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邊想著邊嚼著最後一口烤肉,然後咕嚕一聲嚥了下去。

嘬完了手指,又舔了舔油亮的紅唇,十個細白修長的油手指無處安放地張著。

蕭澤適時地遞上巾帕,南宮羽接過,看向蕭澤。

見他星眸溫和,似是非常有耐心地等著他的回應。

南宮羽慢騰騰地擦完手,又擦完嘴,蕭澤又貼心地遞上水漱完口、喝完水。

醞釀了半天……最後,捏了捏巾帕,看向蕭澤誠懇道:“蕭澤,如果我說南園疊秀山的事我失憶了,就是離魂症,你信我不?”

蕭澤劍眉立時皺起,片刻後星眸漸漸眯起:“失憶?這就是公主說的要給微臣的答覆?”

南宮羽攥了攥手裡的巾帕,忍著疼痛,側了側身,看著蕭澤真誠道:“是真的蕭澤,我真的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我問過綠依,她說我確實失憶過,我隱約能感覺到失去的記憶裡有你,但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許這件事對我可能一樣很重要。”

然後他又將綠依和他說的也一併說了。

“母妃在的時候,我腦子裡確實閃過一些模糊的人和事,只是每次一想,頭就很疼,母妃說我是胡思亂想,也因為一想就頭疼,我就不想了,蕭澤,我只知道這些,想要喚起記憶,重新熟悉當時的人和事是最直接的辦法,母妃一定是知道的,但她已經不在了,你能詳細和我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南宮羽目光殷殷地看著蕭澤道。

蕭澤一直皺著劍眉、神情莫測地看著南宮羽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直到聽他說完,才抿了抿薄唇,垂眸沉思著。

南宮羽的神色確實看不出半分作偽,但人命關天,每一個細小的線索他都不能放過。

何況南宮羽確實是唯一一個在現場的人,或者說他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知情人。

他對南宮羽並不十分了解,但那天晚上他是那麼拼了心的幫他……

還有,太子祭日他的痛悼。

還有,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願意相信他……可是他真的該信他嗎?

正想著,蕭澤手腕上一緊,一隻細白修長的玉手覆抓上他。

“蕭澤,我對天發誓,真的沒有騙你,你現在就告訴我,或許我真的能想起來,嗯?”南宮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聲音帶著急切。

蕭澤看著他覆抓的手,抬起頭,看著南宮羽更加殷切的眼神……

忽然,他身子微微前傾,慢慢靠近南宮羽,近到兩人幾乎鼻息相聞:“好,那……微臣就告訴公主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澤盯視著他、水色薄唇輕啟,一字一句道:“六年前,南園疊秀山左亭山石裡,有人親眼看到公主滿身是血、手裡還拿著一把滴血的匕首倉皇逃走,那人說,是你殺了太子……公主殿下!是你……殺了你的皇兄——南宮宣……”

蕭澤輕吐著,一瞬不瞬地盯視南宮羽的眼睛,因為他不想錯過那雙鳳眸裡的任何蛛絲馬跡。

只是那表面看似平靜探究的眼底,實則是他隱藏極深、卻又隨時可能會浸出來的冷冽冰霜。

而最初,南宮羽也是那麼殷殷地迎接著他的盯視,因為他知道蕭澤想要什麼。

可是,當蕭澤輕啟的薄唇開始吐出每一個字,連成每一句話時……

最後那些話裡的每一個資訊,和他曾經做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噩夢碎片重疊後……

有一瞬間的強烈眩暈!

隨即,頭部驟然襲來一股劇痛,腦中似被一把鋒利寒刺的刀刃狠力翻攪!

“啊!”痛的他不得不瞬間緊閉起雙眼。

雙手死死地抱住頭,不斷的在衣裳做成的枕上來回輾轉。

伴隨著疼痛的加劇,腦海中閃過一片片破碎的畫面。

俊臉因為痛苦而瞬間漲得通紅,額上很快就浸出了細細的冷汗。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也因為死死的扣壓頭部而變得微顫森白。

蕭澤見此,眉心微皺,忍不住伸出手:“公主……”

“別碰我!”南宮羽一聲嘶啞的低吼,一把抓住蕭澤伸過來的手腕以阻止他碰他。

這次,他不怕想!不怕痛!不要阻止他!

他只想知道那些曾經不敢深想的模糊碎片到底是噩夢還是他失去的記憶!

