,不……不是說好了嗎?是……是兄弟,不能動手……動腳。”
“明天再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