力道之大,不禁令蕭澤一驚。

而此時,南宮羽也似突然停止了剛才的痛苦輾轉。

只是那抓著蕭澤手腕的手,和壓按著頭部的手卻一直緊緊的沒有鬆開。

他仰躺著,大口的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著。

當雙眸再度睜開時,眼底已是殷紅一片。

喉間翕動,一滴淚順著眼尾瞬間滾落。

他就那麼圓睜著大大的鳳眸,盯視著眼前灰白的石壁。

強力忍著腦中殘存的餘痛,努力地將那些模糊的碎片一點點地拼湊著……

六年前青陽、槐月,南園疊秀山……

他無意間在一遠處看到太子獨自一人。

腳步踉蹌地扶著石壁進了左亭山石中。

隱覺不對,跟了過去。

沒想到,當他跟進左亭山石裡時。

卻見面色蒼白、汗溼滿額的太子倚坐在石壁邊。

正拿著一把匕首痛苦並殘忍地割著自己的身體各處。

他滿身、周圍滿地都是殷紅和著漆黑的血。

甚至,那胸口的血還在汩汩地往外冒!

南宮羽一下子就嚇傻了,身子竟動不得一分,他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

直到太子抬頭看到他,那噴了半臉血的清貴俊臉對他努力溫和一笑,弱弱道:“羽兒,哥哥要食言了,不能帶你出皇宮了,但是哥哥拜託了一個人,他……他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帶你離開皇宮的,羽兒,你要好好活下去……答應哥哥……”

太子、皇兄、南宮宣,是他的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是除了母妃和綠依,是最親的人和最重要的人。

十三歲那年,無意間被太子發現了他是男兒身的秘密。

也是在他以為這一輩子可能都會這樣了,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女子的時候。

他遇到了太子,他的哥哥。

只有哥哥知道他被迫為女兒身的痛苦、心酸無奈和心底的不堪。

是哥哥讓他重新認識了自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重新面對自己是男子的事實!

太子會在和他獨處時,讓他恢復男子身,與他一起習書舞劍。

所以,太子也是除了母妃和綠依,唯一知道他是皇子的人。

那半年的時光裡,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道生命之光。

“羽兒,等哥哥登基做了南楚皇,就向天下昭告,恢復你的三皇子身份,你想離開都城,哥哥就給你一塊兒最好的封地,做個富甲一方的封主,你要是不想離開都城,哥哥就給你建一座最大的三皇子府邸,做個富貴親王……”

南宮羽確定不是做夢後,委屈的像個三歲孩子一樣,緊緊地抱住哥哥慟哭起來。

南宮羽在太子懷裡盡情的哭泣,幾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要傾瀉出來,那是他長那麼大,哭的最痛快的一次。

太子只是一隻手緊緊地抱著他。

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他瘦弱的後背。

帶著嘆息的哽咽道:“哭吧哭吧,哥哥會代父皇和母后好好補償你。”

最後哭累了,南宮羽依偎在太子很溫暖、很踏實的肩膀上。

帶著濃重的鼻音道:“羽兒只想離哥哥近一點,就守著哥哥和母妃,哪也不去。”

“好,都聽羽兒的。”

從此以後,他才會笑,他才知道什麼是開心,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全是開心的。

……

可是眼前這個最親的哥哥。

唯一帶給他光明、讓他會笑的親人,這是怎麼了?!

周身似有一股死亡的氣息在漸漸彌散。

南宮羽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意識,怎麼也挪不動腳步,怎麼也哭不出來。

他癱軟在地上,好像用盡了活著的全部力氣,才一點點地爬到了哥哥身邊。

他驚恐慌亂的眼神沒有聚焦地梭巡著渾身是血的哥哥,他想說什麼。

可是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他發不出聲,只有嘴唇哆嗦著。

發出最簡單的、沒有意識的喚聲:“哥哥……哥哥……哥哥……”

他邊喚著邊去捂太子胸口的血洞,可是怎麼也捂不住,那血就是不斷地往外流。

“快走……快走……聽哥哥話,快離開這裡,宮裡……有壞人……找蕭澤……保護好自己……快去找你母妃……快……”太子的臉慘白如紙,用最後的力氣把南宮羽推了出去,死死地瞪視著他:“走……”

……

碎片式的記憶被慢慢拼湊喚醒,帶來的卻是無比巨大的痛苦。

他並不知道,之所以不敢去想,是因為太痛苦,痛苦到他無法接受。

痛苦到令他再一次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只剩當年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再度呈現在眼前。

只見他抓著蕭澤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蕭澤感覺不對,忙道:“公主……”

“蕭澤哥哥……快……快救哥哥……救哥哥……”南宮羽發出慌顫的聲音。

當他眼神毫無聚集的轉過頭看向蕭澤,劇烈顫抖的手緊緊地抓著、想要拉過蕭澤時。

那痛苦、淚痕斑駁的俊臉上竟是孩子般的恐懼和極度的無助、悲傷:“蕭澤哥哥……快救哥哥,救哥哥……救哥哥……”

看著痛苦無助的南宮羽,蕭澤卻猛然怔住……

蕭澤哥哥?!

哥哥?!

那個太子曾經讓他像守護太子一樣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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